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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 ——訪電視劇《高山清渠》文學顧問、原著作者何建明
    來源:文藝報 | 許 瑩  2022年07月27日08:27

    何建明與黃大發“三上”絕命懸崖

    近日,由中組部黨員教育中心策劃指導,中共貴州省委組織部、宣傳部聯合出品的32集電視劇《高山清渠》在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央視綜合頻道黃金時段開播。該劇根據作家何建明報告文學作品《山神》改編,以“七一勛章”獲得者、貴州遵義播州區原草王壩黨支部書記黃大發為原型創作,講述了他帶領村民用36年時間修建水渠,改變全村貧困命運的感人故事,突出展現了基層共產黨員的初心使命。電視劇《高山清渠》以真實品格澄清觀眾心靈,聚焦黃大發真實人物事跡的報告文學作品《山神》作為該劇創作的源頭活水與堅實依憑,拉近了“當代愚公”黃大發與觀眾之間的情感距離……

    記 者:表現黃大發感人事跡的文藝作品有很多,此次電視劇《高山清渠》選擇報告文學《山神》進行改編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何建明:2017年我寫完聚焦習近平總書記“兩山”理論的長篇報告文學《那山,那水》,在手機上看到了關于老支書黃大發用36年時間為村民修一條水渠的報道,這篇豆腐塊大小的新聞報道引起了我的注意,感到這位老人不簡單。當時我和助手小范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立即決定前往貴州遵義。不是說有一個先進人物讓我們去采訪,我們去采訪的時候他只是一位普通老人。我們到了之后,老人很上心,他聽說北京來了個大作家,恨不得把一輩子的心思都傾囊相訴。

    我于2017年11月完成報告文學《山神》寫作,并于《中國作家》2018年第1期刊發。我喜歡去挖掘沒有被人發現的人物、故事,這讓我想到了自己在20年前創作的一部有關紀委干部的報告文學作品《根本利益》。記得在一次活動上,中紀委的人介紹我認識了時任山西省夏縣紀委書記梁雨潤同志,我聽到他的故事感動不已,但當時還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后來梁雨潤出名了,還成為2003年央視十大感動中國人物之一?!渡缴瘛返膭撟髟雌鸷汀陡纠妗废嗨疲褪俏野l自內心地認為,這些最普通的共產黨人值得我們文學工作者好好書寫,他們身上有非常耀眼的光芒。

    采訪過程很艱難,我和助手差點將命丟在那里。黃大發有一米五的個頭,他在那個山坡上走了五六十年,如履平地,可我們不行啊,他給了我們每人一個竹竿。行走在千米高的懸崖邊上,沿著一條被當地人稱之為“天渠”的堤堰緩慢前行,在我身子左側是嶙峋險峻的山體,右側是萬丈深淵,可謂命懸一線。后面跟著的人都勸我不要再走了,但是黃大發一門心思想把他這一生做的事都告訴我,他和我說了修渠過程中有幾個地方特別難,于我個人而言也想實地看看一探究竟。我決意一路向前,同時也感覺到自己的雙腿慢慢找到了在峭壁上行走的訣竅和要領:每一次抬腿的時候,必須將腳板或左或右地在原來的姿勢上改變30度左右,并盡可能將腳板橫落在水渠的石壁上,以防止在青苔上意外打滑。我在《山神》序言部分用了一萬多字刻畫我跟隨黃大發探訪天渠的驚險場景,并運用他者視角講述了黃大發的修渠故事。采訪完成后我回到北京,老娘問我干什么去了,我大概說了下,老娘生氣地說道:“你小子讓我多活幾年吧!”

    我當時只有一個愿望,把它寫出來。所以你問我,根據黃大發事跡改編的文藝作品這么多為什么偏偏選擇了改編報告文學《山神》,我想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我發現了黃大發,要我寫和我要寫是不一樣的。我想,在歌頌之外,主動發現民間英雄,同樣是當代文學肩負的重要使命之一。

    記 者:您作為電視劇《高山清渠》的文學顧問,在該劇籌備與拍攝階段做了哪些工作?

    何建明:我在這方面工作做得不是太多,主要是因為我手頭的創作任務繁重。但是如何表現黃大發和該劇整體基調等都是我定的。我主要有兩個要求:首先,一定要忠實于黃大發的真實人物形象與事跡。很多讀者讀了《山神》中的黃大發的事跡,紛紛流下眼淚。黃大發為修渠遭受了很多苦難。尤其是黃大發的女兒得了尿毒癥,一方面他要帶著村民修渠,另一方面他又沒有錢把女兒送出去治療。他深知如果他一走,修渠時如果死掉幾個人,這渠也就修不成了。我當時有一個信念,就是黃大發在這么艱苦的條件下干了三十幾年,沒有死一個村民,何建明來了就死了?于是我在《山神》開篇部分,運用了一個情景式的設問吸引讀者讀下去:“如果突然有一天,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你會把自己的命托給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嗎?”其實我內心是有答案的。黃大發是一個山神,是共產黨員吃苦在前、無私奉獻的精神和好人精神全部融入黃大發身上的集中表現,而全劇的整體基調,就是要展現黃大發身上所具有的這些高尚品質。電視劇《高山清渠》基本做到了這一點,除了談對象的部分設定是為了增強電視藝術的觀賞性,其他都是忠實于人物原型的。其次,電視劇可以在《山神》之外有新的創作內容,該突破的要突破,不要受我報告文學中真人真事的影響而束縛了手腳。

    記 者:您于2017年夏深入貴州山區,跟著當時82歲的主人公——“七一勛章”獲得者、“時代楷模”黃大發三上絕命懸崖。采訪中您收獲了哪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何建明:采訪中有兩件事令我非常感動。第一件事是在上世紀60年代,黃大發花了大概13年的時間從東西兩頭同期打水渠,那時候沒有任何工具,完全憑手指感覺去測量,結果東西兩頭的渠道差了100多米,所以百姓罵他,讓組織上撤銷黃大發的黨支部書記一職。黃大發很倔,58歲的時候自己去學了3年水利,當地搞農田水利基本建設,他聽說了就跟著學習,學完回來,正好又碰上上世紀90年代貴州大旱,老百姓開始念黃大發的好,覺得修渠還是有用,于是又重新恢復修渠,重新選他做黨支部書記。黃大發意識到,修渠沒有技術是不行的,于是他腳穿一雙解放鞋,花了兩天一夜的時間從他家走到遵義縣,他一個人走了二百多里路,鞋子都走壞了,只為去縣里水利局求領導給他們修渠以支持:一是資金支持,二是派技術人員來。當時縣里答應他可以派技術人員,但是錢沒有,因為全縣水利建設總共只有30萬元,黃大發一人就想要30萬元,這樣縣里就沒法開展工作了。當時遵義確實很窮,反復商議后,決定給他25萬,這25萬中有近一半是交公糧折合的錢,黃大發是在極為艱難的情況下做了修渠這件事。另一件讓我感動的事是,黃大發的女兒得了尿毒癥,23歲就先他而去,黃大發心痛不已,在家里哭了三天,后又拿起家什上山挖渠。同年,他的孫子獨自一人在家時突發急性腦膜炎,家里人都在工地修渠,待回家發現時,為時已晚,13歲的娃也沒了。我寫報告文學作品要求自己必須到現場,我聽說他女兒的墳墓就在黃大發屋子后面200米左右,我想和他一起去墓地看看,主要是為了記錄下他的神情表現、了解他的心理活動。黃大發什么都答應我了,唯獨這件事沒有答應我。村里人說,這是黃大發這輩子最難過的事,你別再揭他傷疤了,我這才忽然明白。

    采訪過程中,黃大發就像一座山,悶悶的,但是卻有著非常強大的力量,他是我們共產黨人精神鑄造的山神,是人民心中的山神。

    記 者:為什么黃大發能修成這條“天渠”,黃大發背后有哪些精神因素深深打動了您?

    何建明:黃大發11歲喪母、13歲喪父,當過放牛娃,吃過百家飯,長大后他先是當了民兵隊長,后來當了村黨支部書記,他擁有一顆對新中國、對中國共產黨、對人民群眾的感恩之心、報恩之心。也正因為如此,在他成為村黨支部書記時,他有一種我一定要把村子建設好、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的信心與決心。

    原來草王壩村太苦了,苦到什么程度呢?生一個女孩,馬上就要定親,長大后就嫁出去,一分鐘都不愿意在那個村里待;要是生一個男孩,就要早早地和當地誰家閨女定上親,怕女孩以后不認賬。這些都是真實的。黃大發說,一定要想辦法讓村里人留下來,不能斷子絕孫,要讓他們能吃上大米飯。這就是為什么他見到我一定要讓我走好多好多的路,去看他打的水渠。我們在探水源的時候,那個路比沿著水渠走還艱難,助手曾拿著照相機摔了下去,所幸沒有大礙。那個地方山路特別滑,因為幾乎沒有人再去深入水源腹地,他們自己也有十幾年沒有去過了。

    采訪中,他對我說想來北京看看。在他看來,北京是黨中央所在的地方,這是一個基層黨員干部最樸素的愿望。黃大發為什么能一心為民、埋頭苦干、百折不撓,因為在他心中,中國共產黨、新中國、毛主席、老百姓……這些字眼都是無上崇高的,他要報恩。

    記 者:這部劇播出期間您和黃大發老人有過交流嗎?二位對這部劇的最終呈現是否滿意?您對李健飾演的黃大發角色有何評價?

    何建明:電視劇播出期間我給黃大發通過電話,他天天在看,很高興,講到興起時,他連說“是是是,當時我們就是這樣干的!”《山神》這本書出來后產生很大影響。后來我聽說,有一個貴州的民營企業,花了40億把整個村莊建設成為美麗鄉村。黃大發電話里告訴我,現在高速公路距離他家很近,說什么時候讓我再回去看看他,我心里也一直記掛著這位老人。

    主角李健演得非常不錯,將黃大發一生為水的執念通過點滴細節呈現了出來??磩∵^程中,我也很有代入感,一些情節讓我聯想到黃大發的真實事跡。報告文學作品中,我可能對歷史背景的刻畫沒有那么豐滿,而該劇編劇雷獻和、導演樓健卻把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中國農村展現得如此真實,還是下了大功夫的。為官一任,造福四方,電視劇《高山清渠》對于我們今天的黨員干部是一次很好的教育。

    記 者:您有多部報告文學作品搬上熒屏。如根據您的報告文學作品《國家行動——三峽大移民》改編的電視劇《國家行動》、由報告文學《部長與國家》改編的電視劇《奠基者》等。您認為什么樣的報告文學作品適合改編成影視作品?從報告文學到視聽的審美轉換過程中有何難點、需要解決好哪些問題?

    何建明:根據我的報告文學作品改編成影視劇的有十幾部了。從創作角度來說,我認為關注現實、反映時代風貌、刻畫中國精神和當代中國人形象的優秀報告文學作品都可以拍成影視作品。但是何為優秀報告文學作品呢?我大概在10年前定了幾個標準來加以衡量。第一,首版一定要發行突破10萬冊。我曾擔任過作家出版社社長,我清楚地知道,如果一本書首版發行量沒有突破10萬冊,它的影響是很小的。我們現在所謂的主題出版,有很多首版發行才一兩萬,其中很多還是拿來送人的,我想10萬冊首先是一個廣度,也就意味著這本書在全國基本有一定反響。第二,看10年以后這部報告文學作品還能否再版。我們今天有時候說的報告文學作品,各種會議上專家表揚,但是可能過幾天連名字也不被人知道了,讀者更不可能知道它講的是什么故事。出版社是講經濟效益的,你能再版說明你這部作品有影響力。第三,具有影視改編的潛力和因素。有的報告文學作品寫得比較散,影視作品很看重人物和故事,小說影視改編相對容易,報告文學改編是很難的,報告文學作者一定要學會用講故事的方式來進行創作,講故事是文學最重要的武器,也是我們的基本功。如果失去了這一點,它一定不是真正意義上優秀的報告文學作品。

    我寫作有一個特點,我不喜歡在風景區寫作,我通常是把自己關在小屋里面對著白墻寫作,畫面感立刻就出現了。報告文學所反映的是真人真事,特別是當作家面對宏大的國家敘述時,往往會出現一種抓不住、摸不著的感覺,我認為在報告文學創作中,尤其是希望改編為影視作品的報告文學,要注意人物塑造和文字處理的可讀性與畫面感。人們常說報告文學創作是戴著鐐銬跳舞,但如果只是戴著鐐銬卻并沒有跳舞,我想那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