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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渡瀾:我想寫人對平靜的渴望與人類記憶的頑固
    來源:文學報 | 袁歡  2022年07月01日07:47

    《傻子烏尼戈消失了》是青年作家渡瀾的第一本小說集,在這本書出版前,她就已經因獨特的寫作成為備受期待的文學新人。

    11個故事,根植于自然,茂然生長在草原的風里,躍動著豐沛的生命力。

    我們常說“文如其人”,但這句話顯然不適合形容渡瀾,因為沒有人能將寫出這般肆意汪洋般的想象故事的人與現實里說著“嘴巴很笨”的內向作家對應上,她害怕自己說不明白,所以選擇少說甚至不說。

    但在這份“內向少言”的采訪中,她保留了對寫作與自我的誠實。

    作者: 渡瀾

    出版社: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01

    青年作家渡瀾出生于1999年,今年剛剛大學畢業,采訪之際,她正在做離開校園的最后準備。于她而言,在畢業前出版了一本小說集《傻子烏尼戈消失了》,是一件值得紀念的事。如她所說:“我相信這幾篇小說會因為在同一本書中而發生一些奇妙的變化,變得更加大膽且真實。”

    然而在寫作之初,她從未想過這一天,從中學時用筆記本寫小說和詩歌,傳給同學們讀一讀,她只是純粹熱愛,在遇到寫作老師安寧之前,她甚至沒有想過發表。即便小說集出版后,收獲了多方好評,她現在也約稿不斷,不過她好像也沒有把“成為一名作家”當做未來計劃中要好好完成的事,她講求的似乎只是一切順其自然。“對自己誠實,保持本心,并用本心來創作和生活。”

    她成長于內蒙古一個名叫庫倫鎮的地方,庫倫在蒙古語里有著“庭院”的意思,說到家鄉,總是讓人歡欣的事,她說:“我的家鄉也的確是個如庭院般美麗的地方,周圍是寺廟,生活節奏很緩慢,這里蕎麥很好吃。”她曾就讀的學校位于偏僻的鄉下,“早上晨練時,我們和馬一起奔跑。”父母熱愛讀書,小時候她總是聽媽媽講她創作的童話故事。渡瀾從小受蒙語和漢語教學,直言自己喜歡漢字與漢語書籍,可以“將一張家用電器的說明書,從頭讀到尾”,這份喜愛讓她嘗試用漢語寫作。

    《傻子烏尼戈消失了》包含的十一個故事,根植于自然,茂然生長在草原的風里,躍動著豐沛的生命力。在這本小說集中,渡瀾虛擬了自然之子、畸零族裔烏尼戈,龐大陋異卻充滿溫柔寬宥之力的多足怪物莫德勒圖,亦人亦獸不為世所容的初生兒嘎樂……這些“異類”們是她筆下共同的主人公,他們大多是完全虛構的,靈感來源各種各樣:《傻子烏尼戈消失了》來源于學校里的喜鵲,在初稿里,烏尼戈是抱著喜鵲登場的,后來寫著寫著,這段劇情就跑到后面去了;《三丹姐姐的羽毛》是看了一本書,里面的人用樟腦丸儲藏羽毛;《圓形和三角形》是在手機上看到一個視頻,里面有個片段,一個很漂亮的房子里曬蘑菇,然后講解員說:“香菇干了之后, 有強烈的香味”,她感覺這句話好美,便記在了本子上……渡瀾的小說最不缺的便是爆發式的想象力,她筆下的世界如初生的混沌,是純粹的,萬物有靈的,最終迎向廣博的寬容和自由。

    評論家楊慶祥認為渡瀾目前全部的作品都可視作是一種“變形記”——在氣質和境界上更接近奧維德而不是卡夫卡。她以一種毫不造作的方式讓筆下的人與物享有了平等的權利。他這樣闡釋道:渡瀾有一顆極端自由之心,她編織的是她的童話,在這個童話里,人的死亡不過是一次長長的呼吸,如果你聽到了這呼吸,她雖死猶生。

    作家本人表示自己想通過作品傳達的是人對平靜的渴望與人類記憶的頑固,“我認為每個人都是一個宇宙,應該試著尋找自己內在的力量,以獲得不可思議的平靜。沒有什么東西會消失,死去的生命會以另一種方式回來”,而“自然啟迪我們的覺知。”

    “渡瀾的文字令人驚訝:蓬勃與衰敗混雜、堅硬和鮮活并存。”小說家林白形容自己的閱讀感受。此處有必要為讀者簡要羅列幾個例句:《昧火》中寫道“雪片的噪聲飄向角落,喃喃細語,秒針一般微弱的聲響,不是寒冷,而是這些聲響令我顫抖。”《美好的一天》里寫道:“藥片們長年累月在這里打仗,蹄子猛踢,它們永遠無法得到任何銀行的信任。只有頭孢是安靜的,它們偶爾會舉辦有計劃的慶祝活動,大多數時間都在哈魯娜的痛苦上安然入睡。”她的語言里有孩童的天真,也有成人世界的殘酷與暴力。

    渡瀾提到了對她影響較大的作家布魯諾·舒爾茨,她坦率地說有試著模仿他,比如《威風老虎》這篇小說。“高考結束的暑假讀的,是在一個世界短篇小說合集里讀到的,舒爾茨的《鳥》。很驚奇,也很喜歡。”渡瀾認為在最佳的狀態里小說的語言是隱身的,作者也是。但她有時候還是忍不住會跳出來,提醒道:“我懇求你們莫要深入故事的最深處,千萬不要因此陷入可怕的人類沉思之中。”

    而密集的通感與繁多的意象使用又是她的另一個文本特征,評論家謝尚發認為她心思細膩,作品充滿了敏銳的情緒與富有詩意的意境,在不經意間對日常俗世的點化中,銘刻著她從容且自然的態度。“這是一種極度自由的寫作,也是抗拒閱讀與反類型化思維的寫作。”這一點同時也是造成讀者對她的小說好惡分明的原因之一,如果未能合理且節制地使用,就容易造成閱讀障礙,對此,渡瀾表示她仍在尋找其中的平衡。

    02

    她形容自己是個“有些懶散的、膽小的、被動的人”,在采訪中反復說著:“我嘴巴笨,不太擅長聊天”,因此不太喜歡接受采訪,怕說不明白,她有自己的內心世界。“我享受獨處,但是我實際上是個需要陪伴的人。”與她在創作上交流最多的是她的寫作課老師,同樣是作家的安寧,她講述了與渡瀾相識、相交的過程。這個過程在她眼中眼淚也有,歡樂也有,總之是無奈又快樂。因為她時常要學會接受“我跟她說10件事,她可能會拒絕我9次。”

    她在寫作課上提交的第一篇作業是小說集中的《諒宥》,幾乎讀完第一段,安寧便被其中的才華所打動,她甚至激動到用“天才少女”來稱呼她,“可能再過十年,我也不會再認識她這樣的學生了。我說她‘天才’,不是說指向贊美或夸耀,而是說她天生擁有的一種東西,就是作家所需要的那種天賦。”這之后,她陸續讓渡瀾寫了好幾篇小說,并將它們推薦給了《青年作家》等文學期刊,而因為渡瀾對文學期刊處于完全不了解的狀態,安寧又不得不擔任起“科普”工作,告訴她有哪些文學雜志是好的期刊,這份雜志有怎樣的歷史,哪些期刊沒必要去投……“但她從來不主動投稿,和我的一次共同采訪也拒絕,就連出書,也是我操心的。她本身沒什么功利心,也不懂人情世故,有時候我是真的無奈。”

    她曾與渡瀾的媽媽見面,她媽媽跟安寧說:“渡瀾是個很倔強的孩子。”當時安寧就笑著說:“我早就體會到了。”有一次安寧錄了一段教學視頻并發表在了社交平臺上,渡瀾知道后希望她刪除,安寧則認為這是課堂教學,如果不想說可以不說,說出來表示愿意面向公眾。“一個作家也是要面對公眾的,難道你要把所有不喜歡的報道或者照片全部讓別人刪除?你需要的只是在寫作上敏感,在生活上更大條一些。”她這樣回復渡瀾。渡瀾則說:“老師,不刪除也是你的權利。”

    她倆有時候就在這樣一種“針尖對麥芒”的狀態下相處著,安寧認為青年出名的她,有很多東西是需要慢慢消化的,不然很容易被打擊掉。“雖然我跟她交流這么長時間,但是我還是不了解她的內心世界,她不怎么對其他人敞開,很獨立。”隨著彼此了解的加深,兩人爭執后,通常互相冷靜,之后又繼續回來相愛相殺,“她有時候甜言蜜語,或很爽快地答應去做一件事的時候,我都是一邊驚訝她竟然答應了,一邊覺得開心。”安寧逐漸找到了兩人相處的舒服狀態,“我覺得這也是命運,我倆都是野馬,很難馴服。現在她拒絕的話,我已經習慣了。”

    《文學新星渡瀾的璀璨光芒》是安寧為渡瀾寫的唯一一篇評論,里面提到了她小說中的男性氣質,“她是小小的女孩,心里卻住著一個強大的猛獸一樣的男人。”在安寧看來,渡瀾小說真正打動她的,還是奇詭想象力重重包裹下的故事內核。她有強烈的主題意識,也即每一個故事,她都要呈現帶有哲學意味的主題思考。“她的小說主題涉及生與死及死亡的各種方式。殘酷、暴力被以一種詩意的方式融合,小說的生死觀念是很開闊的。我想她這種‘無為而治’的生命狀態,與她的成長環境、蒙古族文化以及家族信奉佛教等都有關系。”

    安寧提到曾在課堂上設置“一千零一夜”版塊,希望通過每一個學生真實人生經歷的分享,互相汲取寫作的素材和靈感。而回歸到傳統的現實主義題材,渡瀾提交的小說就很平淡,安寧在那時候就發現她擅長寫的是這類近似魔幻和童話夾雜的成人童話故事,但“一種題材也可以包容所有主題,她的小說里絕對有現實。”不過,她也看到一些評論,指出小說語言或其他方面問題,她認為問題肯定存在,“但我覺得一個作家的寫作是漫長的,是需要作家自己慢慢吸收成長的,時間有時候是答案。”

    “我的房客烏尼戈,在一個鼬鼠滿世界跑的春季消失了。雖說他消失了,但我幾乎每日都可從他身邊路過。只要我愿意讓自己的思緒馳騁在一條回憶的軌道上,他便無處不在。”這是渡瀾在《傻子烏尼戈消失了》中寫下的第一句話,在她的小說里,還提到了一個原則:“KISS”原則——“keep it simple and stupid”,這或許可以理解為她看待世界的某種方式。渡瀾即將去讀研,從前幻想過做編劇、公務員、游戲策劃師,這次為自己選擇的方向是創意寫作,這也許便是屬于年輕人的特權,放肆而大膽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