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桂松：錢君匋與章錫琛
章錫琛主持開明書店時，有一個周末“酒會”，地點是上海二馬路上的“馬上侯”酒店，或者在四馬路上的“王寶和”酒店，甚至在某個編輯家里。參加的標準是能夠一餐喝五斤紹興黃酒的量，年輕的錢君匋只能喝三斤半，于是章錫琛說：“君匋可以參加，放寬一些尺寸請他來。”章錫琛對錢君匋的愛護，人家是“愛屋及烏”，他是愛封面及酒了。二十多歲的錢君匋的幸運可想而知。
在錢君匋的成長道路上，有許多師長輩的人，給他以扶持和幫助，開明書店章錫琛就是其中一位。可以說，沒有章錫琛，就沒有錢君匋的封面設計成就，也就沒有“錢封面”的聲譽地位；沒有章錫琛的開明書店，錢君匋不可能成功創辦萬葉書店；沒有章錫琛，錢君匋的個人奮斗還要艱難得多。可以說，章錫琛是錢君匋人生中的伯樂。
章錫琛（1898-1969），浙江紹興人，又名雪村。一九一二年由杜亞泉介紹進商務印書館，擔任《東方雜志》編輯；一九二一年開始，章錫琛主編《婦女雜志》，積極倡導白話文寫作，介紹各國婦女現狀和婦女解放運動，開辟通訊專欄，廣泛討論婦女問題，成為五四運動以后的一份前衛雜志，深受讀者歡迎。一九二二年，章錫琛和吳覺農、陳學昭等在上海成立婦女問題研究會。不久，因為發表婦女解放的文章，章錫琛遭到封建衛道士的圍攻，也遭到商務印書館保守勢力的壓迫，被迫辭職。失掉工作的章錫琛在朋友們的鼓勵下，以《新女性》雜志為基礎，籌辦開明書店。一九二六年八月一日，在寶山路寶山里六十號章錫琛自己的家門口正式掛出“開明書店”的牌子。
章錫琛
1928年，錢君匋22歲時照片
一、結緣《新女性》
一九二六年下半年，錢君匋從臺州省立六中失業以后，到杭州藝術學校擔任圖畫老師。其間，錢君匋和沈秉廉、邱望湘、陳嘯空幾位音樂愛好者成立“春蜂樂會”，專門寫新詩新歌，情詩情歌。恰巧此時的《新女性》在上海正受人矚目，二十歲的錢君匋看到《新女性》與他們“春蜂樂會”的作品十分契合，便開始向《新女性》投稿。錢君匋回憶說：“我試著把我們經常創作的抒情歌曲，完全畫成與西洋出版的五線譜一個樣子，寄到《新女性》月刊，要求發表。章錫琛是一位思想解放的編輯，一看覺得很合他的《新女性》月刊的方針，立即發表了第一首，接著每期都發表一首，連續不斷發表了三年，直到《新女性》月刊停刊為止。”（錢君匋《我在開明的七年》，《鐘聲送盡流光》，地震出版社2014年）錢君匋的回憶，大致是對的。錢君匋和章錫琛最初的聯系，就是因為錢君匋向《新女性》雜志投稿，章錫琛在來稿中認識了錢君匋。
那么，錢君匋他們的投稿，是什么時間開始的？錢君匋在回憶文章和自撰年譜中，都沒有提到具體時間。筆者查閱了《新女性》四年的全部雜志（除了一兩期未查到外），才弄清楚錢君匋和《新女性》的關系。
《婦女雜志》第 10 卷第 1 號
錢君匋開始投稿《新女性》時，還在杭州藝術學校教書，后來進了開明書店，依然在《新女性》上發表文章和新詩抒情歌曲。經查，錢君匋他們第一次在《新女性》上發表作品，是在一九二七年第一期，即《新女性》第二卷第一號。發表的作品是《你是離我而去了》，署名是“錢君匋作歌，陳曉空作曲”。這里的陳曉空，就是“陳嘯空”，估計是印錯。在這一期上，還有署名“錢君匋”的新詩《海邊》。這就說明，從一九二七年一月開始，錢君匋與《新女性》雜志結緣。而投稿時間，應該在一九二六年十二月，或者更早一些。
這里應該介紹一下《新女性》雜志。《新女性》雜志是“婦女問題研究會”的月刊，一九二六年一月創刊，一九三○年十二月終刊，共出版四卷四十八期。筆者看到一九二六年一月創刊號上，沒有發刊詞，但是有一篇“排完以后”的編輯文章，估計章錫琛是有意不寫“發刊詞”的，用“排完以后”，比較活潑：
創刊號的《新女性》已經排完了，在這草創的當兒，居然有這樣良好的成績，真出于我們的意外，對于同志們的熱情的扶持，不能不深切地感謝！并望永遠將護，才使才露頭角的本刊，能夠在出版界掙得她的地位。
……
本刊為謀讀者的便利，力求出版的迅速，務使近地的讀者得在出版期前一兩星期內讀到，遠地的讀者，至遲也可以在出版的一天讀到，一掃雜志界延期出版的積習。
這篇代發刊詞的“排完以后”的文章中還透露，雜志曾經請陶元慶繪了封面，因為在印制過程毀壞了，所以只能在下期再請陶元慶補繪封面。事實上，《新女性》從創刊號到終刊號，都是一目了然的極簡主義封面，如果“排完以后”里面講的是事實，那么，陶元慶后來也沒有為《新女性》繪封面。創刊號發行后大受歡迎，不久便告罄，并且再版。這對期刊來說是難得的。
《新女性》第一卷里，沒有錢君匋的作品。從第二卷第一號開始，一直到一九三○年十二月終刊號，三年時間，據不完全統計，錢君匋在《新女性》雜志上共發表作品二十五篇（首），體裁有新詩、歌詞、曲以及《新女性》上插圖作者介紹。在沒有進開明書店之前，錢君匋發表作品十分頻繁，一九二七年《新女性》一月號《你是離我而去了》《海邊》，三月號《禱》，四月號《在這個夜里》，五月號作曲《記得是清早》，六月號《寂寞的心》，七月號作曲《遣嫁前一夕》，八月號《無題》。雖然不是《新女性》雜志的主要作者，但錢君匋在《新女性》上發表新詩作品反映出來的才華，卻引起章錫琛的注意。一九二七年暑假，章錫琛邀請錢君匋到開明書店擔任美術、音樂編輯。錢君匋剛剛進開明書店，章錫琛就為他及陳嘯空編一冊《小學校音樂集》，在開明書店出版，并且在《新女性》雜志八月號上做廣告，為錢君匋的第一本小冊子做宣傳介紹。
進開明書店時，錢君匋二十歲。在開明書店初期的職員中，應該是最年輕的一位。但是章錫琛對錢君匋委以重任，放手讓他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勤奮的錢君匋在裝幀之余，依然在《新女性》上發表《相愛吧》《深巷中》《夜曲》等新詩、歌詞以及十九篇《新女性》上的插圖作者介紹。與《新女性》的緣分依然濃烈。
二、初進開明，如魚得水
錢君匋一九二七年八月進開明書店的時間，距離開明書店掛牌開張，將近一年。但是錢君匋回憶，當時一年時間過去了，依然還在初創階段，他說：“記得那時開明編輯所才四個人……章錫琛擔任經理而外，還兼任編譯所主任。趙景深、王藹史、索非和我，則是所謂編輯。”（錢君匋《初期的開明書店》，《鐘聲送盡流光》，地震出版社2014年）后來，開明書店業務發展，人員又有增加，如王燕棠、汪曼之、陳云裳、吳似鴻等。另外又陸續聘請一些特約編輯，一些人陸續進入開明書店，如夏丏尊、葉圣陶等，開創了開明書店的輝煌時期。錢君匋進開明書店，擔任美術、音樂編輯，還擔任整個開明書店的書籍裝幀任務，而這對錢君匋來說，如魚得水，非常符合他的藝術特長和藝術追求。
章錫琛既放手放心地讓錢君匋發揮自己的想象去創新，又全力支持錢君匋工作，不斷提出質量要求。錢君匋回憶：“我在開明擔任書籍裝幀工作，由于章老板的積極支持，使我可以解放思想，隨意創新，用料用色完全自由。每一裝幀完成之后，章老板總是百般贊嘆，在人前夸耀我設計得新穎別致，恰到好處地反映了書的內容，我在他的鼓勵下，自然而然地要求自己更加努力，以作出特異的成績來。”錢君匋還記得：“開明對裝幀設計和樂譜凈繪，把決審權完全交給作者，章老板能夠這樣客觀信任，才能發揮我的智慧能力。”（錢君匋《回憶章錫琛先生》）錢君匋的記憶是事實，吳文祺也回憶，當時開明書店“工作認真嚴肅，一絲不茍。昆明出版的書，不但注重內容，而且也注意紙張、裝訂。封面圖案，請錢君匋繪畫，校對也非常認真，盡量做到少出差錯”（吳文祺《回憶出版界的杰出人才章錫琛先生》）。開明書店老員工汪曼之回憶，當年章錫琛為了讓錢君匋的封面設計盡快脫穎而出，錢君匋每畫出一些封面設計初稿，“先生亦必親自研討”（汪曼之《勵志創業，勉為完人——回憶章錫琛先生二三事》）。一起討論，務求完美。所以二十多歲的錢君匋進開明書店后，章錫琛幾乎是手把手培養錢君匋的書籍裝幀設計，用自己的經驗和才華，滋養年輕的錢君匋。當錢君匋的封面設計為新文學界作家認可以后，章錫琛依然不遺余力地向新文學界朋友宣傳錢君匋，其中魯迅對錢君匋的肯定，章錫琛是起關鍵作用的。因為開明書店的門市部里，最顯眼的地方，陳列著錢君匋設計的書籍，所以魯迅到開明書店看望章錫琛，一進門就看到錢君匋的作品，從而引出魯迅關于封面設計的話題和認識年輕人錢君匋。魯迅一九二七年十月到開明書店看望章錫琛，錢君匋才有機會認識魯迅。所以錢君匋能夠得到魯迅的鼓勵，應是章錫琛的功勞。當然，魯迅是大家，他對封面設計有很高的造詣，因而有話和錢君匋、章錫琛交流；同時，魯迅對年輕人有愛護之心，見到是年輕的錢君匋的作品，格外熱心，給以鼓勵。后來，錢君匋在封面設計方面嶄露頭角后，章錫琛專門約豐子愷、夏丏尊、邱望湘、陶元慶、陳抱一等人出面，為錢君匋量身定制“書籍裝幀畫例”，為年輕的錢君匋的成長提供條件。本文開頭提到章錫琛照顧錢君匋，放寬條件讓他也參加開明書店的周末酒會，使得錢君匋有與出版界巨擘學習的機會，有與茅盾、郁達夫等新文學巨匠認識的機會。
三、深度造就，傳承中創新
錢君匋不僅在章錫琛手下開了眼界，成為上海出版界有名的“錢封面”，而且在開明書店的七年出版編輯生涯里，聰明的錢君匋見證了開明書店的起步到興旺，學到了旁人沒有學到的章錫琛的出版經營思想和經驗，為自己在抗戰時期創辦萬葉書店打下扎實基礎。錢君匋從章錫琛的出版經營之道中，復制經驗，創新思路，深度造就，讓萬葉書店在抗戰時期的孤島上海闖出一條生路。
一是從活頁起步，蹚出一條從小到大的發展道路。開明書店在起步階段，雖然有不少同人為章錫琛吶喊助威出謀劃策，但經營決策還得章錫琛自己拿主意，決策后還得自己去實施。所以當時資小業薄的開明書店，開始以學校“活頁文選”的小成本方式，邁出了發展的第一步。開明書店早期員工王燕棠回憶說：“開明初創時，章先生印行‘活頁文選’，顯示一個出版家的創新精神。一日，夏丏尊來說：‘黃包車上看講義很吃力，油印不清楚，錯字更傷腦筋。’他接著說：‘講義選來選去都是這幾篇。’章先生說：‘我們把它排印出來，豈不更方便嗎？’他說了果自選自校，篇末的補白，也選有關的短文，對壞鉛字更要剔凈，定名《開明活頁文選》，出版后，竟為各校爭相訂購。”（王燕棠《為出版事業一往無私的錫琛先生》）可見章錫琛的眼光和商業魄力。
而在抗戰初期，錢君匋因為戰爭而失去豐厚的薪水，逃難幾個月以后，回到上海，通過關系到澄衷中學教書，月薪十二元。這個月薪收入，對曾經收入不錯的“錢封面”來說，自然無法面對，況且現在已有一大家子要負擔，日子過得非常拮據。所以，一九三八年七月一日，錢君匋與李楚材、季雪云、顧曉初、陳恭則、陳學綦六個年輕人開始每人集資一百元創辦“萬葉書店”。當時淪陷區上海的學校缺少可以唱的歌曲，靡靡之音學校不愿意教唱，抗日歌曲又不讓唱，學校里的歌曲荒，讓在中學教書的這幾位年輕人深有體會。于是錢君匋想起開明書店當年做“活頁文選”從小到大的經驗，萬葉書店開始做“小學活頁歌曲選”，薄利多銷。這樣的經營方式，印量可多可少，時間可長可短，規模可大可小，十分靈活。此外，本來沒有多少資本創業的錢君匋，充分利用在開明書店積累的人脈資源，向印刷廠提出先印后付的方式，解決了印刷資金問題。據說錢君匋他們的《小學活頁歌曲選》，內容都是當時非常勵志的學堂歌曲，印刷的譜面清晰，十六開對折，錢君匋還精心設計了封面，“由四個高低音譜號，朱紅、黑、翠綠三色巧妙組成”（黃大崗《我國第一個音樂出版社》，《中央音樂學院學報》2007年第2期）。印好以后，錢君匋他們這幾個年輕人，用自行車將印好的《小學活頁歌曲選》，一捆一捆地送到學校，受到老師和學校的歡迎。這“活頁”的發明權，屬于開明書店，主要創新者是章錫琛和夏丏尊。而傳承最成功的是萬葉書店，是錢君匋。錢君匋曾回憶自己一九三八年創辦萬葉書店，是“受到‘開明’的《活頁文選》的啟發，先從出版《小學活葉歌曲選》開始”的。錢先生還說：“追根溯源，還是開明書店首先播下種子，經過萬葉的孕育，然后開花結果。”（錢君匋《我在開明的七年》）“活頁”的誕生，在開明書店還是萬葉書店，當時都面臨著一個同樣的問題，即資本有限，生存堪憂，所以錢君匋回想起開明書店的起步，和自己當下的狀況十分相似，《小學活頁歌曲選》就應運而生了。這是錢君匋創辦萬葉書店之后，收獲的第一桶金。此后，從小到大，走出一條適合萬葉的發展道路。
二是周到熱情的服務中贏得社會文化聲譽。在一般的企業發展過程中，對企業客戶的周到熱情服務，是企業興旺的前提，文化企業的發展規律也一樣。雖然文化出版機構的客戶（讀者）與制造業的客戶形式不完全一樣，但同樣有服務讀者、服務社會的信譽問題。為了對讀者負責，章錫琛將產品的質量視為生命，每個環節，每個細節，章錫琛都親自把關。比如校對，開明書店的老職工回憶，當時章錫琛“盡力消滅每一個錯字，每一個誤植的標點符號……有的書已印好，發現錯字也要返工重印，如《中學生雜志》已經印好、卷好，即將送郵局寄給讀者，因發現錯字，一定要拆開來每本用墨筆或鉛字改正后再寄發。這種對讀者認真負責的好作風，已經成為開明的傳統”（王知伊《錫琛先生與校對工作》）。有一位開明書店老職工還記得，當時一位同學的活葉文選缺少一頁，“將原書寄到開明書店，要求補上一頁。為時不久，開明不僅補書了一頁，并重新裝訂了一本更美觀的寄來。同時，還給這位同學一封信，表示歉意，并希望他以后多提意見，以便改進工作”（田世英《敬懷錫琛先生》）。開明書店的這種作風，給開明同人影響很深，后來錢君匋辦萬葉書店，那種讀者至上，熱心服務的作風，得益于開明書店的熏陶，得益于章錫琛的言傳身教。筆者手頭有一份萬葉書店一九五二年的啟事：
親愛的讀者同志：
我們出版的音樂美術等圖書，承你屢次購閱，非常愛護，我們非常感到高興，因為這些圖書正能幫助你的學習與參考，希望你閱讀后把內容不妥的地方告訴我們，以便我們改正，把出版工作做得更好。
一九五三年起，我們專搞出版工作，因此郵購業務停止辦理，假使你需要我店出版的圖書，請你就近向貴地新華書店，中國圖書發行公司選購，假使買不到的話，那末請你徑向上海福州路上上海中國圖書發行公司或上海福州路新華書店讀者服務部函購，一定會很快把書送到你的手里。
此致
萬葉書店啟
因為萬葉書店當時業務調整，停止郵購業務，給廣大讀者帶來不便。所以萬葉書店發了這份啟事。這份啟事洋溢著暖暖的感情，處處為讀者著想，語氣親切，字字真誠，交代清楚，讓人充滿親近和好感。這風格，與開明書店一貫為讀者著想服務的風格，是一脈相承的。事隔六十多年，今天看到萬葉書店這樣的啟事，依然讓人感到親切。
三是從開明書店全面發展中悟到專業化出版的優勢，攀登音樂出版的高峰。開明書店從《新女性》起步，活頁文選一炮打響，教材助開明書店一臂之力，繼而出版大量新文學作品，開明書店在橫向拓展上繼續發力，從新文學到古典文學，從教科書到音樂作品，從小冊子到作家全集，從出版二十五史到出版《辭通》，從做出版到辦函授學校，章錫琛憑借自己對出版商業的熟悉，開明書店風生水起，聲譽卓著；無論經濟效益還是出版規模，站在了上海出版的高地，成為當時上海新文學出版第一方陣中的一員。這一切，讓在開明書店工作過七年的錢君匋羨慕不已。他曾經說：“開明書店也從一粒小小的種子，發芽生長，一帆風順地成為一家中型的進步書店，聲譽遠播，在知識分子中影響極大。”但是，錢君匋也看到開明書店在發展中的不合理現象，管理上的顧此失彼，出版業務上鋪展過大，形不成自己的專業特色，等等。所以錢君匋在萬葉書店的發展過程中，既復制開明書店的成功經驗，如出版《小學活頁歌曲選》等。章錫琛的初創經營模式，是錢君匋心中的楷模，所以萬葉書店在開頭起步，發展路徑等方面，處處有開明的影響。但是，在萬葉書店發展方向上，錢君匋審時度勢，當萬葉書店站穩腳跟以后，他曾經有過與開明書店一樣的發展模式，即出版各種各樣的作品，文學的、音樂的、繪畫美術的，什么來錢出版什么。但是，錢君匋很快發現，這是商業出版中的“紅海”，一旦全面進入，后果不堪設想。所以嘗試了短短的一段時間后，錢君匋立刻轉向，揚長避短，走音樂出版的專業化新路，在激烈的出版競爭中脫穎而出，成為二十世紀四五十年代上海出版行業中的佼佼者。吸取前人經驗和教訓，從而賦予自己的出版經驗以新的內涵，這是錢君匋的可貴之處。
章錫琛讓錢君匋學會了書籍裝幀，并使其成為書籍裝幀大家；在出版的道路上，還把自己大量的高端人脈資源如魯迅、郁達夫等介紹給錢君匋，無私地為年輕的錢君匋鋪好發展道路。錢君匋晚年多次深情回憶章錫琛給他的指引、關照、幫助，以及開明書店給他的滋養，寫了《我在開明的七年》《回憶章錫琛先生》《初期的開明書店》等文章。他說，章錫琛的恩情，他是“沒齒不忘的”。
章錫琛和錢君匋都是中國的出版大家，都為中國的出版事業做出了重大貢獻，兩人都有著豐富的出版經驗。在錢君匋出版生涯中，章錫琛是一個繞不開的前輩。研究探討章錫琛、錢君匋之間的友誼，章錫琛對錢君匋提攜的胸懷，以及錢君匋在出版事業中對開明書店的傳承，應該還是有意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