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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梁鴻:迎向“靈光”消逝的年代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微信公眾號) |   2021年11月11日09:29
    關(guān)鍵詞:梁鴻

    我的批評觀

    迎向“靈光”消逝的年代

    梁 鴻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對自己所從事的職業(yè),對閱讀文學、文學研究充滿了厭倦和懷疑,我無法控制自己的厭倦,一切都找不到精神的支撐點,找不到意義所在。作為一個虔誠的文學青年,我對文學、寫作的熱愛從來沒有改變過,但長久以來,它又幾乎成為我厭倦的源泉。

    2008年,利用寒暑假的時間,我在老家村莊住了將近三個月,我把這一行動作為自我心靈的救贖。漫游在大地,一切都千瘡百孔,但又生機勃勃,我似乎有些明白我的厭倦與懷疑從何而來。這是一個怎樣的時代?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荒涼與生機,失望與希望,以前所未有的矛盾方式糾結(jié)在一起。只有深入到它的肌理,體會它身體血液的緩慢流動,你才意識到這一矛盾有多深。精神的猶疑是這個時代病癥的外現(xiàn)。

    文學批評遭遇了什么樣的困境?時代沒有了核心精神,一切在“多元化”的名義下變得似是而非,并且被賦予了合理性,這也意味著沒有什么東西更值得敘說。對于文學而言,充滿“靈光”(本雅明語)的文學正在消逝,這一“靈光”不僅僅指文學中鄉(xiāng)愁、大地、天空及與之相關(guān)的神韻的喪失,也指我們的心靈在逐漸喪失對這一“風景”的感受力與理解力。如何迎向“靈光”消逝的年代,是我們這個時代文學的大課題。

    我羨慕那些有堅定立場的批評者,我無法做到,因為在我有限的知識結(jié)構(gòu)中,我很難找到支撐它的完全理由,我無法把自己完全交付出去,我總是懷疑這樣一種交付,也痛苦于自己立場的不確定。但我又希望能夠在這“不確定”之間尋找到新的道路,能夠在文學與社會學、政治學、人類學之間建立一種跨學科的聯(lián)系,把文學置于更大的語境,重新發(fā)掘文學作為人文學科的尊嚴和“介入”公共空間的可能性;同時,又避免被“立場”和“知識”所遮蔽,試圖以相對獨立的視野穿透文本,尋找它作為文學的精神特質(zhì),及其與時代精神、文化思潮和政治傾向之間的復雜關(guān)聯(lián),最終發(fā)出自己的聲音。

    但是,“發(fā)聲”并不意味著某種真理式的肯定或否定。文學的立場并不只有一種,文學批評的立場也并不只有一種。它們通往許多個方向。用一種文學觀念來衡量所有的文學作品是批評的“暴力學”,當然,用無數(shù)相對的觀念來評價不同的作品,也是一種“偽批評”。對于我而言,我愿意,或者,只能做一個文學的體味者與歷史的質(zhì)疑者。文學批評并非只是闡釋,它有文體,以論者思想為骨架,它有體溫,以論者靈魂為血肉,對生命存在、民族生活與人類命運的痛楚及大熱愛是它的基本體征。藉此,才能在文學的個體秘密與公共性之間尋找到某種通道。

    或許,正是那不斷涌來的厭倦,那充滿謙卑的痛苦與猶疑,還有那仍然在原野中默默屹立的故鄉(xiāng),促使我不斷思考,去迎向這“靈光”消逝的年代。

    文章刊登于《南方文壇》2009年第6期

     

    批評家印象記

    認識梁鴻

    程光煒

    幾年前,在北京一次朋友聚會上,我認識了梁鴻。知道她跟隨北京師范大學著名魯迅研究專家王富仁先生讀的博士,畢業(yè)后分到中國青年政治學院中文系任教。有兩三年的時間,梁鴻一直想到人民大學跟我做博士后,但因?qū)W校設置的苛刻條件受阻。今年,她終于跨過這道門檻,成為與我合作的博士后人員。

    在北京師范大學期間,梁鴻的博士論文是從外省文化角度研究現(xiàn)當代的河南文學與河南作家。最近一些年來,她的評論領(lǐng)域日益擴大,從作家作品到文學現(xiàn)象,文風越來越尖銳鮮活,對問題的看法也越來越深入,成為被大家認可的引人矚目的批評界新秀。我對文學批評向來不太關(guān)心,雜志到手,也就是翻翻幾位熟悉朋友的文章,很多還沒有讀完。當然,我也在一些文章中談到,做文學史研究,一定是要把批評家的看法作為重要參考的,沒有他們對重要作家和作品的認定,后續(xù)性的文學史研究肯定會麻煩不少。梁鴻的文學批評,有自己對作家創(chuàng)作的看法,她對一些作品的感覺尤其細致、敏銳,其中不少見解我都比較認可。不過,我也曾勸她不要一味說作家的好話,太慣作家,應該有好說好,有壞說壞,做到知人論世,使我們這些還沒有讀作品的人,看了批評文章就能知道作品的好壞。在這一點上,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李長之、李健吾兩位先生是一個榜樣,他們的批評文章,很少單純說作家好話,但讀了那些文章,你會感覺它們非常貼切、準確,真正說得上是文采斐然和好讀,又有啟發(fā)性。很多文章,至今都不過時。自然,一個文學時期里,能夠留下來并傳之于后世的文學批評家畢竟為數(shù)不多, 大部分的文章,只能作為文學史研究的資料用,想想這種結(jié)局,也夠殘酷的。

    我對梁鴻另一個比較深的印象,是她的認真。兩年前,她在上課、寫作和家務非常繁忙的情況下,到我在中國人民大學為博士生開設的“重返80 年代” 課堂上參與我們的討論。論資歷,她與我的博士生的關(guān)系應該是“半”個老師輩的人,事實上在教室里,我也是把她作為“老師”介紹給我的學生的。梁鴻好像從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每次上課她都準時到場,風雨無阻,仔細聆聽每一次演講,對一些問題詳細和坦率地發(fā)表自己的看法。我也認識幾位70后的批評家和青年學者,但像梁鴻這么全身心地投入研究,把學問那么當回事的卻不很多。當然,剛開始梁鴻對我們的工作方式還不習慣,我們之間有過交流, 對一些問題的看法也存在分歧。這可能是我個人的“偏見”,我認為僅僅作為一個“文學批評家”是難以在現(xiàn)在的大學里立足的。一是目前大學的制度,對單純的文學批評有天然的排斥傾向,雖然這種排斥也不一定都有道理。二是單純的文學批評盡管經(jīng)常能給人們啟發(fā),但畢竟大多數(shù)的批評文章都還是比較感性的,跟著作家和作品走的,還難說是經(jīng)過一段時間沉淀后的理性思考的結(jié)果。所以,我主張她文學批評和學術(shù)研究相互兼顧,通過文學批評接觸第一線的作家和創(chuàng)作,獲得一種文學的“現(xiàn)場感”;然后,再對所批評的對象進行篩選、過濾,寫一些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研究文章,這樣可以做到相互補充和支持。當然,后來我也有一點猶豫,擔心比較聽“老師話”的梁鴻,弄不好會陷入兩頭為難、左右不是的尷尬境地。因為,要真正做到我所說的那種狀態(tài),其實是非常困難的,連我都做不到,更何況去要求梁鴻?但令我吃驚的是,一段時間后,梁鴻果然在我們課堂的基礎上,開始了她的“90 年代文學”研究,先后寫出了分析60 后作家、“斷裂問卷事件”等多篇論文。她拿給我看時,我發(fā)現(xiàn)“研究視角” 正在悄悄地進入她思考問題的習慣之中,過去那些比較感性的東西在逐漸減少, 而理性分析的因素日益增多。自然不可否認,“90 年代文學”能否被“歷史化”, 它能否像我和學生做了幾年的“80 年代文學”那樣能得到歷史文獻的支持,并在一定的方法上獲得某種研究的“自足性”,我還有點懷疑。不過,梁鴻邁出這一小步,仍然是值得肯定的,因為所有有出息的青年學者往往都是敢字為先的, 沒有過人的膽識和勇氣,她(他)就無法獲得學術(shù)研究的探索性。當然,有些問題我們還可以在私底下再商量和討論。

    以我在大學二十六年的經(jīng)驗,我以為一個比較合格的中文系的教師是首先應該有一點點文學創(chuàng)作或是文學批評的經(jīng)驗的,沒有這種近距離地接觸作家和作品文本的寫作實踐,他要想真正進入作家和作品的隱秘世界實際上是很困難的。我們都讀過許多所謂的學術(shù)文章,我們會發(fā)現(xiàn)很多人還停留在“文學”之外, 除了重復大家都知道的“知識”,不少文章其實很難稱之為關(guān)于“文學”的“學術(shù)研究”。我深感慶幸的是,梁鴻一直在非常勤奮地寫文學批評和小說散文, 她對文學的理解是非常內(nèi)行的。有了這種充足的文學創(chuàng)作和批評的準備,相信她在不久的將來必成大器,成為人們必須刮目相看的優(yōu)秀的青年批評家和學者。

    (程光煒,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

    文章刊登于《南方文壇》2009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