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不住了!南派三叔宣布封筆
網絡文學“逆襲” 時代迎來轉折點?
核心提示
3月22日晚,以寫作《盜墓筆記》出名的網絡作家南派三叔在新浪微博上貼出一則聲明:“我決定,以后不再進行任何文學創作活動,我仍舊保有南派三叔這個筆名,但不會以此進行任何創作,已經完成但未出版的作品仍會出版。抱歉,我扛不住了。”這與前不久傳出他自殺的消息攪和在一起,才成當天網絡最大的話題。
曾幾何時,由于網絡作者的身份遠離文壇,作品遠離傳統,而且根處于網絡這個“沒有人知道你是一條狗”的平民世界,網絡文學從一開始出現,就帶有一股濃郁的草根氣息。而時至今日,南派三叔所屬的網絡作家群體,在國內文藝圈儼然已成為一個正在崛起的“新貴”階層,不僅頻頻在作家富豪榜上出盡風頭,一舉一動還常占據文娛新聞頭條位置。
南派三叔的封筆,是炒作還是另有隱情?草根寫作者“逆襲”文壇時代是宣告結束還是另起新篇?南方日報記者為此采訪了部分業內人士,試圖在透視事件來龍去脈的同時,還原網絡作家群體的真實生存狀況。
1.網絡寫作
拼體力還是拼腦力?
對以筆為生的作家來說,封筆,是一件鄭重其事乃至具有悲壯色彩的事情,若干年前,余秋雨就因為筆墨官司不斷,攪擾之下宣布封筆,一時成為文壇新聞。當然,他后來封而重啟,這是后話。著名作家金庸也是在他進入暮年之后宣布封筆,老先生的確言出必行,自此“金盆洗手”。書商只好去翻印他的舊作,讀者也只能跟著炒冷飯。如今,剛剛才過而立之年、作品受追捧程度如日中天的南派三叔,卻因為身體“扛不住”而宣布封筆,這未免讓人唏噓嘆息。他的鐵桿粉絲更是抱怨南派三叔不負責任:“你挖了那么多坑,只管挖不管填啊!”
知名文學評論家、《北京文學》雜志副主編師力斌認為:“網絡寫手首先是市場行為,這個和體制內作家、傳統作家有非常大的區別,說得好聽點,是職業,說得殘酷點,就是被資本綁架了,干也得干,不干則要丟飯碗。張三不寫還有李四,三叔不寫還有四叔五弟,人多的是,競爭異常激烈。據說網絡寫手簽約的人都是鉚足勁寫,一天十幾個小時,寫作不僅是腦力勞動,還像余華所說,是個體力活。唐家三少連續創作,創吉尼斯紀錄,也是這樣的例子。因此,三叔封筆,如果真像他自己聲稱的那樣,是因為身體等原因,我們就知道市場類型的作家,特別像這種網絡簽約寫手,首先是體力勞動者,屬于勞動者群體了。”
在南派三叔宣布封筆之后,網上有一篇認證身份為“漫工廠工作室創始人、總經理”的網友“陳文―漫工廠的微博”以三叔合作伙伴的身份發表的長微博中,提到南派三叔“最近做全身檢查就只得出一個結論:用腦過度”也印證了師力斌這一看法。與南派三叔熟悉的知名文化評論家夏烈也向南方日報記者證實了這一說法:“他(南派三叔)太累了,我看他最近都瘦了三圈。” 這么說,網絡簡直就是網絡作家的“血汗工廠”了。
網絡寫作,除了一部分是為興趣有愛好而寫作之外,像早年的天涯、榕樹下等網站所聚集的人群之外,也有一部分是沖著現在有著成熟資本運作的市場而去的,屬于在網絡上淘金的一代。當然也有一種原來是純粹為興趣而寫作,現在卻為市場所招安的作家。“為市場寫作是誠實勞動,應該得到尊重,巴爾扎克也是為市場寫作,毛姆也是。”師力斌說,但是,對于突然間從天而降的大量金錢的誘惑或者說是逼迫,網絡作家要何去何從?這中間又沒有任何歷史路徑可供參考,還真是一場嚴峻的考驗。
2.出路問題
轉身OR留下?
“三叔是不是江郎才盡了?也許他想擁有另外的生活方式,轉換一下,比如更多照顧家庭等等,或許都是網絡作家將來面對的問題。”師力斌說。對于三叔封筆以后的身份和出路,網友“陳文―漫工廠的微博”也在長微博上提到,專心運作其旗下的新舊媒體。稍微關心當今網絡作家情況的人,至此都可會心一笑:其實,三叔只是高調地說出來而已。而沒有對外宣布封筆,近來卻甚少自己動筆,化身為文化商人或其他身份的網絡作家名字還可以列出一大串:路金波、安妮寶貝、郭敬明、當年明月……
師力斌分析說:“從文學創作上來講,生活是源頭活水,如果沒有足夠的生活積累,或者老本吃光了,不與當下發生關系,寫作也會難以為繼的。”那么,轉型,就是當然的選擇了。而作家還是一件文化活,靠山吃山,網絡作家轉型后最順手的工作當然就是文化商人了。這方面要數在網絡文學風起云涌的初期階段就嶄露頭角、列入“網絡三駕馬車”之一的“李尋歡”——已經成功運作了韓寒、郭敬明等80后作家的著名出版商路金波最為耀眼。
“像郭敬明等人,現在已經完成了從網絡向紙質的轉型,進了作協,做了《最小說》的主編,而且還拍起了影視,可見,網絡是作家聯系大眾的前階段策略,到后期,或許都期待一種更為豐富的寫作經驗和專業認可。”師力斌說。當然,也有像安妮寶貝一樣“寫而優則編”——從網絡作家轉為編輯的例子。這些年,安妮寶貝出現在媒體報道中的身份,也基本上不是寫作者而是編者。
到了今天,移動互聯網越多越多地融入人們的日常生活,各種集即時通訊、社交功能于一體的平臺如微博、微信等,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平”。那么,依附于其上的網絡作家,其寫作和生活模式,是否也將發生更多的變化?無疑的,他們的話語權會隨著數字化時代的到來而擴大,身份和角色也可能變得越來越復雜。比如因為《武林外傳》一戰成名的寧財神,最初是天涯社區早期的知名網友、版主,做過文學網站編輯,而他現在已經是國內最為成功的影視編劇之一。
有業內人士認為:“未來隨著技術的變革,資本的大量涌入,將有越來越多的傳統作家‘觸電’——到網上淘金。‘網絡作家’這個詞定義也可能發生變化。那么分蛋糕的就不止是目前我們認知的這部分人了。”
3.身份問題
進不進作協?
“作協?進作協有錢嗎?”“我太懶了,聽說進作協要填表,我就不加入了。”幾乎從網絡作家露臉的那一刻起,伴隨他們的經典問題總是:進不進作協?而不少當紅的網絡作家都是以類似上面賣萌耍寶的態度打太極!是啊,除了郭敬明等少數幾個人,大量網絡作家還是游離于作協之外,網絡作家也是作家,為啥不進作協呢?大量鐵桿粉絲都這樣問。
實際上,作協的大門一直是向網絡作家開放的,特別是鐵凝主政中國作協以后,舉辦過多期網絡作家培訓班,力促優秀的網絡作家進入作協。那么,進不進入作協,就看網絡作家本身的意愿了。
有評論家指出,因為網絡作家出身于草根,而作協代表著廟堂,有些作家為了葆有自身的自由狀態,所以更愿意選擇不加入作協。這或許只能算是一種猜測,不過以寫作《鬼吹燈》出名的網絡作家天下霸唱就明確向南方日報記者表示認同這種說法。另一知名網絡作家馬伯庸雖然沒有這么直白,卻也表達了類似的意思。因為,在作家的身份之外,他們還有另一份賴以謀生的工作。馬伯庸還半開玩笑地說:“老板讓我不要寫太多了,寫多了影響到工作。”
天下霸唱的稿費收入雖然超過了他的“正職”收入,可他依然認為,金融業才是他的飯碗。
網絡作家不太重視自己“作家”的身份,其實是害怕給自己加了一道枷鎖!天下霸唱說很享受現在這種狀態:什么時候想寫了就寫,不想寫了就不寫。傳統媒體、新媒體“通吃”的馬親王馬伯庸卻甩出一句:“請叫我業余文學愛好者”,以此與主流文學劃清界線。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網絡作家都如此,比如郭敬明、安妮寶貝、當年明月、唐家三少等等,如今都是作協麾下大將了!對于這些既擁有名又擁有利的知名網絡作家為什么還要進入作協的原因,師力斌分析說:“實際上,還可能有更深層的原因存在,比如,從流行走向高雅或亞高雅。除了想擁有虛擬世界的承認和象征資本之外,還可能擁有正統的認可,進入作協是個不錯的選擇。”
網絡寫作,從草根到新貴
延伸閱讀
網絡的出現,顛覆了許許多多的觀念和事物。比如寫作,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它一直被賦予了崇高而特殊的意義,基本上被掌握了話語權人所壟斷。其實,那也是教育不普及、出版成本高企的無奈現實之下形成的歷史。而隨著網絡的普及、國民受教育程度的普遍提高,網絡寫作應運而生。一個有趣的現象是,第一代的網絡作家諸如路金波、寧財神、邢育森等人,均非出身于中文專業。正因為他們沒有受過所謂的正規寫作訓練,他們的作品別有一股清新而野性的魅力,一下子吸引了無數厭煩了傳統文學的網友,因此在網絡世界脫穎而出。
“三駕馬車”之后,慕容雪村、當年明月、安妮寶貝等作者各領風騷。無一例外的,他們的作品從網絡變成了紙質,在網上賺到了喝彩,在紙上拿到了真金白銀。唐家三少以3200萬的版稅高居2012年網絡作家富豪榜的榜首。網絡寫作,從學雷鋒做貢獻、不求回報,變成了貨真價實的“淘金”!
“從網絡到紙質,從草根到精英,從通俗向高雅,從一元向多元,這系列轉化或許是網絡寫作們的一個模式。”師力斌在列數了這些年來網絡作家的出路后這么說,“這樣的寫作生態比傳統的單純紙上生態要豐富,而且也更有挑戰性和刺激性。”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出版商評價說:網絡作家能在這短短的十年內“逆襲”成功,正是拜這些年正在進行的文化數字化轉型所賜:除了早期的電子轉紙質的出版模式,數字出版盈利模式越來越清晰,現在的網絡作家還完全可以繞過紙質出版這一塊而實現利潤最大化,如國內多家付費閱讀的文學網站,比如唐家三少正是簽約于起點中文網的網絡作家。
天下霸唱向南方日報記者透露的訊息,也證實了之前業界關于其作品動向的預測:他的下一部作品將直接出電子版。而與他一起簽約同一家電商的,不僅有網絡作家,還有不少原來采用傳統寫作出版模式的作家。或許不久的將來,網絡作家這個身份的定義,將變得更為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