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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李少君:詩主抒情論
    來源:中國藝術報 | 李少君  2022年06月11日09:02
    關鍵詞:抒情 詩歌

    《新華字典》和《現代漢語詞典》里,在對“詩”的解釋里,都特別強調:一種以抒情為主的文學體裁。

    那么,什么又是抒情?《現代漢語詞典》的解釋是:“抒發情感”,更進一步的解釋則是:表達情思,抒發情感。指以形式化的話語組織、象征性地表現個人內心情感的一類文學活動,它與敘事相對,具有主觀性、個性化和詩意化等特征。作為一種特殊的文學反映方式,抒情主要反映社會生活的精神方面,并通過在意識中對現實的審美改造,達到心靈的自由,達到個性與社會性,情感釋放與情感構造、審美創造的辯證統一。

    不少現代詩人就特別反對詩歌強調“抒情”,他們強調詩歌的敘事性,認為這是現代詩區別于古典詩歌的重要特征,因為古典詩歌是以抒情性為主的詩歌。歐美現代也早有論斷,比如里爾克“詩是經驗”的主張,艾略特提出詩歌要“逃避情感”,認為詩歌要克制情感,壓抑情感,以此區別“詩是情感”的觀點。

    我認為,詩歌以抒情為主沒有什么問題,甚至可以說:詩就是情感的文字化,或者說,文字化的情感,就如藝術是情感的形式化,或者說,形式化的情感。因為,人和動物的區別就是人會使用文字,以文字保存情感和經驗,記錄生活和歷史,積累知識和思想。

    如果更進一步延伸,人之情感、行為和實踐經由文字上升為精神,精神因文字得以永存。從這個角度來說,與物質守恒定律一樣,精神守恒定律也是成立的,精神永遠不死,靈魂不滅,在世上跨越時空流轉。

    古今詩人均認同“情”是詩歌的基本元素。“詩緣情”的觀點古已有之,屈原《九章》:“發憤以抒情”;鐘嶸《詩品序》:“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蕩性情,形諸舞詠”;劉勰《文心雕龍》:“人稟七情,應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毛詩序》:“詩者,情動于中而形于言”;嚴羽《滄浪詩話》:“詩者,吟詠情性也”;王夫之《詩廣傳》:“君子之心,有與天地同情者,有與禽魚鳥木同情者,有與女子小人同情者……悉得其情,而皆有以裁用之,大以體天地之心,微以備禽魚草木之幾。”馮夢龍甚至有“情教”的說法,強調情為天地萬物的本源。

    在現代詩人那里,“詩為抒情的藝術”幾乎是定論。郭沫若:“詩的本質專在抒情”;康白情:“主情為詩的特質”“詩是主情的文學”;郁達夫: “詩的實質,全在情感”;李長之:“詩的本質必須是情感的”;穆木天:“抒情詩,是一切詩歌的基本”;創造社成員鄭伯奇更宣稱:“詩的內容,就是情感,燃燒著的情感”。

    呂正惠認為中國古典詩歌有將感情本質化本體化的現象,“情”乃人生唯一真實。李澤厚提出“情本體”的概念,意思是情介于欲和理之間,恰恰是人之為人的證明。李澤厚認為:動物也有情有欲,但人有理性,可以將情分解、控制、組織和推動,也可以將之保存、轉化、升華和超越。若以某種形式將之記錄、表現、儲存或歸納,就上升為了文學和藝術。因此,李澤厚對藝術如此定義:“藝術就是賦情感以形式”。藝術就是用某種形式將情感物化,使之可以傳遞、保存、流傳。這,就是藝術的本源。

    藝術,其實就是“情感的形式”,或者說,“有形式的情感”,而詩,是最佳也最精粹的一種情感方式。

    里爾克的“詩是經驗”說在中國當代詩壇影響甚大,有人甚至將之與“詩是情感”對立,其實,所有能被記住的經驗都是情感的經驗,沒有情感的記憶,就如過眼煙云,不可能成為銘刻在心的經驗。

    艾略特的“情感逃避”論影響也很大,艾略特深諳現代人迷戀個人主義的傾向,對情感抵觸和躲避,所以稱詩應該壓制情感而非放縱情感,強調客觀性和非個人化。其實,人具有的冷漠和自我壓抑,恰恰是一種情感反應,只是程度的深淺而已,本身就是情感的一種方式。

    如何理解“抒情”二字?情,當然是指情感。那么,“抒”指什么?

    陳世驤先生考證,抒有編織、制作的意思,可以理解為形式、技巧、工藝。抒情,即是對情感的規劃、設計與構建。簡而言之,是賦予情感一定的形式,將情感形式化,就詩歌而言,當然就是指將情感文字化,以語言的形式表達情感。

    王德威則稱:抒情的“抒”字,不但有抒發、解散的含義,也可與傳統“柕”字互訓,因而帶出編織、合成的意思。而后者,更被認為就是指詩歌的技藝性。

    孔穎達的《毛詩正義》疏解可以說是對這一問題的進一步深入解釋,“設有言而非志,謂之矯情;情見于聲,矯亦可識。若夫取彼素絲,織為綺縠,或色美而材薄,或文惡而質良,唯善賈者別之。取彼歌謠,播為音樂,或詞是而意非,或言邪而志正,唯達樂者曉之”。編織好壞,就有一個技藝的水平問題,對于詩歌來說,也就是修辭的問題,形式的問題。

    所以,在詩歌寫作中,情感和修辭缺一不可,這就是抒情的含義。情在前,詩歌必須“有感而發,觸景生情”,但僅僅如此是不夠的,詩還需要技藝,詩是一種修辭。詩歌,是語言的藝術。

    “修辭立其誠”,再一次說明兩者缺一不可。

    (作者系《詩刊》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