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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一部未完成之書,見證魯迅與巴金的友情
    來源:解放日報 | 陳子善  忻世超(整理)  2021年11月12日08:12

    魯迅和巴金是20世紀中國文學史上極為重要的兩位作家。他倆相識并不早,但兩人從初次見面到魯迅逝世前的3年多時間里,一直相互信任,密切合作。不久前,在“薪傳——魯迅與巴金圖片展”開幕式上,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教授、巴金研究會副會長陳子善通過介紹魯迅的最后一本散文集《夜記》(未完成)的誕生始末,講述了兩位文學巨匠的深厚友情。

    魯迅對巴金的評價一直很高

    1927年10月3日,魯迅來到上海,并很快做出一個決定——在上海定居。1928年12月初,巴金從法國來到上海,也決定在上海定居。

    一開始,魯迅與巴金沒有什么交集,他們各自忙各自的工作。巴金最早提到魯迅是在1931年3月。開明書店出版了一本翻譯集——愛羅先珂的小說散文集《幸福的船》,這本書是巴金編的,里面收集了魯迅、夏丏尊等人以及巴金自己翻譯的一些愛羅先珂的作品。在這本書的序言中,巴金寫道:“特別感謝魯迅、丏尊……”

    魯迅當時授權了4篇譯文在這本書中發表,是這本書中收錄文章最多的譯者。巴金曾說,魯迅的譯文是直接從日文原稿翻譯的。這是我們可以看到的巴金與魯迅最初的文字接觸。

    后來,我從魯迅的藏書中發現,魯迅當時也收藏著這本《幸福的船》。至于這本書是如何到魯迅手里的,目前還未有記載。

    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探討魯迅與巴金到底見過幾次面。他們其實見面的次數并不多,而且每次見面基本都是在飯店吃飯。魯迅很多重要的文學與出版上的事,都是在飯局上決定的。據可考證的文字記載,魯迅與巴金最早的一次見面是在1933年4月6日。可見,從他們見面到魯迅去世,只有短短幾年時間。

    但是,魯迅對巴金的評價一直很高。魯迅非常欣賞巴金踏踏實實做出版、認認真真寫文章的態度。魯迅后來在《答徐懋庸并關于抗日統一戰線問題》一文中寫道:巴金是一個有熱情有進步思想的作家,在屈指可數的好作家之列的作家。魯迅對巴金的評價算是相當高了,而巴金本人對魯迅的支持也非常感激。

    正是因為這種欣賞與信任,魯迅晚年出版譯著,巴金主持的文化生活出版社成為首選。1935年8月,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魯迅譯高爾基著的《俄羅斯的童話》,列為巴金主編的“文化生活叢刊”第三種。同年11月,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魯迅譯果戈理著的長篇小說《死魂靈》,列為黃源主編的“譯文叢書”第一種。1936年1月,文化生活出版社又出版了魯迅的最后一部小說集《故事新編》,列為巴金主編的“文學叢刊”第一集第二種。此外,魯迅翻印的《死魂靈一百圖》也委托文化生活出版社發行。凡此種種,都說明了魯迅對巴金和文化生活出版社的欣賞與信任。

    巴金關于《夜記》的回憶

    有一本魯迅的散文集,由巴金提議,魯迅也擬交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但因魯迅突然去世,書未及寫成,后由許廣平續編才付梓,那就是而今已鮮為人知的《夜記》。

    對于散文集《夜記》,巴金在1956年7月13日所作的《魯迅先生就是這樣一個人》中有頗為具體而生動的回憶:

    “(《故事新編》出版)幾個月后,我在一個宴會上又向魯迅先生要稿,我說我希望‘文學叢刊’第四集里有他的一本集子,他很爽快地答應了。過了些時候他就托黃源同志帶了口信來,告訴我集子的名字:散文集《夜記》。不久他就病了,病好以后他陸續寫了些文章。聽說他把《半夏小集》《“這也是生活”》《死》《女吊》四篇文章放在一邊,已經在作編《夜記》的準備了,可是病和突然的死打斷了他的工作。他在10月17日下午還去訪問過日本同志鹿地亙,19日早晨就在寓所內逝世了。收在‘文學叢刊’第四集中的《夜記》還是許景宋(即許廣平)先生在魯迅先生逝世以后替他編成的一個集子。每次我翻看這兩本小書,我就感覺到他對待人的誠懇和熱情,對待工作的認真和負責,我仿佛又看到他那顆無所不包而愛憎分明的仁愛的心。”

    巴金的這段話充滿了感情。兩個月后,他在為蘇聯《文學報》所作的《魯迅——紀念魯迅誕生七十五周年》一文中,又特別提到《夜記》:

    “又過了幾個月,有一次見到魯迅,我請他再為出版社寫點東西,希望‘文學叢刊’第四集中能有一卷他的作品。他高興地答應了。過了些日子,魯迅托作家黃源轉告我,這一卷題名《夜記》。不久他就病了。康復以后,他一連寫了幾篇。聽說他專心致志地編《夜記》……”

    巴金的這兩段回憶之所以重要,因為它們透露了如下信息:

    第一,《夜記》這個書名是魯迅親自擬定的,而且這是本散文集。

    第二,《半夏小集》《“這也是生活”》《死》《女吊》4篇,魯迅特意“放在一邊”,準備編入《夜記》。巴金是“聽說”,聽誰說?正是許廣平。《半夏小集》作于1936年“8月間,也許是9月初”,《“這也是生活”》作于1936年8月23日,《死》作于1936年9月5日,《女吊》作于1936年9月19日—20日,確實都作于魯迅“病好以后”,這4篇也是《夜記》中魯迅親自選定的篇目。

    散文集更接近魯迅的原意

    魯迅去世后,《夜記》于1937年4月由文化生活出版社初版,列為“文學叢刊”第四集第十種。全書按魯迅晚年編集以“編年”為序的慣例,分三輯共13篇,目錄如下:

    1934年:《病后雜談》《病后雜談之余》;1935年:《在現代中國的孔夫子》《“題未定”草(一至五)》《陀思妥夫斯基的事》《“題未定”草(六至九)》;1936年:《我要騙人》《〈出關〉的“關”》《半夏小集》《“這也是生活”》《死》《女吊》《關于太炎先生二三事》。

    值得注意的是,書末有許廣平在“魯迅先生逝世后三個月又五天”所作的《后記》。她在《后記》中明確表示:

    “我查那些遺稿,其中《半夏小集》《“這也是生活”》《死》《女吊》四篇,是去年大病之后寫的,另外放在一處。好像聽他說過,預備做《夜記》的材料,不幸沒有完成。我只好從一九三四年編好而未出版的《雜文集》里選兩篇,三五年《雜文二集》里選四篇,三六年《雜文末編》里,除《夜記》四篇外,再加四篇,共十四篇。”

    許廣平《后記》中寫14篇,實際印出時卻是13篇,有可能最后付印時抽去一篇,誰抽出,抽出了哪一篇,都不清楚。總之,實際付梓的《夜記》系魯迅最初自定的篇目(即《半夏小集》等4篇)和許廣平所增補的9篇雜文合并而成。

    作為魯迅的遺孀,許廣平這樣增補,當然自有其理由,但是《夜記》最初的定位應該是一本散文集。不僅在巴金的上述回憶中特別提到,還有一個有力的證據來自馮雪峰的回憶。1937年11月1日,也即《夜記》初版7個月后,馮雪峰為紀念魯迅逝世周年,以“O.V.”為筆名在《宇宙風》第50期發表《魯迅先生計劃而未完成的著作》一文中說到《夜記》:

    “魯迅先生病后寫的《“這也是生活”》《死》《女吊》,都是一類文體的詩的散文,他說預備寫它十來篇,成一本書,以償某書店的文債。這計劃倘能完成,世間無疑將多一本和《朝花夕拾》同類的杰作,但他來不及寫成了。”

    《夜記》的價值與歷史意義

    當然,許廣平所編的《夜記》自有其存在的價值和歷史意義。

    《夜記》初版本分藍布精裝和普通平裝本兩種,此后一直以平裝本行世,封面書名“夜記”兩字先后使用過淡綠色、黑色和紅色三種顏色。初版當月就再版,次月又接連印行了第三版和第四版。到1948年10月,《夜記》已先后印行10版,這還不包括1942年7月重慶文化生活出版社印行的“渝一版”。可見,此書問世后一直深受讀者歡迎。即便是1938年6月第一部《魯迅全集》出版時,《夜記》大概因書中文章已分別收入《且介亭雜文》初集、二集和末編而不被編入,但在以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文化生活出版社版《夜記》仍與《魯迅全集》以及魯迅其他作品的各種單行本一同發行,并行不悖。直到1949年5月還出版了第12版。

    “夜記”這個書名畢竟是魯迅親擬,《半夏小集》等4篇散文編入《夜記》也是魯迅親定,有什么理由讓這本書不復存在呢?誠然,魯迅生前有好幾個預擬書名,最后都未能出書。如《楊貴妃》,魯迅想寫而未能寫出;如《五講三噓集》,也只在《答楊邨人先生公開信的公開信》中提過一筆,并未付諸實施;如“起信三書”,到底是哪三書,也一直有爭議。至于他想寫的關于中國知識分子的長篇小說和中國文學史,更只是一個設想。但是,《夜記》的情況完全不同。此書既有書名,首批四文魯迅自己早已寫就,許廣平所編《夜記》又曾長期存在并產生較大的社會效益。

    如今,《夜記》幾乎已不復存在,各種版本的《魯迅全集》中均無《夜記》的任何蹤跡,而《夜記》所承載的魯迅的真實想法以及巴金與魯迅的深厚友情,知道的人也越來越少,這實在是太可惜了。因此,巴金故居這次影印這本《夜記》紀念魯迅誕辰140周年,正逢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