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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王蒙:1958·猴兒與魔術師
    來源:文藝報 | 溫奉橋  2022年01月05日09:17

    王蒙就像一位文壇魔術師,總是帶給你出乎意料的驚喜。

    讀畢《猴兒與少年》,耳旁無端回響起了芭芭拉·史翠珊《The Way We Were》的旋律:“記憶點亮了心靈的一角,那水彩畫般的朦朧的回憶,令我想起了往日的情懷”。無端還是有端?

    小說在一定意義是形象的哲學,事實上,通過小說探索存在之謎、命運之謎、人生之謎,構成了王蒙近年小說創作的獨特魅力。歲月、青春、時代,得與失、通與蹇、是與非,命運與因果、幸運與遺憾,誰又能說得清?說不清,故有趣、有味,故有了小說《猴兒與少年》。

    其實,對王蒙而言,所有的“往日”并未走遠,就如《猴兒與少年》中反復強調的那樣,“1958”是王蒙的一個“情意結”,是其命運的一個“關鍵情節”,這一年,王蒙下放京郊門頭溝桑峪大隊“勞動改造”,這段經歷客觀上極大地拓展了王蒙的文學視野和文學想象。在經過了生命的山山水水之后,面對“1958”,耄耋之年的王蒙仍念茲在茲,思之夢之,仍有新的激情與想象,新的思考和發現。

    熟悉王蒙創作的人都知道,主人公施炳炎在大核桃樹峪村修路、背簍、挖渠、造林等勞動經歷,在《失態的季節》《半生多事》中已皆有涉及,但經過時間的汰洗和沉淀,《猴兒與少年》發酵成了“陳年茅臺的芳香”,那種“失態”的不平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悲壯和決絕都消失了,王蒙與命運和記憶達成了新的和解。和解是超越,更是一種新的歷史觀、生命觀的達成,就如主人公施炳炎在其生命晚年,把當年“下放”農村看作是人生的“機遇”,把勞動“改造”說成是“狂歡嘉年華”一樣。因此,《猴兒與少年》閃耀著一種走出了歷史的沉重之后的浪漫與詩意。

    浪漫與詩意,其實并非單純時間的饋贈,更是生命閱歷所沉淀的智慧、自信和從容。王蒙站在時間與經驗鑄就的人生高處,重新回望歷史,回望“1958”,一方面依舊情思豐沛,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如川逝浪波猶碧,似夢含羞情滿懷”;另一方面,《猴兒與少年》又極大地突破了感性和經驗世界的拘囿,是對經驗和記憶的一次重構和重新激活。顯然,從王蒙創作的內在邏輯而言,《猴兒與少年》堪稱其小說創作的一次全新超越,既超越了《青春萬歲》的激昂,也超越了《活動變人形》的決絕,敘述中流露著王蒙特有的愛戀與親近、幽默與從容。

    我相信是“三少爺”點燃了王蒙的文學靈感,并引爆了情感深處的意念閃電。毫無疑問,猴兒“三少爺”是王蒙一個獨具匠心的藝術創造,是神思妙悟,更是天啟。不必諱言,王蒙的個性中有某種“猴氣”存在,他智慧、靈變,他興趣廣泛,喜歡一切新鮮的事物與經驗,反感一切拙笨、呆木和“死相”,這也許是猴兒“三少爺”這一文學形象的心理學基礎。“三少爺”的活潑與機敏,精明與快樂,實為作者心目中某種理想人格的象征。至于它的惡作劇,以及憤憂已極后的“自縊”而死,都無不寄寓了王蒙深深的愛戀與憐惜、辛酸與遺憾。可以說,王蒙、施炳炎、少年侯長友與猴兒“三少爺”互為“鏡像”、互為“自我”。猴兒“三少爺”是特殊年代的溫暖與慰安,更是那個特殊年代的生命之光、靈性之光。也許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小說的真正主人公也許并不是施炳炎,而是少年侯長友、猴兒“三少爺”。

    少年也罷,猴兒也罷,其實王蒙在這部小說中真正思考的仍是時代和社會的大命題,這是王蒙小說的“宿命”。王蒙自少年時代即志向革命,“革命”既是王蒙的“童子功”,更是其創作的底色。《猴兒與少年》在對歷史的撫摸和吟唱中,重返小說的莊嚴感。無論是少年侯長友還是猴兒“三少爺”,他們命運的遷徙流轉,其實不過是20世紀中國社會的一個歷史的縮影。

    對百年來中國社會現代性的書寫反思,構成了王蒙近年小說創作的一種重要主題,《猴兒與少年》也同樣如此。從抗日戰爭到改革開放的幾十年時間,幾乎所有的大事件在這部小說中都有或實或虛、或隱或顯的表現,既流露著王蒙對于近百年來中國社會發展變遷的渴望與歡呼、留戀與珍惜,更表現了必有的付出、代價乃至犧牲,或許這才是這部小說的命意所在。那個花兒般聰慧、善良、真誠的核桃少年,最后不得不住進了精神病醫院,那雙曾經清明閃亮的眼睛,永遠消失在了歷史的煙塵中。猴兒哥的意外身亡,侯東平的含冤去世,猴兒“三少爺”的“自縊”而死,無不令人感到沉重與傷感、無奈與嘆息。

    然而,王蒙并未停留在歷史的傷感與嘆息中。《猴兒與少年》另一重要然而容易被忽略的人物侯守堂,令人想起40年前王蒙的另一部小說《相見時難》中的藍佩玉。特殊年代,作為地主少爺的侯守堂,帶著軍統特務的莫須有罪名連夜逃亡,最后不得不隱姓埋名,輾轉去了N國。改革開放后,權大成(即侯守堂)成了中國與N國之間的友好使者,重返故鄉,回報鄉梓。在侯守堂身上,命運與歷史、時代與滄桑,都達成了和解。在這部小說中,王蒙懷戀著也嘆息著,超越了歷史的單維度,體現了一種嶄新的歷史觀。

    這種嶄新的歷史意識,同樣表現在小說的“減法”式寫法上。《猴兒與少年》人物、故事、結構都很簡單,單就篇幅而言,與其表現出的歷史視野、思想意涵并不匹配,小說呈現出一種繁華褪盡、水落石出的簡約,這不僅僅是藝術技巧或藝術修養問題,本質是理解和處理歷史經驗的理念和范式問題。《猴兒與少年》完成了小說對哲學和抽象性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