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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作家李宏偉與筆下主人公的問答 對小說中三個人物的采訪
    來源:北京晚報 | 李宏偉  2021年10月25日07:57

    《引路人》李宏偉 著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李宏偉,1978年生于四川江油,現居北京,曾獲吳承恩長篇小說獎、徐志摩詩歌獎等獎項。《引路人》是小說家李宏偉創作的一部長篇科幻小說,探索在未來能源變化、環境污染、極端環境等問題之下,“新文明時期”的人類將如何應對。寫作這篇創作談,李宏偉希望通過一次前所未有的形式,以創作者與被創作的人物之間采訪的方式寫作,新穎大膽,推薦一讀。

    ■對司徒綠的采訪

    李宏偉:愿意介紹一下你的基本情況嗎?被記錄的、沒被記錄的,都可以。

    司徒綠:連我的夢境、沉默你都捕捉了,還有沒被記錄的?(點上煙,抽一口)司徒綠,24歲,生存部的勘察員。通常根據部里的安排,檢測指定地區輻射、水源、氣候等系列數據,提交報告,判斷該地區當前是否宜居、未來演變趨勢;不定期前往檢測地區復查,核對、調整前述趨勢判斷;根據個人判斷或直覺,偶爾前往非指定區域檢測。

    李宏偉:作為“團契”的一員,是否意味著“勘察員”僅僅是你的身份掩護?

    司徒綠:勘察員是我的工作,在任何方面,對我的意義都絕非“僅僅”。它首先意味著如此險惡環境下,個人對他人的義務,是依據個人能力與他人肩并肩。這是我的選擇,是我力所能及。生存日益局促,前景日益暗淡,我們這些幸存者,無論生活在豐裕社會、匱乏社會,難道不應該攜手面對嗎?當然,你不了解。作為惡之源頭的男人,你始終是“團契”致力于推翻的。

    李宏偉:“使者計劃”這一趟行刺之旅下來,你仍舊認為“男人皆惡”嗎?

    司徒綠:這一路上,陳聿飛引導了我,讓我明白男人中還有人和女人肩并肩。趙一最后更是教育了我,有超越于區分男女的更開闊的視野。可即使排除你問話中的不懷好意,“男人皆惡”仍舊沒錯,它與我的體會與陳聿飛、趙一讓我看到的并不矛盾。免得你繼續在這方面啰嗦,我愿意修正一下。那種以先天權力役使萬物、以成團成塊欺凌獨立顆粒的意識,由你們這些偏狹的男人體現得淋漓盡致,正是它導致整個人類歷史上的無盡野蠻,導致人類今天面臨毀滅的局面。這種意識難道不應該稱之為“男人意識”,由此難道還不能推導出“男人皆惡”?陳聿飛、趙一和任何與女人肩并肩的男人,反對的不正是這樣的“男人意識”?

    李宏偉:哦哦,請你放輕松。我本來想問的是,“使者計劃”給你帶來了什么樣的轉變。

    司徒綠:得了吧,我請你放輕松。有話直說就行,用不著夾槍帶棒,意圖激怒我。(沉默中抽完煙,又拿出一支,然后放下)陳聿飛說得對,“得習慣這個味道”。你看,我放下匕首,拒絕割下趙一的人頭,回到治安部,繼續我的勘察、我的生活,仍舊等待“團契”安排新的任務。似乎和以前一樣,但這就是我的轉變——我更明白“有力量的顆粒,是我們的團契”的意思,更努力做一個有力量的顆粒。

    李宏偉:有些晦澀,解釋一下?

    司徒綠:沒什么可解釋的。詞語都在這里,力量、顆粒、我們、團契,明白的人會在事中明白。至少,趙一給出的狗屁選擇,我現在完全不用去想。

    ■對趙一平的采訪

    李宏偉:愿意介紹一下你的基本情況嗎?外在的、內心的,都可以。

    趙一平:沒必要。

    李宏偉:你是從什么時候計劃好的?對徐粒說那番話時,還是去參加獨立日時,甚至早在決定去做污染區處理工時?

    趙一平:沒什么計劃。“人可以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只要他愿意也能承受全部的后果。”我確實對徐粒說過這話,可我并沒有據此制訂什么步驟縝密的計劃,這句話顯然也不能作為行動指南。它只是臨時的撤退指南,標識最終的撤退邊界,再積極一點,最多不過是選擇的指南。一直以來,必須選擇時,我以此為依據。我唯一擔憂的,是影響趙勻后面的學習、生活,但依據《原則》和情勢,基本能判斷我最終選擇的結果。

    李宏偉:沒錯。你主動走進輻射區,以決絕的方式,免除了整個家庭受你無法婚配的影響。甚至,他們的生活還提了一級。但你想到了,趙勻因此而更名趙一,并且終生都在消化你的選擇的影響嗎?你想到了,你會因此被樹立為典范,用以鼓動其他人采取同樣“自絕”的方式嗎?

    趙一平:(沉默良久)推動一塊石頭,必然碰撞另一塊石頭。

    李宏偉:不止碰撞了另一塊石頭。徐粒因為你這個決定,和她的愛人穆雪成立了“團契”,以“有力量的顆粒,是我們的團契”為號召。本來是個女性互助組織,發展到現在,聲稱“男人皆惡”,以推翻男性統治為宗旨。你對此有何感想?

    趙一平:真的嗎?(搖搖頭,笑起來)有力量的顆粒、有力量的顆粒……徐粒,你真是有力量的粒子。你知道嗎?我們討論過,她的名字是不是應該由粒子的“粒”改成力量的“力”。現在……(回過神)對不起。沒什么不好,就算徐粒她們成立“團契”的初始目的沒那么極致,幾十年下來,因應情勢變化,總會有所調整。男性統治不應該推翻嗎?不認可這一點的人總得說出理由,做出行動。

    李宏偉:那么,你認可自己與月球隱士具有重合度嗎?畢竟,現有資料中,你是第一個月球隱士故事的創作者。

    趙一平:我的確為趙勻講過一個月球隱士的故事,它可能代入了我的處境和感受,但絕非我本人任何層面的投射。后來衍生的故事中,他已經成為超級英雄,有超能力,有拯救心,更與我天差地別。不過,我很喜歡后來這些故事,也羨慕能寫出這些故事的人。

    ■對趙一的采訪

    李宏偉:愿意介紹一下您的基本情況嗎?全部的、部分的,都可以。

    趙一:(放下司徒綠、趙一平兩人的采訪記錄)叔叔還是這樣灑脫。我是在座唯一橫跨三部分的人,就多啰嗦兩句吧。我十二歲時還名趙勻,叔叔三十五歲,他生日前不能和人結婚的話,就得被流放至匱乏社會,我和爸爸媽媽會從豐裕社會的三等社區被趕去五等社區。最終……叔叔在生日前夜,自己走進輻射區,我們進了一等生活區,我成了趙一。二十二歲那年,我作為實習生,進入匱乏社會,為江教授傳遞了一個消息。幾十年后,我知道了相應的處罰:“為趙一設定新身份,讓其留在豐裕社會,過正常生活。在不同階段,為趙一安排不同層次與角度的愛情經歷,必須刻骨銘心。俟趙一年滿三十五歲,流放至匱乏社會。”不知道仍是處罰的一部分,或者僅僅是其結果,我六十五歲時成為了東方文明延續協會會長。并且,七十一歲時,我必須制訂“使者計劃”,通過司徒綠傳遞一個消息。

    李宏偉:所以,您認為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協會早就給你指定了道路?

    趙一:當然不是。一定有如此精密設定之事之物,但絕非協會、人類,可以窺望。否則,我們何至于百數十年仍舊陷在同一個泥潭里,且越陷越深?但消息如風,路上有人,一舉一動、草搖木落,無一不是歧路上的標識,月光下的指引。叔叔以他的干凈引我一段路,江教授以他的謎語引我一段路,我以一個選擇為司徒綠為眾人引一段路。如此而已,如此足矣。

    李宏偉:如果不能設計好,你通過司徒綠給出的那個選擇還有什么意義?

    趙一:左手或者右手,黑暗或者安慰,重生或者絕唱。選擇最重要的不是痛下決心那一下,否則,所有的占卜者甚至幼童,都可以隨機決定。必須列出所有選項,窮盡每一個選項背后的骨牌。用叔叔的話說,知道推動一塊石頭后,連環碰撞下去,最后一塊石頭在哪里,才可能決定要不要推動第一塊石頭。所有的引路人,都是喊亮一條路,提醒別人仍有一個選擇等待發現。捉住他人去推進的,那是完全置身事外的觀棋的人。

    李宏偉:那在你設想的未來圖景中,西線有著什么樣的位置?

    趙一:我沒有設想,你的意思,用“我理解的”更準確。在我理解的未來圖景中,西線是脆弱的除不盡的余數,一如它現在。當年解散國家,成立人類文明延續協會時,社會圖景是豐裕、匱乏的二元式。顯然,這太過單調,因此西線作為余數出現。它脆弱,無論哪一邊都能輕易將其摧毀,但摧毀并不能消滅,沒了西線,余數總會以別的形式,再次出現。因此,我不愿意過多談論西線,投射更多光線于其上,不是輕視它,而是更想保留它的混沌。誰知道,混沌會在未來孕育出什么來呢?

    李宏偉:現在,你能給的指引已做出,你想喊亮的路已顯明。還有什么你想做的嗎?

    趙一:作為引路人,我的工作已結束,怎么選擇、怎么演進,一切與我無關。我想找到十二歲那個晚上目送叔叔離開的那條路,找一個月光同樣如水的夜晚,一個人往前走走。看看月光再一次洗下來時,我究竟能不能走到叔叔最后一個腳印里去。

    ■附加問題

    李宏偉:假設你們可以突破三部分的阻隔,知道彼此;甚至突破小說維度的限制,來到我面前。給你們各提一個問題的機會,問彼此、問我都可以,你最想問什么?

    司徒綠:我想問趙一平。你當時放棄婚姻,是因為找不到(遇不上)你心儀的愛情,還是出于對這種帶著強制性的婚姻本身的厭棄?

    趙一平:我不想問什么。

    趙一:我想問司徒綠。你從匱乏社會出來,為什么還是回到原來的生活?一方面沒選擇與陳聿飛在一起生活,另一方面你們又并沒斷了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