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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趙宏:我為姥爺孫犁買煙記
    來源:藏書報 | 趙宏  2022年07月20日07:50
    關鍵詞:孫犁

    姥爺孫犁在《書衣文錄》書中寫道:“昨日小宏來信,將去昆明,并要為我買煙茶及大理石鏡面。此甥時時結記我,亦不負我襁負之勞矣。思之慨然。”

    上個世紀70年代初,姥爺剛剛“落實政策”,從天津佟樓的小平房搬回到了多倫道216號的大院里。 我記憶中,那時姥爺寫東西不多,但經常看到他整理抄家退還的書籍,利用所得廢紙,包裝發還舊書,消磨時日。姥爺也會將所思所想所感,隨手記在包好的書皮上。不整理書時,姥爺常常會點上一支煙,坐在書房那把老舊發黃的藤椅上,面朝著南側的窗戶,眼神凝視著窗外。我坐在他旁邊觀察,發現他那其實不叫吸煙,叫燒煙。他每吸一口煙,就一直保持著那種思考的狀態。也不知道是因為當時香煙的質量好,還是姥爺的技術高,那燒長的煙灰就是不往下掉,有時煙灰竟能有小半寸長。好多次,我在旁邊就盼著煙灰掉下來,每當這時,只見姥爺輕輕一彈,煙灰就恰到好處地落在了桌上的煙灰缸里。然后,他再吸一口,又是保持那種神態,長時間地凝視,長時間地思考,長時間地燃燒。

    據姥爺講,早在抗日戰爭時期,他就學會了吸煙。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他加入抗戰所做的第一個工作是編寫了《民族革命戰爭與戲劇》的小冊子,指導敵后的抗日宣傳工作;接著他又選編了《海燕之歌》,匯編出版國內外的進步詩歌,鼓舞人們的抗日斗志。大量的編輯和撰寫工作,使他常常要熬夜趕稿子,不得已就用吸煙提振精神。那時都是手卷煙,買點兒煙葉,烤干揉碎了,用廢紙包著煙葉卷成喇叭筒,再用舌頭順著煙紙的接口一舔,將其黏上。

    當時國內的商品物資非常匱乏,好煙好酒都是憑票供應。姥爺平時很少出門,生活上的事情都是由兒女們安排照顧。那時,家里人去看望姥爺,也會帶些香煙。姥爺吸煙的牌子比較雜,有什么就抽什么,從來不挑剔,但對云南產的香煙情有獨鐘。

    上世紀70年代中期,我在河北足球隊當運動員,每年冬天,都會到云南昆明的國家海埂訓練基地進行冬訓。因此,為姥爺買香煙就成了我一項重要的任務。

    當時,能到昆明冬訓的都是全國前八名的球隊,因此每個球隊獲批得到10條煙,我們隊只有一條姥爺所說的云煙。那時,各隊嚴格規定運動員不能吸煙。我極力說服我的球隊,把云煙留給了我。

    有了第一條云煙,我就開始琢磨第二條。

    我在國家青年足球隊時,結交了一位遼寧的隊友,也是好朋友。我又趕緊請他幫忙,把分給他們球隊的那一條云煙想法弄到手。他找到隊里軟磨硬泡了好長時間,愣從隊里摳出了5包云煙。此后,凡到昆明冬訓,我都會給姥爺帶回一些云煙。

    記得我第一次把云煙拿給姥爺時,他高興地說:“就是這個煙,我好多年沒抽了,根本買不到!”說著,姥爺打開包裝,抽出一根,接著又坐到了那把老舊發黃的藤椅上,用火柴點燃云煙,又開始保持著他那抽煙的神態。只是這一次與以往不同,他不停地、慢慢地、細細地品味著這云煙的味道。

    據姥爺講,有一次,他的幾位老朋友到家里做客,大家互相讓煙,姥爺跟他們說:“我給你們拿一包煙吧!”說著,就從柜子里拿出了我給他帶回來的云煙。朋友們見了,驚訝地問:“老孫,這煙你是從哪里搞到的?”姥爺笑而不答。姥爺后來和我說,他們待了半個多小時,抽了整整一包煙。說完,姥爺哈哈大笑起來。

    上世紀80年代初,著名作家賈平凹先生到天津來領一個文學獎,專程到家拜訪了姥爺。賈平凹先生曾表示:“長期以來,我是把孫犁敬為大師的,我幾乎讀過孫犁的全部作品,孫犁也是我唯一登門拜訪的作家。”賈平凹先生就這次拜訪中所受到的熱情款待,在2013年發表的《我見到的孫犁》一文中寫道:“……我吸煙,他是云煙,比我的好,我先后吸了五支。”

    上個世紀90年代初,姥爺因胃病動了手術,醫生和家人們都趁機勸老人家不如把煙戒掉算了。姥爺想了幾天,終于下定決心,在80歲時,毅然將抽了幾十年的香煙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