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中國藝術研究院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所與《文藝報》社聯合主辦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的風范——陳涌先生追思會”,10月21日在北京召開。40余位專家學者及陳涌先生家人出席,深切緬懷陳涌先生,共同探討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與批評的歷史與未來。
有作為的理論家
丁振海談到他在《紅旗》雜志工作時,刊發陳涌《文藝學的方法問題》這篇重要文章的經過,談到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家一定要有所作為,“有所作為就是要敢于發言,敢于堅持馬克思主義”。他還談到人品與文品,上世紀80年代初,他與陳涌到法國去訪問,回來之后陳涌將經費都上交了國家,“我們出國都發30美元,他花不了,說招待很好。另外,他經常擠公共汽車,他本來可以享受專車,至少是派車,我說你為什么老擠公共汽車,他說擠公共汽車可以鍛煉身體,可以拉吊環,可以做引體向上。夏天他經常穿個襯衣,把襯衣搭到包上,擠上公交,一頭埋到書里,從這些細微處,可以見出他的人格,所以我總是提醒自己要在這些方面向他學習。”
吳元邁談到陳涌在文藝的內部規律與外部規律問題上的貢獻,他認為陳涌其實解決了300年來文藝理論的一個大問題,這是他的里程碑意義,只有將陳涌的貢獻放在世界文藝的大背景下,我們才能還原一個真實的理論家陳涌。
徐可說,擔當與作為是批評家的可貴品格,陳涌雖然去世了,但他的精神并未遠去,他的學問與人格,他“實事求是,精益求精”的治學精神,將永遠是我們辦報的楷模。
涂武生認為,陳涌是一位有勇氣有追求的勇士,他不謂權勢,不求名利,名副其實地做到了“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傳承和弘揚中華民族優秀傳統的革命知識分子;他是一位有原則有創新的理論家,他嘔心瀝血,披荊斬棘,從來沒有停止過理論的探索與創新,總是站在時代的前面,對重大文藝理論不停地思考探索;他有修養有良知,光明正大,直言不諱,一貫反對和批評不良學風。
有原則的批評家
曾鎮南在發言中談到, 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的重要講話,其中有一條談到“文藝工作批評要的就是批評”,陳涌在這方面很值得我們學習。我談不上是陳涌的學生,當時確實有很多問題向他請教過,他對我也有很多批評,當時我收到信后看了很不愉快,很不舒服,但是現在重新讀起來,就感到真是對我很有好處。比如我的碩士論文寫的是“論別林斯基的真實性”,北大學報發表,當時自己還挺得意,他在回信中說你那個碩士論文我讀不下去,從概念到概念,也不清楚你到底要主張什么,別林斯基是一個結合歷史現實的批評家,你怎么把他寫成了從概念到概念的這么一個人?后來他又多次批評我,說你不要浪費你的才能,當然他也肯定了我不少文章,我覺得他真正繼承了魯迅先生的精神,愛憎分明,很有原則性。
董學文認為,新時期以來陳涌是社會主義和馬克思主義的一面旗幟,在整個新時期的文藝理論界具有一種引領的作用;陳涌是一個純粹的人,是一個無私的人,也是一個很率真的人,他對對學術問題、對朋友的態度都令人敬佩。陳涌通過他的批評和理論實踐,創造了一個五六十年代文學批評的范式,真正實現了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所說的“美學批評和歷史批評的結合”,這是我們應該繼承的。
陳漱渝說,魯迅研究界對陳涌的學術觀點,可能有不同的看法,但是有一點可以說是有共識的,就是他是正派人,而在我個人看來,他的魯迅研究,是我們魯迅研究史上的里程碑,這個里程碑也是無法搖撼的,他的《論魯迅小說的現實主義》,是以歷史唯物主義辯證唯物主義的方法分析魯迅的作品的成果。在文藝批評界,陳涌是個中流砥柱,但是中流砥柱是不容易的,要頂住很大的壓力。
解志熙談到,他在西北師范大學讀書時,陳涌“右派”剛平反,從蘭州返回北京,他曾經幫陳涌搬過家,他談到他的老師支克堅受到陳涌的影響,研究現代文學,新時期初期在魯迅研究界剛剛嶄露頭角,“他寫的文章,應該受到陳涌先生的啟發與影響,但是對陳涌先生的觀點是有批評的,陳涌先生也知道,但是他們兩個人的私交非常好,這實際上推動了魯迅研究的轉型。”
有操守的共產黨人
劉潤為談到,陳涌是一個真正的共產黨人,非常廉潔自律,上世紀80年代,他的女兒楊小菲在張家口工作,想要調動工作,給我打電話,陳涌聽說了這個事,非常生氣,跟我說一定不要給她辦,但是我覺得楊小菲提出的要求是合理的,陳涌的自律太過嚴格了,從這件事可以看出陳涌的自律之嚴。
白燁在發言中說,陳忠實特意打來電話,要將他對陳涌的深切緬懷和崇高的敬意帶到會上,陳忠實說他對陳涌永遠感念,“他對我和我的創作的支持是至關重要的”。白燁又談到,陳涌是按照他的內心來判斷作品的,他不受別人影響,有時寫文章冒了很大風險,但他不管,是一個真正有原則的批評家。他還談到有一年去香港,陳涌托他找一本曹聚仁的《魯迅傳》,“我到香港之后,在一個書店找了一本,寄給了他,我沒注意到書的價錢,大約是四十七八塊,后來他給我寫了一封信,信里邊夾了就是定價的錢,有整有零的,我說你太認真了,這個書對你有用,對我來說就是莫大的榮幸,你還寄錢干什么,但陳涌就是這么堅持原則。”
李平安說,自己雖然沒有在他領導下直接工作過一天,但是對他非常敬仰。“我退休之前把我的詩歌整理了一下,一位同志給他拿去了,時間不長,他就給我寫了信,說要對我的詩歌做出評價,我知道自己寫得不好,干脆給他打電話我說你千萬不要為這個事傷神,你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后來他真的寫了,送他的那本書都翻爛了,寫了八十條評語,有的評語很少,長的有三百多字,每一篇他都看完,后來我才知道,他寫字的時候是拿著放大鏡在寫。”
熊元義說,陳涌對年輕學子很愛護和關心,總是希望我們走得穩,走得正。陳涌是堅持真理的,卻多次叮囑我謹言慎行,步伐邁得得平穩一些。我們要吸收陳涌的文藝思想并發揚光大它,努力從陳涌身上汲取力量。
陳涌的女兒楊小菲在會上也談到,陳涌最大的遺憾,是那么多手稿完成不了,他帶著他永遠不能釋懷的遺憾走了。他對黨特別忠誠,反右時他受了特別大的沖擊,1960年剛一摘帽,他就說要重新入黨,我當時還挺不理解。她說,“他對我們家里人嚴格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我弟弟天津大學畢業,想分到北京,當時我們家有個遠親在天津市當領導,我弟弟就給他打了個電話,我爸知道以后,給那個親戚打電話說,你不要管他的事,給他分配到新疆去,我弟弟氣得跟他好幾年都不說話。他對家里人的嚴格讓人受不了,可是對外人他是特別同情,還有就是愛書愛到了癡迷的程度。我去蘭州找他,他的書都堆到房頂上,就一條小路,到他的床邊,他一個人在那里生活,鞋都露著腳趾頭,他根本不在乎,他‘勞改’的時候也是,甭管是燒鍋爐還是干什么,只要有空暇時間,他就拿著一本書在那里看,也不跟人家瞎聊天,在我們家他的工資都去買書,我們的生活費全是靠我媽媽一個人的工資。”(李云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