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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文學批評的類型指向與范式演變
    來源:《中國文學批評》 | 任杰  2022年07月11日09:17
    關鍵詞:文學批評

    摘要

    21世紀以來,文學批評的批評成為一種顯在現象。批評之批評在揭示文學批評本身弊病的同時,也體現了批評者觀念上的分歧,更顯示出不同批評類型之間的矛盾與沖突。以價值理念、倫理道德、思想立場等方面的總體性原則對當代文學批評進行批評當然極為必要,但也應注意到不同類型批評的邊界、指向與功能的差異。在文學生產方式發生巨大變化的電子媒介時代,文學批評出現了多種新的形態,面臨著新的挑戰,不同批評范式的互鑒共生成為文學批評發展的題中應有之義。

    關鍵詞

    文學批評 類型指向 范式演變 電子媒介

     

    文學批評是文學活動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如托多洛夫所指出的,“批評不是文學的外在附屬物而是文學必不可少的一面”,因為“文學作品本身永遠不能說出其全部真理”。文學批評在文學發展過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推動和建構作用。在當代文學中,如若沒有文學批評的引領與助推,就不會有新時期文學的橫空出世,也不會有各式文學思潮的更新迭代。文學批評不但具有一種現場性和即時性,而且也是文學研究、文學史書寫的基礎性工作。

    20世紀90年代以降,隨著中國市場化進程的突飛猛進,文學在充滿商業氣息的社會潮流中逐漸失卻了曾有的光耀。文學批評更是如此,在專業化、學院化的同時,也流向社會生活的邊緣,已經很難再具有轟動效應。更值得注意的是,文學批評的內部還在諸種話語系統的爭辯、對抗中,產生了巨大的分裂,極大地削減了面對并介入文學世界的力量。邁入21世紀之后,因為社會環境、傳播媒介等的進一步變化,文學批評的種種“危機”“困境”和“弊端”一再成為文學界的言說焦點。不僅如此,文學批評在另一層面上成為被“批評”的對象。

    當批評甚至批判文學批評已成一種當代風潮之時,我們要思考的就不應只是如何使文學批評達到一種理想的本真狀態,而更需要透過這一現象探究問題的本質。實際上,不少論者在批評當代文學批評時已經對此有所討論,但或許是因為太想對文學批評“發號施令”,反而失去了一種冷靜審視的從容,在“激揚文字”之余,客觀辨析不足。通過梳理21世紀以來批評之批評的立論方式與具體指向,厘清其間不同話語體系的糾纏與爭執,不難看出其中除了有對批評本身弊病的揭示,也體現了批評者們批評觀念的分歧,更顯示出不同批評類型/范式之間的矛盾與沖突。

    01

    文學批評何以被批評

    顯而易見,21世紀以來的文學批評在總體上呈衰落之勢,但這并不意味著批評從業者人數的下降和文學批評生產的減少,事實上恰恰相反,這二十年來無論是批評家還是批評文章,在數量上都要遠勝以往。然而從整個社會文化語境來看,文學批評的影響力卻大不如前。在文學“失落”的年代,文學批評亦是在式微中掙扎。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正是因為文學批評榮光不再,批評家們才會迷惘、焦慮,并在焦慮中反顧批評本身,以“自我批評”的方式重新確立批評的價值與標準。

    盡管有客觀環境變化的影響,但在當代文學批評的批評者看來,批評本身就出現了諸多“病癥”,因此而趨于“沒落”的當代文學批評當然應該被“批評”。概括來講,對當代文學批評的批評基本集中在以下兩個大的方面,首先是對批評主體的批評。很多論者認為,在市場化潮流的浸染之下,批評家們在從事文學批評工作時失去了“初心”,商業化、圈子化的文學批評層出不窮,批評家與作家結成陣營共謀“大業”的情形屢見不鮮。又加上媒體的推波助瀾,文學批評商業炒作之風盛行。如此一來,批評就喪失了本身的價值和應有的意義,而對文學閱讀產生錯誤引導,破壞了整體的文學生態。甚至,文學批評“不僅喪失了應對社會和時代問題的能力,而且同時喪失了自身的獨立性和批判功能”。故而有批評家頗為痛心地指出,“阿諛奉承的‘評論’已經覆蓋了大地,卻難覓追求真理與良知的‘批評’的蹤影”。批評主體底線的失守直接導致了文學批評的衰落,如何回歸、怎樣重塑一種真正的批評主體,便成為當代文學批評中一個顯在的問題。

    其次是對批評方法、觀念的批評。因何批評?怎樣批評?文學批評中理論何為?這些問題在古今中外的文學批評中一直都備受關注。因為21世紀以來文學創作數量的激增與文學環境的劇變,文學批評的觀念與方式在守“舊”與更“新”中不斷增殖,同時也在批評家們各顯神通的批評實踐中產生了空前的分裂。這鮮明地體現在不同批評者對當代文學批評范式、方法的不滿上,譬如,有人就指斥大量的當代文學批評都是小說情節的復述,通過劇情梗概、主題分析等就構成了一篇文學批評。也有學者指出,當代文學批評普遍缺乏一種文學史視野,導致評判作品時“高帽子”亂飛,進退失據。更多的論者則認為,當代文學批評最大的問題是自我封閉與批評的不及物,主要表現為盲目套用西方理論,沉溺于文本內部分析,割裂了文學與社會的關系等——眾所周知,這些弊端常被視為“學院派”批評的“專利”。

    批評者們認為,在學院體制中,批評家為了使被貼有“簡單易操作”標簽的文學批評顯示出學術含量,而常常周旋于各種理論之中,試圖通過理論化提升文學批評的學術品格。的確,經由理論的燭照,批評顯示出了強大的闡釋力,文本中隱藏的結構、縫隙、原型、潛意識等紛紛被識別出來,文學的意義空間也在不斷地擴大、延伸。在這一過程中,文本似乎已不再重要,理論的運用與闡釋成為批評的終極追求,于是更多的問題也隨之出現:“當批評不再指向具體文本或者不再進行藝術批評,而充斥著大量的理論學說和生僻概念時,批評變得越來越高深,甚至隨之遠離了文學圈?!庇捎趯碚摰淖沸纶叜?,文學批評在更具“學術性”的同時,也幾乎成為概念能指的狂歡,本應在批評中被揭示的文本與現實世界的關系早就被束之高閣,因而有人作出判斷:“在把握所生活世界的能力上,我們時代的作家已遠遠把批評家甩在背后。”

    無疑,上述對當代文學批評的批評并非無的放矢,而是有著諸多事實依據,很多批評意見所指陳的當代批評的流弊與不足,也的確有理有據。但是,正像論者所指出的,“這些對當前批評現象的‘批評’均是合法的、講道理的,甚至可以說是‘切中肯綮’的,但卻與那些批評當前文學創作的諸多言論類似,最后又都失效了——不斷被生產,又不斷被遺忘?!睋Q句話說,對當代文學批評的“病象”,僅僅進行展現與描述、抑或是居高臨下式的“命令”,實乃無濟于事。怎樣經由批評改善文學批評,才是值得繼續思考的問題。那么,如何看待、評判批評之批評,就顯得極為重要。

    實際上,批評當代文學批評的大部分人,自己就是批評家,批評家彼此之間的反對、抗議所揭示的,不只是當代文學批評本身的弊病,在根本上更是各自批評立場和觀念的差異。一個典型的例子是由海外漢學家顧彬的“垃圾說”所引發的關于如何評價當代文學的爭論,在這次論爭中,以陳曉明、吳義勤等為代表的批評家認為“中國文學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肖鷹、王彬彬等批評家則認為,“當下中國文學處于非常低谷狀態——不應有的低谷”。對當代文學“唱盛”與“唱衰”之間,可以看出不同批評家的批評觀念存在著多么巨大的分歧。當批評家們衡量當代文學的標準并不一致時,他們對當代文學批評的批評自然也各有所指。

    在面對批評之批評的風潮之時,我們還常常感到這樣的疑惑:到底有沒有一種不被“批評”的完美批評?由此追問出發,如果只從批評本身來看的話,批評之批評所關涉的,除了批評自身存在的問題與批評觀念的分歧之外,更有不同批評類型之間的矛盾與沖突。批評的類型之所以能成為一個可供闡說的論題,是因為具體的批評之批評更傾向于從批評標準、批評立場、批評目的等宏觀維度去評判當代文學批評,這使批評者們常常注意不到類型間的差異,反而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混亂。毫無疑問,以價值理念、倫理道德、思想立場等方面的總體性原則對當代文學批評進行批評當然極為必要,但同時也應該看到,不少批評之批評因為在批評類型上的僭越,其實頗有隔靴搔癢之感。進一步而言,批評之批評需要有類型上的針對性,在批評當代文學批評的時候,除了“刮骨療傷”之外,還應該區分清楚不同批評的類型指向與范式差異。這是因為,不同類型/范式的批評本身就有不同,以不相對應的方式進行批評之批評,難免會出現方枘圓鑿的情況。在客觀層面分清不同批評的特征與功能,才能對其作出恰如其分的“批評”,才能對文學批評的發展有所助益。

    02

    不同批評類型的指向與差異

    正如文學創作有不同的類型、主義之分,文學批評在具體的實踐中也呈現出了相異的形態。不少批評家對此都有所論述,譬如,伊格爾頓就指出“不同的文學模式很可能適用不同的標準”;蒂博代從不同的批評主體出發,將文學批評分為注重“書籍和人”的自發的批評、關注“準則和體裁”的職業的批評和著力于“尋美”的大師的批評;而按韋勒克的說法,批評既包括“與原理、范疇、技巧等有關的‘理論’”,也涵蓋“討論具體文學作品的‘批評’”。批評家們也對當代文學批評進行了分類,譬如陳思和將當代文學批評分為傳媒批評和學院批評兩大類。高建平認為當代最具關注度的批評是推介性批評、扶植性批評和酷評。此外,許多有成就的批評家,如雷達、丁帆等都根據各自的標準對當代文學批評進行了異中有同的劃分。

    在文學批評中,不同的批評類型不僅客觀存在,其自身亦有著不同的指向與“限度”。換言之,不同方向、不同類型抑或不同范式的文學批評都有其功能與目的,若脫離了其本身的類型指向,批評之批評很有可能成為一種無效言說。那么相應地,對批評的批評若針對的是指向相異的批評類型,自然就顯得有張冠李戴之感。譬如,有論者認為“文藝批評的功能要求文藝批評必須大眾化”,顯然,這是常說的“大眾批評”的觀念。但“新批評派”創始人之一的蘭塞姆堅決認為,“批評一定要更加科學,或者說要更加精確,更加系統化”,也就是說,“批評的合適場所是在大學里”。蘭塞姆秉持的,又是今天學院派批評的立場。由于所堅守的批評類型不同,蘭塞姆可以批評“大眾批評”缺乏系統性,不夠學術化,“大眾批評”也可以批評蘭塞姆的批評觀念過于封閉,難以發揮出批評的真正效用。就此而論,區分文學批評中的不同類型,進行有針對性的批評之批評就顯得尤為重要。

    在21世紀以來的文學批評中,各種有關批評類型的命名經常交叉使用,這使得本就充滿分歧的當代文學批評更顯混亂。實際上,根據當代文學批評實況,可以從兩個方面對當代文學批評類型進行區分:依批評主體的不同,當代文學批評可以分為媒體批評、學院派批評、作協批評、作家批評、網絡批評等。如蒂博代所作的劃分,“自發的批評”(媒體批評)是由公眾所實施的,“職業的批評”(學院批評)則由專家完成,他們“從這些書中總結出某種共同的理論,使所有的書,不分何時何地,建立起某種聯系”,而“藝術家的批評”(作家批評)顧名思義,是作家們對其文學創作進行的一種思考與研究。這一區分在今天看來仍不過時,照此可以說,所謂“作協批評”就是作協系統中的批評者所進行的文學批評,既起主流導向作用,也試圖連通作家與公眾;21世紀以降興起的“網絡批評”,則是網民們對文藝創作的一種隨感式評論。需要強調的是,不同的批評類型并不意味著載體的不同,學院批評可以刊載于報紙、網絡,而媒體批評照樣能夠出版成書。

    針對不同的批評方式和功能指向,又可以將當代文學批評分為印象式批評、審美批評、社會批評、大眾批評、理論批評(新批評、女性主義批評、原型批評等)等。每種類型的批評都有著自身的特征與規定性,類型上的逾越最終會招致批評的失效,只有在承認不同立論方式的批評類型之目的不同的基礎上,才能理解其言說指向,否則難免會出現類型間的沖突與矛盾。比如,很多批評家強調文學批評應當承擔起相應的社會責任,介入社會生活。但有論者則認為,文學批評是“一種持續不斷地追求心靈自由、理解和寬松的藝術活動”,沒有必要去“試圖扮演一種‘公眾’道德角色”。很明顯,這里也體現出社會批評與審美批評之間的內在分歧。

    類型間的沖突體現得更為顯著的是媒體批評與學院派批評之間的對立與抗辯。21世紀以來,媒體批評以“新聞性”“事件性”等特征而顯示出獨有的風采,站在媒體批評(大眾批評)的立場來看在當代文學批評中占據主流地位的學院派批評時,自然會認為學院派批評已失去社會性和公共性,陸離炫目卻孱弱無力。但是,媒體批評卻又為學院派批評家所不屑,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在學院派批評家們看來,媒體批評造成了社會對于批評的諸多誤解,遮蔽了批評的真義。不僅如此,針對媒體批評(大眾批評)對學院派批評脫離現實生活的不滿,有研究者反倒認為學院批評家的問題“并不在所謂的理論封閉或脫離現實,而在相反的方向上出了大毛病,即太不講理論、太淪于現實”。

    正是因為批評家們所秉持的批評觀念不同,而且不同批評類型/范式的指向各有差異,所以當代文學批評中才會出現諸多爭議,如批評家們對當下影響力巨大的網絡文學各持己見,反對者認為網絡文學根本就沒有文學性,也就難以稱為文學,支持者則指出網絡文學事實上已經成為當下文學生產和文學消費的主力軍,當然要對之進行重點研究。若從批評的類型/范式的角度觀照當代文學批評之批評,會發現很多論者在義正辭嚴地批評當代文學批評時,經常注意不到不同批評類型之間的區別,也就出現了許多看似有理,實則難以成立的“批評”。

    “沒有對批評的批評,批評便會自行消亡”,盡管當代文學批評的確出現了諸多不良傾向與問題,但是在批評當代文學批評時,不能不注意到文學批評本身的類型指向與批評目的。每種批評范式都有其洞見與盲視,因而不同類型批評的共存顯得尤為必要。當然,強調類型不是對文學批評的設限,像別林斯基、魯迅等歷史上不少優秀批評家的批評文字就不是能用單一類型進行涵納的,而是體現出多元交錯、圓融通達的特點。同時更應認識到,當下不少批評者在批評當代文學批評時,由于經常注意不到類型和范式上的區分,使批評之批評并未顯現出應有的效用,甚至成為一種對當代文學批評的徹底否定,這反而得不償失。

    03

    文學批評的類型互鑒

    不同類型的文學批評出現“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局面,其原因也不難理解,如批評家吳亮所指出的,在面對像“世界”一樣的文學作品時,沒有人能夠洞悉其全部奧秘,“文學作品所展示的,往往是批評家注意力凝聚的區域”。也就是說,對某一作品的全方位、一網打盡式的批評是不存在的。無論多么博學、多么有才華的批評家,面對文學作品時也只能從自己所能看到的一個截面進入其中,所以像圣伯夫這樣卓有成就的批評大師也會忽視甚至貶低和他同時代的巴爾扎克、福樓拜和波德萊爾。批評總是不完美的,追求一種全面、完美的文學批評就如同竹籃打水一般,只能是毫無所獲。

    從批評主體的角度來看,很多時候批評家之間的差異是要大于共性的,因為“面對同一個對象,不同批評者由于采用的視角、立場、標準、方法不同,得出的結論也會不同”。因而,批評者萬不可“唯我獨尊”,以為只有符合自己批評觀念和方式的文學批評才是批評,而貶低排斥其他的文學批評。正如蒂博代所申明的,不同類型的批評“固然可以為分界發生爭吵,但它們都有各自的領域,有屬于各自的不許他人染指的獵區”,文學批評并不能達成一種普遍而統一的批評方式和類型,在“批評共和國”中,每一種類型的批評都應當有其容身空間。

    申明文學批評類型間的不同,目的不在于制造不同批評之間的對立,從歷史的角度來看,當代文學中眾多的文學批評類型,本就是在對前者的承續中發展起來的,新理論、新方法產生于舊理論、舊方法,舊理論、舊方法在新的文學時代也未必會失去解釋能力。每種批評類型與方法都有存在價值,過時與否不應該成為對其的評判指標,錢鍾書曾說,“在人文科學里,至少在文學里,新理論新作品的產生,不意味著舊理論舊作品的死亡和拋棄”,“在文學研究方法上也是這樣……有價值有用的流派完全可以同時共存,和平競賽”。顯然,在文學批評中并不存在一種包容一切、一勞永逸式的批評理論與類型。各種批評范式互為補充,都有存在之意義和價值。

    其實,身處當前文學大變革的時代,在強調作為“方法”的批評類型的同時,批評家們更應該重視和思考的,或許不是當代文學批評存在多少弊端,不是否定當代文學批評,而是如何以批評應對這個文學環境發生劇變的時代。由于電子媒介迅猛發展、商業經濟持續推進等因素的影響,在21世紀,通常意義上的“文學”概念早已被打破,網絡文學成為不折不扣的文學“市場”之主潮,尤其是科幻文學、盜墓小說等類型化創作在改編影視的加持下更是成為了社會熱點。并且,傳統的文字文本也不再是文學的唯一媒介,在各種視聽媒介興起、流行之際,“文學”已泛化為日常生活中的生產物與參與者。在這種全新的文學生產、傳播環境中,作品、作者、讀者、世界這四要素之間的關系開始不斷變化、不斷重組,文學是什么的問題,又一次到了需要被重新審視的時候。

    在這些復雜而棘手的問題面前,不僅建構統一、普遍的批評類型或方法成為不可能,而且現有的“批評共和國”成員在介入目下的文學世界時亦是左支右絀、頗難招架。針對此一局面,一些堅守文學立場的批評家對新世紀文學批評的出路與發展問題是進行過一定的探討的,如強調本土文學批評話語的建構,重審文學批評中的文體問題,重視作家批評的導引性作用等。但總的來看,批評家們主要還是著眼于“純文學”層面,甚至可以說,在當前的文學變革面前,文學批評其實是選擇性“失語”的,這不僅體現于文學批評難以在當前復雜的文學環境中保持自身的獨立性,還體現在批評家們很少對如網絡文學、公眾號文學等新興的文學生產方式作出真正有效的回應。

    在此種情境中,批評的類型互鑒就成為必要選擇。一方面,批評家們要穩住陣腳,堅守基本的文學原則,敢于作出自己的判斷;另一方面,批評家既需要認清不同文學批評類型的功能指向,理解其立論方式(而非簡單的指責),也應有一種借鑒不同類型的批評之優長、而革新現有文學批評類型的自覺。換句話說,為了使文學批評更顯效力,不同的文學批評類型需要在保持自身特征的基礎上相互借鑒,促進批評的發展,譬如,從批評主體的角度而言,學院派批評只有在深入現實生活、嘗試介入社會的努力之中才能不囿于象牙之塔,從而更具社會影響力,因此借鑒媒體批評、網絡批評就是其得以發展的重要路徑;而媒體批評和網絡批評則需要汲取學院派批評的嚴肅性和學理性,以增加深度、提升高度,不致使文學批評淪為一種作品介紹或新聞噱頭。

    在由微信、微博、短視頻、直播、聽書等各種新興媒介所構成的眾聲喧嘩的視聽時代,文學批評若要想改變令不少論者疾首蹙額的“衰落”形勢,就不能只矚目于慣常的“主流”文學,而需直面復雜多樣的文學世界,在倡導多元互補的批評話語的同時,既努力構建基于批評者主體意識的“批評學”,因為“批評的唯一標準是個人的感受、經驗”,也積極尋找應對當前文學生產的批評方式,增強文學批評的即時性和有效性。這種批評方式/范式不是憑空而來,而是在已有文學批評類型的互相借鑒與共生中尋求一種可能的創新,不止于傳播媒介上的“進化”,還包括批評觀念的“求同存異”,更關聯對“文學”本身的審思與前瞻。惟其如此,批評家們才不至于“失語”,才能形成文學創作與文學批評互動共進的良性局面。

    余論

    21世紀以來,網絡文學的壯大是無法忽視的時代征候。已經有不少學院批評家開始從觀望到實踐、著力于對網絡文學等新興文學形態的批評和研究,有研究者還試圖建構“網絡文學批評新范式”,但在人人都可通過網絡成為“批評者”的新媒介時代,批評家們已經很難再為文學生產和文學批評“立法”。在跟帖、點贊和打榜的“批評”行為中,專業批評家并不比普通讀者擁有更大話語權,曾經的批評權威,在越發泛化的網絡批評中早已被消解。即便在“純文學”領域,見諸微博、豆瓣、微信公眾號等媒介的普通讀者的聲音也不一定會弱于專業批評家。某種程度上,當前的文學批評,已經具有了一種“微眾”的性質,在“數據庫式的‘讀取’批評”中,批評者與批評對象已經“同步合一”,而成為一種“數字化蜂群”。也因此,專業批評家的存在感在不斷降低。

    但是,也未必就要否定批評家的當下價值,當文學的概念與范疇被一次次擴展與延展時,文學批評自然也需要“情隨事遷”。在諸種新媒介已融入日常生活的當下,文學批評所面臨的并非末路,而是新生;不是困境,而是契機。無論是專業文學批評刊物的“擁抱”新媒介,還是批評家個人公眾號、微博等的“吸粉”無數;無論是用視頻、音頻的方式進行文學批評,還是作家、批評家等的“批評”直播,都昭示出文學批評的諸多可能性。顯然,這些批評形態已經無法用一般意義上的“類型”進行歸納,而能否真正成立也尚需時間的檢驗,然而不能否認的是,這些新生的批評形態雖然尚顯蕪雜,但卻充滿生機;盡管仍有猶疑,卻也如火如荼。與此同時不能不認識到,新世紀文學批評形態與類型的超文本性的演變,并不意味著批評又重現繁榮,對于嚴肅意義上的文學批評而言,如何在人人皆可“批評”的新媒介世界中占據一席之地,如何平衡各類文學批評的權重,并引導文學批評的積極發展,已成為一種新的挑戰。

    總而言之,從類型來講,文學批評可以學院派,也可以大眾化;可以既講邏輯又有理論,也不妨純是感悟與印象;能夠嚴肅莊重,也允許活潑自由。文學批評的含義本就“由不同人賦予,不可能固定不變”,并不是某一種批評類型或范式才是批評的典范。歸根結底,文學批評是一種個體閱讀感受的呈現,不論采用何種批評類型或方式,都是為了更恰切地表達出自身的閱讀體驗。在這個意義上,真誠地對文學作品進行解讀與闡釋,不為批評形式所限,不被利益和權勢所侵害,在大時代里真實地發出自己的聲音,當為批評者的基本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