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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沈石溪談枕邊書
    來源:中華讀書報 | 宋莊  沈石溪  2022年10月27日08:42

    沈石溪,兒童文學作家

     

    中華讀書報:能否談談您的童年閱讀?喜歡讀什么書?

    沈石溪:我看過一些作家自傳,不少人出身于書香門第,孩提時閱讀過大量中外優秀童話,有個愛講故事的外婆,從小沉浸在一種香軟的藝術氛圍里。對此我羨慕得直流口水。我小時候幾乎和書籍無緣,家境貧寒,入不敷出,父母沒興趣也沒能力為我買書,家里除了學校發的教課書外連一本閑書也沒有。外婆住在寧波鄉下,幾年才見一次,見了也不講故事。

    中華讀書報:那您是怎么愛上寫作的?

    沈石溪:我記得很清楚,讀四年級時,有一次老師周六布置了“我做了件好事”的作文題,要求周一交作文作業。周日上午,我剛從書包掏出作文簿,鄰居小猴子來叫我去花鳥市場玩蟋蟀。我倆斗蟋蟀斗得不亦樂乎,玩得天昏地暗,把寫作文忘到爪哇國去了。直到鉆進被窩才想起作文還沒寫呢!我急出一身冷汗,我們語文老師姓秦,是位年輕漂亮的女老師,卻態度很兇,誰不按時交作文作業,會被拉到講臺上,鼻尖頂著黑板站一節課,大家給她起了個外號叫秦始皇。我明天絕對會被秦始皇拉到講臺上罰站示眾啊!我越想越害怕,急得哭了起來。

    我有個姐姐,比我大兩歲,讀五年級,問我干嗎要哭,我一五一十向她做了交代。姐姐平時挺喜歡我,看我眼淚鼻涕哭得這么傷心,便問我老師布置的是什么作文題。我如實告之。姐姐笑著說:“巧了,上個星期我們語文老師布置的作文也是‘我做了件好事’!”她把作文本扔給了我。第二天上學,我按時將作文簿交了上去。

    中華讀書報:老師發現是抄來作文嗎?后來又有什么故事?

    沈石溪:秦老師不但沒發現,還“表揚”了我。我臉紅到脖子根,又是歡喜,又是羞愧。歡喜的是,第一次受到老師如此夸獎,羞愧的是,這篇作文其實是抄我姐姐的。我雖然不是很愛學習,特別頭痛寫作文,可我本質上還是個誠實的孩子,弄虛作假得來的榮譽,讓我深感內疚。

    我突然就有了一種沖動,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寫出一篇好作文來,對得起秦老師對我的夸獎和鼓勵。

    中華讀書報:從此發憤圖強?

    沈石溪:對。那一周秦老師布置的作文題是“我去逛花鳥市場”。哈,我家離花鳥市場直線距離不足500米,我沒事總愛逛花鳥市場。這個作文題應該是我的拿手好戲。我憋足了勁兒,躲在小閣樓里,足足花了十幾個小時,寫了一篇700多字文章。

    好不容易又盼來了周六作文課,讓我欣喜的是,我這篇作文再次被秦老師當作范文在課堂念誦。這以后,秦老師對我另眼相看,不斷表揚我,經常把我的作文當范文在課堂念誦。還送了我兩本書,一本是中國作家秦牧寫的《藝海拾貝》,一本是前蘇聯作家康·帕烏斯托夫斯基創作的《金薔薇》。這兩本書對我寫作幫助很大,我數度搬家,很多藏書都散失了,唯獨這兩本書,至今仍珍藏在我書架最顯眼的位置。從此以后,閱讀和寫作成了我生活中的常態,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中華讀書報:好老師有時候會影響孩子的興趣甚至命運——您當時想過自己將來也會成為作家嗎?

    沈石溪: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并非學會寫作就要去當作家。但能讀會寫,能用清通的文字有條不紊敘述清楚一件事情,能用生動優美的語言向別人清晰傳遞自己的所思所想,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也是精彩人生必須具備的一項本領。我就有這方面的切身體會。1969年,我赴西雙版納插隊落戶,當了三年農民后,就因為我能寫還算通順的文章,被招工當了人民教師;三年后,因為我在當地報紙上登過幾篇比豆腐塊大一點的文章,被部隊看中,讓我穿上軍裝到部隊從事新聞報道工作。能讀會寫,就像一只有力的臂膀,攙扶著我,在坎坷的人生道路上砥礪前行。

    中華讀書報:您最喜歡的童書作家是誰?有什么作品令您一讀再讀?

    沈石溪:在中外動物小說作家里,我最喜歡日本作家椋鳩十的作品。他的《獨耳大鹿》《消失的野犬》《雁王》和《老鼠島的故事》《金色的腳印》等,我一讀再讀。他將動物刻畫得淋漓盡致,有血有肉,讀來可親,聽來可信,讓人回味無窮,難以忘懷。

    與西方動物小說作家相比,椋鳩十有東方民族的智慧,平和豁達,從容儒雅,不走極端。他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中庸寧靜,慈悲為懷,大愛無言,大愛無疆,既關愛動物,也關愛人類,既欣賞野生動物身上的自然美和野性美,也欣賞人類社會的人文美和人性美。對包括人類在內的一切生靈,都投以溫柔眼光,都施以愛的撫慰,采取理解包容的態度。在他的作品里,很少有人與動物的激烈對抗,很少有血淋淋的暴力場面,人與動物不是水火不能相容的兩極,而是理應相濡以沫共生共榮的和諧生態圈。世界原本就應該寧靜、平和充滿愛的陽光。每一種生命,包括人類,包括美麗的野生動物,都應該有尊嚴地在我們這顆蔚藍色星球繼續生存下去。

    中華讀書報:您的枕邊書有哪些?讀得最多的書是什么?

    沈石溪:我的枕邊書大部分都是動物行為學的書。每當浮生偷得半日閑,躺在搖椅上,捧一杯清茶,翻開奧地利動物學家、諾貝爾生物醫學獎獲得者、動物行為學創立者之一康拉德·勞倫茲的《攻擊與人性》,或者瀏覽美國生物學家、動物行為學先鋒斗士威爾遜的名著《昆蟲社會》,或者閱讀西方最負盛名的動物行為學家羅伯特·杰伊·羅素的力作《權力、性和愛的進化——狐猴的遺產》,深深被大師們嚴謹的作風、淵博的知識、犀利的目光、翔實的資料、風趣的語言和無可辯駁的論點所折服,心靈受到強烈震撼,精神引發巨大共鳴。我相信,動物行為學具有無限廣闊的發展前景,能找出人類行為為何發生偏差的終極原因,是醫治人類社會種種弊端的靈丹妙藥,為人類把握正確的進化方向提供了牢靠的方位坐標。

    中華讀書報:如果可以帶三本書到無人島,您會選哪三本?

    沈石溪:我會選美國威爾遜寫的《新的綜合》和英國學者莫利斯寫的《裸猿》和《人類動物園》。捧讀這三本書我有一種沙漠跋涉巧遇甘泉的驚喜感覺。我并不完全贊同威爾遜所創立的社會生物學,但這個學說驚世駭俗的觀點無疑對我有一種振聾發聵的效應。而莫利斯對動物世界和人類社會所作的比對式精湛研究,為我觀察動物提煉主題結構故事開拓了一個嶄新的角度。

    中華讀書報:假設您正在策劃一場宴會,可以邀請作家出席,您會邀請誰?

    沈石溪:我第一想到、也最盼望能請到的作家就是徐懷中先生。

    徐懷中在文壇德高望重,上世紀60年代曾寫過《無情的情人》這樣具有轟動效應的作品,受人尊敬。1984年,懷中先生在解放軍藝術學院創辦文學系,親自出任文學系主任,首屆招收35名學員,我有幸考了進去。同學中有許多人后來都成了文壇的佼佼者,如莫言、李存葆、王海鸰、宋學武、朱向前、黃獻國、李本深等。

    開學第一學期,懷中先生組織我們過了一次圣誕節,這也是我自出娘胎以來的頭一遭。那天,扮演圣誕老人的是著名兒童文學家嚴文井先生。懷中先生的夫人親自為我們烤制了火雞和鵝。每個人都得到了一份真誠的祝福,都得到了一份圣誕節禮物。

    懷中先生的辦學方式別具一格。也許可以歸納為三句話:開闊眼界,廣泛比較,慎重選擇。從卡夫卡的荒誕派、加繆的悲觀哲學、沙特的存在主義到人體特異功能,都可以在我們的梯形教室的月牙形講臺上一展風采。著名兒童文學家曹文軒的“創作心理學”也很受我們的歡迎。講臺上不僅內容豐富多彩,講課的形式也讓我耳目一新。有的老先生正襟危坐,而有的青年教師則跳到高高的桌子上,手舞足蹈,用別致的身體語言渲染他新穎的見解。

    我不知道其他同學的感受如何,就我來說從來沒覺得如此放松,如此自由過。我得到了我們這代人所能得到的最大限度的精神解放。

    特別感謝懷中先生海納百川的寬廣胸懷和醇厚純正的文學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