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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元宇宙的“洞穴”
    來源:文藝報 | 張慧瑜  2022年05月16日08:16
    關鍵詞:虛擬 元宇宙

    近期,元宇宙成為媒介、文藝等領域討論的熱詞,盡管元宇宙還遠未變成現實,僅僅是一種可能的“構想”,被作為元宇宙例證的大多是好萊塢的科幻電影,這充分說明人們對新技術所創造的未來世界的狂喜和擔憂。目前認為元宇宙最核心的標識是虛擬現實,人們進入元宇宙,如同網絡游戲中的玩家一樣進入與現實社會相平行的虛擬空間。“兩彈一星”元勛科學家錢學森30年前暢想未來科技時,把虛擬現實技術翻譯為“靈境”,是一種更帶有中國神話色彩的幻化之境。現代以來,新技術的革命必然會對原有的社會秩序產生影響,正如20世紀90年代以來互聯網在很多方面改變了現代社會的形態,但與此同時互聯網所制造的虛擬空間也與現實世界形成新的融合,或者說互聯網嵌入現代社會,逐漸形成了以數字技術為基礎的信息社會。如果未來元宇宙成為一種廣泛的社會應用,那么元宇宙究竟是嵌入已有的社會結構,還是逐漸“蠶食/包裹”現有的社會形態,這是人們爭論的焦點。不過,技術的革命并不必然帶來社會意義上的進步,有時候反而會固化既有的社會矛盾。在這個意義上,如何改造元宇宙,使其更好地促進社會自由與平等也是應該思考的維度。

    柏拉圖的洞穴:元宇宙的“舊”與“新”

    如果把元宇宙作為一種虛擬現實的幻象,那么元宇宙的體驗并不新鮮,而關于元宇宙混淆了虛幻與現實、讓主體沉迷其間等反思看似犀利,其實也來自于一個經典的哲學命題。

    柏拉圖在《理想國》中講述了“洞穴寓言”的故事,一群被捆縛的奴隸,每日在洞穴中看著墻壁上的影子,認為這些影子就是現實世界,直到有一個人逃離了洞穴,來到地面,看到陽光下的現實,才意識到墻壁上的是現實的影子。這則寓言在古希臘時期被作為人的認識的限度,現實世界是觀念的投影,人只能看到“真實的摹本”,也就是墻上的影子。在啟蒙時代,這則寓言被解讀為理性與蒙昧的故事,陽光下的世界是被啟蒙的、被光照亮的世界,是科學、理性認識的現實,而洞穴里的影子則是愚昧的、虛假的所在,啟蒙是離開洞穴追求理性和科學的光芒,成為自由的、自主的現代主體的過程。在20世紀,這則寓言再次被闡釋為關于電影的本體論,電影、影像等現代媒體制造了新的洞穴情景,觀眾、受眾變成了被捆縛的“奴隸”。在數字時代,虛擬空間也被認為是一種數字洞穴式的體驗。顯然,元宇宙也可以看成是一種模糊了真實與虛幻的柏拉圖洞穴,而且是“影子”取代了現實的超級真實的沉浸式洞穴。

    從柏拉圖洞穴寓言的角度,關于元宇宙的討論延續了20世紀現代媒介誕生以來所提出的一些舊話題。19世紀中后期以來攝影、電影變成機械時代可復制的視覺影像,留聲機使得聲音變成可復制的聽覺符號。相比印刷媒介所依賴的抽象文字,現代視聽媒介擴充了人類的視覺和聽覺經驗,與此同時,這種更像現實“影像”和真實“聲音”的“摹寫”,也造成對人們迷失其中的擔憂。尤其是電視媒介出現之后,這種無處不在的模擬影像制造了景觀社會的想象,主體在景觀社會中變成被捆縛的現代“奴隸”,如《娛樂至死》(1985)中所批判的電視把觀眾變成無腦的土豆,或如電影《楚門的世界》(1998)中所呈現的被監視、被觀看的楚門成為真人秀時代的囚徒。互聯網時代,文字、視覺、聲音等不同介質的媒介都轉化為以0和1為代碼的數字王國,數字媒介提升了人們獲取信息的效率和能力,也讓人們感受到《黑客帝國》(1999)中人類幸存者被虛擬系統Matrix所操控的囚徒狀態。在這個意義上,元宇宙就像“黑客帝國”一樣,主體沉浸在虛擬空間中變成數字代碼。這種“游弋”于元宇宙的數字主體,有可能變成《頭號玩家》(2018)中的超級英雄,也有可能變成《饑餓游戲》(2012)中隨時被“大逃殺”的絕望者。

    對元宇宙的擔憂和改造

    如果從互聯網所形成的虛擬社區、虛擬空間以及虛擬主體與社會身份之間的分裂等角度來理解元宇宙,元宇宙一點也不“新”,只是數字社會的加強版。不過,從技術革新的角度看,元宇宙又是一種“新技術”所帶來的“質變”,這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虛擬現實設備所制造的神經、身體幻象帶來更真實的沉浸感;二是人工智能使得機器設備更加智能化,人文、社會等領域出現越來越多人工智能應用;三是生物基因技術更加成熟,人機融合等賽博格現象變得更為日常。基于此,人們對元宇宙也有三重的擔憂。

    第一,喪失主體感。元宇宙的未來體驗經常被類比為網絡游戲,玩家進入游戲空間帶來雙重主體體驗:一是高度自主化的主體,可以扮演不同的角色,可以選擇不同的“劇情”,如同進入“自由自在”的極樂世界;二是“牽線木偶”般的被動主體,網絡游戲里的所有選擇都是在既定游戲規則下的可能性,游戲代碼和后臺數據如同上帝之手一樣,使得主體變成了結構主義視野下的喪失主體性的主體,或者說是被意識形態先在臣服的主體。元宇宙讓人們更形象地感受到這樣兩種分裂的主體狀態,自主化的主體幻覺與被系統、算法派定了特定位置的主體。

    第二,喪失真實感。相比文字、美術、電影、電視所呈現的真實幻覺,元宇宙式的虛擬空間更容易“以假亂真”,如同錢學森用“靈境”來翻譯虛擬現實,這是分不清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的世界;還如2011年以來英國Mini系列劇《黑鏡子》中很多關于未來社會的黑科技,有一個是意識、精神和思想都能變成可以上傳和下載的數字信息,主體在云端將獲得永生。元宇宙進一步印證了柏拉圖的洞穴寓言,現實不復存在,自以為真的“現實”不過是墻上的“陰影”。

    第三,喪失社會性。電腦界面、手機界面成為進入虛擬世界的“接口”,在虛擬世界中可以滿足人們的各種需求,即便口腹之欲,也可以通過外賣來解決,人們變成元宇宙公民,在現實世界中處于去社會化、去社交化的狀態,這就使得元宇宙變成一種對現實社會的“替代”。元宇宙不只是讓人們陷入“娛樂至死”的“美麗新世界”,而是生活在具有數字社會性的云端社會,或者說元宇宙重構了新的虛擬社會空間。現代社會中既有的矛盾和問題,在元宇宙社會中也同樣存在,甚至被放大和強化。

    如果換一個思路,與其批判元宇宙帶來主體感、真實感和社會性的消失,不如反思元宇宙所塑造的虛擬社會的社會性議題。在大多數關于未來數字社會、信息社會的科幻電影中,存在著一種有趣的“悖論”:一方面在這些電影中會盡情展示未來科技的發達和智能化,如機器人替代了大部分工作,甚至星際穿越、基因改造也變成現實;另一方面這種未來世界在政治形態和社會結構上卻大部分是高度等級化的封建制、奴隸制和殖民制。這成為科幻電影《大都會》(1927)以來,到《阿凡達》(2009)、《饑餓游戲》(2012)、《阿麗塔:戰斗天使》(2019)、《沙丘》(2021)等科幻電影一以貫之的傳統,也就是說人們能夠想象一個技術上無比發達的“元宇宙”,卻無法構想在社會關系、政治形態上更進步、更平等和更自由的“新世界”。

    在這個意義上,對于元宇宙的反思依然無法脫離其政治經濟學的維度,技術所表征的生產力依然無法與生產關系的改造相脫離,否則元宇宙只是舊世界的“鏡花緣”,為在現實生活中無法獲得滿足的“欲望”提供一種想象性撫慰。

    (作者系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