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畫電影《魁拔》導演王川： 與其抱怨 不如改變

制圖：宋 嵩

　　2011年，《魁拔1》橫空出世，一改國產動畫低幼化的風格，定位為針對14—40歲觀眾的熱血勵志動漫，無奈口碑走 高票房走低。此后，歷經3年培育，《魁拔》系列漸漸推開市場之門，逐步贏得受眾，亦捧回國內外獎項無數。正在上映的《魁拔3》榮譽紛至，爭議猶存，“作為 主創人員，我們的波動并沒有外界想象那樣大。”在導演王川看來，成長需要過程，《魁拔》正按照預期一步一步地實現。票房、效益是成長的結果，并非目標，更 不會影響規劃，“不要停下，要做事，做你認為正確的事！”

　　根基

　　技術是門檻，技術到位，表達才會精準

　　《魁拔》系列問世后，有人喝彩，亦有人拍磚。叫好者高呼“《魁拔》制作精良，改變了國產動畫一貫的粗制濫造，是中國動畫的成人禮”，批評者則認為《魁拔》模仿日本動漫，敘事過于宏大，依舊難逃國產動畫原創能力不足的舊疾。

　 　“至少，《魁拔》是一個業務合格產品。”王川認為，這里的“合格”，參照物是國際動漫制作的平均水準。1992年，青青樹動畫公司成立，起初，公司以承 攬各種海外動畫片代工為生，間或自制一些小成本動畫片。在這個過程中，王川看到了發達國家動畫產業標準化、規范化的生產方式，亦認識到國產動畫與世界先進 水平的差距。2006年開始，王川萌生了制作一部高水準原創動畫的野心，“作為運動員，如果僅僅滿足于拿北京市朝陽區的一個冠軍，毫無意義，必須得到奧運 會、世錦賽賽場，不一定拿第一，但至少得能進賽場。”

　　基于這個愿望，青青樹開始選素材、建團隊。準確、精細，是王川說的最多的兩個詞。 他喜歡給媒體反復講一個例子：卡梅倫制作《泰坦尼克號》時，按天文學家建議修改了一個鏡頭，因為根據影片里的時間，人們在船板上看星星，星圖的位置是錯 的。這就是藝術，在細節處，藝術品級高下立分。王川講，“技術是最基本的門檻，一個美女與一個普通女孩的區別，在畫稿上就一條鉛筆線的厚度，只有0.5毫 米”，技術到位，表達才會精準；相反，技術不過關，細節不到位，必然帶來意思的混淆。

　　然而，一個上百人的團隊，如何能保持技術精準、畫 風一致？王川的答案是：工業化、標準化的生產流程。“很多人覺得動畫是藝術，靠感覺，但事實上，動畫應該是一項工業”，在他的理念中，審美的背后是科學， 抽象的美能具象成視距、冷暖、重力等一列科學的量化標準，而對操作者來說，職業標準亦很簡單，就是“按照規律，畫準了、畫對了”。

　　無論外界如何評價，王川認為，《魁拔》已然實現了既定目標：交出一個合格的產品，掌握能做出這樣產品的技術，擁有掌握這樣技術的團隊。

　　成長

　　與現實握手，方能點滴前行

　 　作為導演，王川喜歡自喻為指揮，作用在協調樂隊，讓所有樂器按照既定的意圖、模式去發揮。“但如果壓根兒沒有樂隊，或者樂手的水平很低，指揮就失去了意 義”，王川說，《魁拔》制作之初，青青樹就曾遭遇如此窘境：“技術門檻”的理念不被認可，公司一下子從200人驟減為7人。“藝術家可以很理想化，不用顧 及操作性，但導演不行。”王川說自己必須正視現實，明白樂手的水平，制定每一個步驟、目標，讓樂手更好地發揮。對每一張畫稿，如果簡單評判不對、不好，幾 遍之后動畫師可能就放棄了，若是給出具體指導，指出透視、明暗的錯誤，動畫師就會一點點提高。終于有一次，他看到一個動畫師的畫稿，覺得太棒了，一問才 知，這一個場景被畫了41遍。

　　“當樂手達到一定標準，他們對于樂器的理解會勝過導演，就會有能動性，給導演驚喜”，王川說，看《魁拔》的樣片，自己不時會“哇”“哦”地驚呼，引起旁邊人的嗤笑，“人家說，就跟這片子不是你導的一樣！”但王川說，那一刻，的確超出了想象。

　 　中國動畫向來不缺指責，王川覺得，從業者必須擺脫各種不如意的影響，面對現實，并深刻理解它。“就像有的人抱怨中國動畫資金投入不足，但真給你1.5 億，是否能有效地花掉”，他認為，當下的技術水平甚至不具備消耗巨額資金的實力。同樣，對于中國動畫缺乏講故事能力的指責，在他看來，缺的不是故事，而是 精準的表達。“只能一點點來，唉聲嘆氣不會創造價值，相反，如果你的想法很好，好到都沒法實現，這也沒有意義。”所幸，他覺得這些年，自己和青青樹一直在 迎著挑戰往前走，沒停頓，沒被一個東西困住，而是一直突破，“這就挺好，至少沒浪費時間。”

　　王川是60后，畢業于北大中文系，因不滿于文字、戲劇等敘事方法，希望能用影視拓寬表達的維度。而選擇動畫，則部分源于他那一代人的出口情結，在他看來，動畫能夠突破種族、文化差異的限制，激發人類最普遍的命運共鳴。

　 　作為個體，王川幸福感極強，他覺得因為自己在現實生活中極易滿足。“人最大的痛苦，來自生命價值的難以求解，源于對命運的思考。”《魁拔》的主人公蠻 吉，自小以打魁拔為使命，終于有一天，發現自己才是魁拔，如今的戰友與敵人全都反了過來，在王川看來，這才是真正的痛苦，才具有審美價值。而現實中，人們 往往囿于生活的瑣碎，陷入“功名利祿”，因種種不必要的痛苦放棄了真正的思考。讓人思考，這也是他眼中動畫片的價值所在。

　　對于未來，王川覺得，與其想著如何賺錢，還不如想著怎么滿足受眾，做出更多高質量的產品，“做事，做你覺得正確的事，就會產生價值。”王川透露，青青樹與好萊塢展開合作，面向全球市場的《魁拔》真人電腦特效大電影已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