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絡化趨勢日漸明朗的今天,互聯網、物聯網、能源網的迅速發展使得你我間、物物間、物我間消解了彼此集中且自上而下的立體化控制,呈現出既獨立又合作,既分散又協同,既相互交叉又融合共生的生態化特征。文學研究在此背景之下,也呈現出鮮明的網絡化特點。北京語言大學張華教授所著《跨學科研究與跨文化詮釋》,明顯具有網絡化時代的學術精神,并且推動和強化了網絡化時代文學研究的新發展。
維克托·邁爾·舍恩伯格和肯尼斯·庫克耶在《大數據時代》一書中,提出今天分析數據時的三個轉變,其中之一就是“我們不再熱衷于尋找因果關系”。他們認為,“尋找因果關系是人類長久以來的習慣。即使確定因果關系困難重重而且用途不大,人們還是習慣性地尋找緣由。相反,在大數據時代,我們無須再緊盯事物之間的因果關系,而應該尋找事物之間的相關關系。”所謂“因果”實際上是“線性因果”,即諸事有因有果,原因導致結果。這種“機械邏輯”雖合乎情理,卻并不符合事物的“生物邏輯”。網絡化時代的“網絡因果”取代了“線性因果”,兩者雖非對立,但已“換代升級”?鐚W科、跨文化的文學研究得時代之先聲,尋求把“內部研究”與“外部研究”結合起來,把結構與歷史結合起來,把文本與文化結合起來,已經將文學研究“線性因果”的機械思維升華為“網絡因果”的生態思維,文學研究的新模式隨著大數據時代的網絡化發展“噴薄”而出。文學與生態學、社會學、宗教學等,本屬不同學科,相互獨立,界限分明,在網絡化時代卻不約而同地呈現出了交叉融合的態勢。
《跨學科研究與跨文化詮釋》一書的三個組成部分,即文學與生態學、文學與社會學和文學與宗教學,是作者緊扣網絡化時代發展脈動,洞察文學研究發展新方向的新成果。這些成果的可貴之處在于,作者充分將學科間既獨立又合作、雖分散但互聯的交叉融合精神,內化成自身意識的組成部分,并將表層領域的問題引向深入,將宏觀視野的問題納入微觀,取得了富有啟發性的突破。關于文學與生態學,作者認為生態批評理論的生成,有著深刻的社會歷史背景和文化發展邏輯,并且循著自我適應、自我修復的生態邏輯,在不斷變化的現實語境中,開放與傳播自身理論資源,融合與吸收其他理論知識,實現與其他學科理論的共創共進。作者認為,生態批評理論是學科間交叉融合的產物,且保持著開放融合的特性。如果說生態批評最初還是針對文學作品,局限于文學批評領域,那么其發展過程中與其他學科知識資源共享的本性,決定著它的觸角會更多地涉及其他的思想領域、文化領域和社會領域,追隨著強烈的現實訴求和批評精神,向文化批評和社會批評轉變。
網絡化時代如何看待文學樣式,是作者張華教授在《跨學科研究與跨文化闡釋》一書第二部分所探討的主要問題之一。作者認為,網絡化時代的文學樣式,必須緊密聯系其他藝術形式,并就彼此關注的問題加強協同創新,才能有出路、有發展。他進一步闡釋傳統的文藝理論在當代遭遇了內部和外部的雙重危機,只有實現文藝理論研究對象從文學向文化的轉向,倡導并積極實踐文藝理論的當代重構,才能為文藝理論帶來新的生機和活力。他以伯明翰文化研究學派為例,認為它“從起初的文學批評、文學理論,經歷了文化批評、文化理論,再到后來的社會批評、社會學,直到今天,他已經成為一種批評方法和相當豐滿的理論系統!痹诰W絡化的今天,這種消除危機的做法是可行的,因為網絡化消除了學科間森嚴的人為壁壘,學科之間敞開懷抱,互聯互通,資源共享,彼此間聚合成錯綜復雜的知識性網絡和共創共進的生態型發展樣式。它拋棄了機械的線性發展邏輯,轉而欣賞、應和生物性的網狀發展邏輯。
在《跨學科研究與跨文化闡釋》的第三部分,作者主要探討了文學與宗教的跨學科、跨文化關系。作者認為,文學與宗教關系研究,因其與區域研究相結合以及本身具有的跨學科、跨文化性質,從而實現了新的發展與突破。他說,今天的宗教研究更多地帶有了文化和學術的成分,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研究不僅豐富了宗教的內涵,使得宗教界人士以更為開放的心態對待“世俗”學說,同時也使得人文學術將宗教中的無限、終極、神圣、絕對等概念納入視野,促進了人文學術的發展。而且,宗教區域化特征之一的 “本土化”進程,已遠遠超越宗教間語言的互譯與互釋,“其更重要的價值應該在于跨文化語境中教俗之間的文化及跨文化建構”。
如果說原子是20世紀的圖標,那么網絡或將有理由成為21世紀的圖標。網絡的圖標是一大群彼此相連的小圓點,是由一堆彼此指向、相互交錯的箭頭織成的網。網絡構形的扁平,網絡圓點的分散、互聯,交織出了交叉、協同、共創、共生的生態原型。受控于該原型之下,人類的科學研究與人文學術,開始放棄自身的“傲慢與偏見”,轉變自身線性的機械邏輯為網狀的生物邏輯,呈現出極其明顯的跨學科和跨文化特性,正是出于對這一特性的敏銳把握與透視,《跨學科研究與跨文化詮釋》是張華教授的學術研究結出的豐碩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