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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魯迅眼中的山西與山西人心中的魯迅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報 | 侯強  2022年03月25日08:32
    關鍵詞:魯迅

    魯迅的一生既沒有在山西學習過,也沒有在山西工作生活過,甚至可以說沒有真正到過山西,但在他的過往人生經(jīng)歷中,與山西人多有交集,并不時把思想文化研究的目光落到山西這塊古老而又現(xiàn)代的文化土壤上,這也是不爭的事實。正如董大中所言:“對于一位文化巨人說,一個地區(qū)跟他的關系,是絕不能用他是否在那里生活過為唯一取舍標準的。”因之,從這個意義上來看,有關魯迅眼中的山西與山西人心目中的魯迅,自然也是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

    魯迅對于山西自然環(huán)境的認知

    魯迅在棄醫(yī)從文前,曾在江南陸師學堂附設的礦務鐵路學堂的礦務班學習,接受過較為系統(tǒng)的地質礦物學知識教育。是時,該學堂是一所培養(yǎng)礦業(yè)工程技術人才的學校,與天津中西學堂同為我國最早的礦業(yè)最高學府。礦務班功課以開礦為主、造鐵路為輔,魯迅在此攻讀了三年整。這一學習經(jīng)歷不僅為魯迅打下了地質礦物學知識的基礎,還開闊了他的視野,啟發(fā)了他的思維,并得到了一定的學術訓練。

    也正因此,魯迅在1903年即以筆名“索子”在《浙江潮》第八期上發(fā)表了《中國地質略論》一文。該文談及德國人利忒何芬在中國的礦產(chǎn)考察報告,并轉引其言:“(中國)大陸均蓄石炭,而山西尤勝。”魯迅在該文中,還引用日本地質調查者報告中圖示的我國石炭田的位置,述及山西礦產(chǎn)資源共計有6處,即東南部炭田、西南部炭田、五臺縣、大同寧民府間炭田、中路(譯音)、西印子(譯音)等。

    1904年,魯迅又與同去日本留學的礦務鐵路學堂同學顧瑯合編了《中國礦產(chǎn)志》一書。作為中國第一部地質礦產(chǎn)專業(yè)志,該書是我國最早運用近代自然科學理論論述我國地質礦產(chǎn)的科學著作,出版后又加以增訂,連續(xù)多次再版,在當時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被清政府學部批準為“國民必讀”之書,將其批準為“中學堂參考書”。

    該書由“例言”“導言”四章六節(jié)和“本言”十八章三十六節(jié)組成。“本言”部分述及各省的礦產(chǎn)資源,其中第二章即為《山西省礦產(chǎn)》。該章述及山西省蘊藏金屬礦產(chǎn)和非金屬礦。其中,山西省鐵礦以平定州盂縣、潞安州、澤州陽城縣儲存量為最,并將其開采歷史追溯至2500多年前。山西省煤炭資源分布地區(qū)廣闊,計有13500平方里,煤層厚達25尺至50尺,平均厚度不在40尺以下,儲量高達6300億噸,山西一省所蘊藏的煤炭量足可以使用1000余年。

    不過,及至1924年6月前,魯迅對于山西的認識應該還僅限于紙上。但也就在這一年,魯迅接受了西北大學與陜西教育廳合辦的“暑期學校”的邀請,啟程赴陜西作學術報告,終于有了過道山西的機緣。此次赴西北之行,魯迅對一水之隔的山西也有著濃厚的興趣,以至于原打算準備由南向北穿過山西歸來。后來雖行程改變,但魯迅一行最終還是短暫逗留于山西境內(nèi)。在舟經(jīng)山西時,為真切見識山西,魯迅一行特地在黃河北岸山西一側的一個小山村登岸參觀。據(jù)魯迅該年8月9日的日記記載,他在登岸參觀的歸途中,還在水灘撿拾石子兩枚以作紀念。又據(jù)同行的孫伏園所撰《長安道上》一文記載,魯迅一行舟行晉、豫間,發(fā)現(xiàn)山西一側果木森森,登岸之處遍地種植著花紅樹,為此他們還特地品嘗了晉南的風物花紅,覺得不僅價廉而且物美。

    魯迅對于山西傳統(tǒng)文化的關注

    作為從中國傳統(tǒng)文化深處走出來的思想者和革新者,魯迅既是中國傳統(tǒng)思想文化的解構者,同時也是中國現(xiàn)代思想文化的建構者。其思想文化觀以眼光犀利、質地勁銳、內(nèi)涵深邃而著稱,具有中國新舊文化轉換期的一些基本特征,對現(xiàn)代中國思想文化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統(tǒng)觀魯迅一生思想文化的發(fā)展,雖然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秉持批判性的態(tài)度,但他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深切了解,以及對其精髓的自覺傳承,則是誰也否認不了的。這在他對山西傳統(tǒng)文化的關注上就有具體映射。

    從魯迅日記記載情況來看,他以抄錄、輯校古代典籍、碑刻為樂事,對山西歷史文化可以說饒有興趣。1914年3月1日,魯迅在琉璃廠購得有“長子”“襄垣”等字樣的四枚小幣。同年6月6日,又在琉璃廠購得有“安邑化金”字樣的一枚圓足布。1915年,他購得多種山西碑拓和著述,其中重要的碑拓有《大云寺彌勒重閣碑》《潞州舍利塔下銘》,重要的著述有《山右石刻叢編》一部,計24冊。同年,魯迅還以精拓本校完《大云寺彌勒重閣碑》,并寫出《〈大云寺彌勒重閣碑〉校記》一文。1918年5月3日,他在琉璃廠購得一枚《王通墓志》。同年12月27日,其又在琉璃廠購得兩枚“安邑”幣。1921年2月14日,他在商務印書館購得司馬光的《涑水紀聞》。同年3月2日,又購得一枚據(jù)說出自山西大同的《邑義五十四人造像》。1923年7月3日,購得十四枚云岡石窟佛像寫真。同年8月24日,又委托周建人代買一冊《山右金石錄》。

    從上述日記記載內(nèi)容來看,魯迅對山西文化遺存不僅僅是收藏,也進行過山西文化的專題研究。他不僅重視山西地方古籍的閱讀,而且專注于輯校山西地方的古籍、石刻與收藏山西地方的碑拓,把文物考古作為研究山西文化的另一條路徑。

    在魯迅所處的時代,“其基本的歷史命題是,如何促進中國古老的民族文化,從封閉的僵硬的傳統(tǒng)中向現(xiàn)代化方向轉換”。也正因此,作為促成民族思想文化轉換的一代巨人中的杰出代表,魯迅面對新的時代,站在思想文化轉換時代所能夠達到的歷史高度,在對傳統(tǒng)思想文化進行深刻的反省中著眼于未來。

    頗值得玩味的是,魯迅的幾部深刻反映民國初年現(xiàn)實的小說中,又有意無意地把山西作為閉塞昏悶的地方,這多少折射了他將社會功用看作文學的主要功能的認識。由此也不難發(fā)現(xiàn),魯迅在文學上表現(xiàn)出來的反傳統(tǒng)和他又從傳統(tǒng)中汲取有益的因素,這在表面上看來似乎是矛盾的,而實質上卻有著內(nèi)在的統(tǒng)一性。可以說,作為一代巨人的魯迅,一生所追求的都與時代賦予他的,以及他自覺承擔起的思想文化啟蒙的歷史任務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

    除此之外,作為文學家和思想家的魯迅,筆下不時提及古代山西的名人及其他。如在《六朝之鬼神志怪書》中,魯迅就談到太原人王琰。在《唐之傳奇文》中,又談到太原祁人王度。透過魯迅提及并評述的這些山西籍的古代作家作品,我們多少能領略到他作為史家的眼光和見識。與之同時,魯迅對于山西傳統(tǒng)文化中滋生的劣根性,也給予了淋漓盡致的揭批。

    事實上,魯迅的文化反省,“在好多情況下就是從人生的殘缺中生發(fā)出來的,而他的思想啟蒙也是從‘揭出病苦’開始的”,“其目的正在于喚起人們的痛苦感,以引起療救的注意”。因為在魯迅看來,熟讀古人筆記,不僅能發(fā)現(xiàn)“正史”中失佚的材料,而且也能看到中國的“真面目”。這也是在特定的思想文化的整體的歷史轉換中,魯迅之所以能成為歷史上的思想文化偉人之所在。

    另外,讀書與藏書有著十分緊密的聯(lián)系。山西的歷史從史前文明的舊石器時代發(fā)端,歷經(jīng)堯舜禹和夏商周數(shù)千年的演進,到晉國和三晉時期已形成有別于其他地域文化的顯著特征。春秋時期,三晉人物以其高卓行為顯示了崇高的人格力量,鼓舞了一代代華夏兒女獻身正義事業(yè),對中國歷史的發(fā)展和中華文明的創(chuàng)建作出了巨大貢獻。從魯迅專事記載訪書、購書的《魯迅日記》可知,其藏書中就有不少三晉文獻。從中我們不僅可知魯迅對中國文學及傳統(tǒng)文化的積累程度及其研究傾向,而且也可窺見其書帳中隱現(xiàn)的“三晉文化”,以及藏書中所包蘊著的藏家主體精神的投入。

    魯迅在山西人心中的地位

    魯迅深刻的文化反省注定了他是一個孤獨的思想先行者,因而形成了他獨特的“反抗絕望”的人生哲學。對于魯迅的真正意義是什么,魯迅遺產(chǎn)的真正價值是什么,山西人也給出了他們的回答。

    魯迅的一生始終處在前進中,他不是跟著時代走,而是推著時代走。值得注意的是,他雖然曾被高長虹等部分山西文學青年嚴重誤解,但對于高長虹等部分山西文學青年強加在魯迅身上的不公之詞,“我們既要放在當時普遍存在的那樣一種大環(huán)境里來認識,又要把它作為一個‘個案’進行具體的分析和研究。尤其重要的是,要把它當作一種文化現(xiàn)象,對其加以科學的研究和總結”。

    對此,同是山西人的王哲甫在1933年出版的《中國新文學運動史》中也給予了魯迅類似的評價,稱魯迅的“筆鋒帶著譏刺,但譏刺之中而含著血淚,他的態(tài)度很是冷峻,但冷峻之中,卻抱著同情。他如同一位醫(yī)士把‘老大中國’的沉疴很詳細的診視出來,他的銳利的目光觀察到人們的肺腑”。

    可以說,魯迅的偉大之處就在于他看出了中國文化的千瘡百孔,看出了它的病入膏肓。也正因此,當年《魯迅研究年刊》發(fā)刊時,馬克思主義史學家侯外廬在其所撰的《祝賀與希望》一文中,不無痛惜地指出:“中國理應拿出十倍于紅學研究的熱情來研究魯迅的,而實際上,可能還不及紅學研究之半。”

    在20世紀的中國思想界,魯迅的思想無疑是極其深刻的,影響也是巨大的。魯迅逝世時,埃德加·斯諾就說:“我總覺得,魯迅之于中國,其歷史上的重要性更甚于文學上的。”這也體現(xiàn)在魯迅逝世后的悼念活動中。魯迅出殯日,上海各界人士自發(fā)送行的隊伍綿延長達十幾公里,民眾更是將一幅繡有“民族魂”三個大字的綢旗覆蓋在他的靈柩上。對此,葉圣陶在《相濡以沫》一文中就不無感慨地寫道:“這樣的事,上海從未有過,全中國從未有過了。”魯迅逝世的消息一經(jīng)傳到山西,便迅即引發(fā)了山西隆重悼念魯迅的活動,成為當時一種罕見的文化現(xiàn)象。

    太原魯迅追悼大會籌備負責人田景福后來在《太原青年文學研究會的前前后后》一文中介紹說,當“魯迅先生逝世的消息傳到太原,像一聲霹靂,震撼著無數(shù)青年的心靈,文研會會員們奔走直告,有人泣不成聲,如喪親人”,哀痛之余,討論著“用什么方式追悼這位偉大的文學導師、中國的高爾基”。當時,《山西黨訊》副刊所發(fā)表的有關魯迅的消息和悼念詩文,在全國媒體中是最多的。其中,1936年10月21日的《山西黨訊》副刊在其發(fā)出的《追悼魯迅先生逝世專刊征稿啟事》中稱:“為了紀念這個不朽的人格,為了使大家了解他給我們遺下的任務,我們籌備著出個專刊,來盡些傳播的責任。”

    魯迅逝世的紀念活動也在晉綏邊區(qū)展開來。以1940年為例,《抗戰(zhàn)日報》在該年10月16日第一版就登載了這樣一則消息,稱“本月十九日(即星期日)為中國新文化導師魯迅先生逝世四周年,晉西文聯(lián)特發(fā)動晉西文化界籌備紀念會”。1946年,為紀念魯迅逝世十周年,晉冀魯豫邊區(qū)文聯(lián)編的《北方雜志》在第1卷第5期,刊出了一個《魯迅先生逝世十周年紀念特輯》,共刊發(fā)13篇文章,把晉冀魯豫邊區(qū)紀念魯迅、研究魯迅的活動推向了高潮。可見,魯迅的精神也為晉綏邊區(qū)軍民所欽佩、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