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女峰下
九女峰
西出泰山三十里,有山九座。山無顯名,因了主峰齊齊引頸向東仰望五岳之尊,人稱“九女峰”。
一群山的聚會,熱鬧自不待言。而這熱鬧是山的,與村莊無關,與人無關。實在要說有,無非是山的摩肩接踵、低吟淺唱,加劇了山里人間的清幽冷寂。
山巔為峰,山谷為峪。山東省泰安市岱岳區道朗鎮里峪村,如同背靠背的東西門村,如同星散于九女峰下數十個村莊中的任意一個,不顯山,不露水。
當年窮困,也是不聲不響。和雨點敲擊石板一聲緊似一聲、一聲蓋過一聲,一個樣。
擺脫窮困則不同。也是一聲雨點一個響,卻能聽出個先來后到。
九女峰下,人們聽得分明,最早撞向耳膜的“啪”的一聲,自里峪傳出。
種 路
韓方喜恨康俊才,恨得不得了。
父母上山,寒暑假里他上山。父母搬石頭,逢年過節周末,他搬石頭。父母前胸貼后背,他的肚子自然也半癟著。
村支書康俊才讓人上山修路,可路和日子,仿佛都沒有盡頭。
路是環山路。下地、收獲,以前靠的是肩挑人抬。“路一修,方便得多。”康俊才一句話,五六年間,里峪村五六百號人,老的小的、識字的不識字的,不知道有一本字典,里面藏著個“閑”字。“餓”卻形影不離,像鼓脹的氣球,插著打氣筒。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康俊才讓人“種路”,路能填飽肚子?韓方喜越想越生氣,越恨康俊才。
玻璃開花
長20公里、寬3米的環山路修通,形影不離的“氣球”一時卻沒有飛走,也沒變瘦。
胸中怒火早已點燃,卻是此時,火苗才躥到最高。
康俊才讓每家每戶、每一塊地都改種果樹。世世代代,年年歲歲,里峪都種地瓜、花生。果樹種下地,水土不服咋辦?開花不結果咋辦?果子酸掉大牙咋辦?種水果種干果,種這樣種那樣,咋不種金子?果子能賣錢,金子就不能了?!
大人的話,句句火上澆油。父母、親戚、左鄰右舍,發不完的牢騷,潑不完的油。
康俊才還在講他的大道理:“不是不種地瓜、花生了,不是不吃飯了。果樹是套種,就像看棗樹納鞋底、開會抱孩子,一樣都不耽誤。”
立著耳朵的少,反唇相譏的多。有人替自己出氣,韓方喜喜上眉梢。
康俊才也有“跟屁蟲”。村主任趙玉春,便第一個在自家地里種下了蘋果、山楂。
果樹開花什么聲音?沒人聽到過。可玻璃開花,差點劃傷耳朵。那朵花在趙玉春家剛安好的玻璃窗上訇然綻放,脆生生、明艷艷,余音裊繞,大快人心:
“嘩——”
逃 離
“打死不當漢奸叛徒!”村里人商量好了,不領樹苗。豈料康俊才那只舌頭像施了魔法,一地死麻雀全讓他說活了。全村2000多畝地,植樹3000多畝。山下蘋果,山腰、山頂則是板栗、山楂、核桃、柿子。多出來的1000畝,原是亂石窖,卻被披荊斬棘、移石培土,種下松樹、柏樹。
1987年,國務院表彰“全國造林綠化千佳村”,里峪村綠化率高達97%,想謙讓也沒條件。鄉林業站的人一天往里峪跑三回,只差把單位牌子掛村委會去。市上請日本專家指導果樹管理,不止一次。
果樹開花、結果,一樣沒落下。蘋果進入豐產期,畝產5000斤,香甜脆爽品相好,每斤能賣兩塊多;而那時候,地瓜畝產2000斤,每斤才賣兩毛。里峪人的日子有了起色,有人騎回了“鳳凰”自行車,有人搬回了電扇、電視、洗衣機。
別人的快樂,韓方喜無法體會;他的憂傷,正往高里厚里堆積。
四個姐姐出嫁,家中果園的果子換了嫁妝。1993年,韓方喜考上職高,背著夠吃一周的煎餅上學,來去30公里。每頓只拿得出一毛菜錢,打一點清湯寡水。職高讀到第二年,韓方喜輟了學。母親生病住院,160元學費,父親拿不出來。
家里僅有的“搖錢樹”,早和他斷了關系——娶媳婦需要敲門磚,父母把果園當磚頭,給了哥哥。
韓方喜逃離里峪,沒有回頭。
“越 獄”
楊傳喜拋棄東西門村,與韓方喜大隱于市里去,大約是同一年。
不一樣的去處,一樣的決絕。
九女峰下,淺丘連綿,如湖心落下石子,漣漪層層蕩開。東西門村是漣漪出發的地方,隔著一道山梁,就是里峪村。
神龍大峽谷自北向南,將古老的村莊一分為二。峽谷兩岸,有如石門半掩,東西門村由此得名。
楊傳喜生于1982年。從有記憶起到初中畢業,他雖沒餓過肚子,但也沒吃飽過。他第一次吃餅干時11歲,第一次騎自行車時21歲。即使如此,自家在東西門村,日子也算是過得去的。
東西門村是暗無天日的深井、沒有圍墻的監獄。當楊傳喜認定了這一點,“越獄”的念頭,按捺不住。
1號農家樂
趙成云常年走四方販賣果子,十幾年下來,出村的泥巴路變成了地瓜石路,變成了雙車道的水泥路。腳下道路越走越順,“錢途”卻顯出了坎坷。趙成云心里一根弦由松到緊:一開始人無我有,人有我優,當“一開始”成為過去時,里峪人的錢袋子,未必能掛穩在樹上。
趙成云和康俊昌所見略同。從康俊才手中接過接力棒,這一句話,康俊昌叫得最為響亮:“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要想不摔跟頭不啃泥,要兩條腿走路。”
“鄉村旅游這條腿,邁出去,錯不了。”康俊昌大會講了小會講,會上講了會下講,“咱村離泰山那么近,離大汶口遺址公園也不遠。咱村森林覆蓋率踩著高蹺,山清水秀空氣好,咱村還有歷史悠久的黃巢寨、齊長城……”
“有棗沒棗打一竿子。”康俊昌磨破嘴皮,可沒人聽他的。
好在有區上、鎮上的領導為他站臺:村民若開辦農家樂,則提供貸款支持、技術培訓,廚房、衛生間的裝修由政府統一買單。
仍是一片反對聲,就像當年種樹。
餌下小了,換大的。村“兩委”小院騰了出來,東拼西湊,投入20萬元裝修。康俊昌不信,摸出打火機就能當老板的事,會沒人搶著干。
還真沒有。怕菜炒不好,怕沒人來,怕偷雞不成蝕把米,怕人看笑話……
三顧茅廬,康俊昌終于說動了玄莊村的玄令合。2013年4月,玄令合關掉鎮上小飯館,租下村“兩委”小院。
“1號農家樂”就在路邊,小院敞闊,店招新亮。
風 口
一夜之間,郊區游蔚然成風。“1號農家樂”,恰好立在風口。
電影劇組來了,旅游團來了,自駕游的好吃嘴來了。圖的是這里風景四季變換,食材地道新鮮,舌尖、鼻孔、心頭都是當年滋味。雇用的人手增至五六人,玄令合仍是忙前忙后,一刻不得閑。
康俊昌不再多嘴,里峪村農家樂開張的炮仗,卻一天比一天響。
里峪村火出圈,比炮仗引信燃得還要快。2016年5月,趙成云的“好客家園”掛牌那天,康俊昌告訴他:“你們家的編號,48。”
“收”與“支”
里裕村紅得發燙,朱士印心里冰涼。
不是嫉妒不是恨,是羨慕引發的焦慮使然。里峪和東西門,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自從2007年當選村支書,朱士印就在為東西門發愁。
按說不應該。村里年年有變化,龍頭一扭有水喝,水泥路通到家門口,區扶貧、旅游、水利、林業等八部門聯合出手,邋遢又沉重的省級貧困村“帽子”已于2016年揭下,扔得無影蹤。
朱士印也奇怪,心中愁緒并未隨“帽子”消失。
往日窮歸窮,到底人多。五十年前,東西門村老老少少有500多口人。眼下只剩118號人,看不到年輕人了。腰包里沒錢,是窮;村子里沒人,也是窮。三天兩頭有年輕人回來、日復一日有城里人擁入的里峪村,在朱士印眼里,富得流油。
在朱士印看來,村里人進城打工、安家,是“支”;城里人下鄉游玩、消費,是“收”。少“支”多“收”是賺,多“支”少“收”是虧,光“支出”沒“進賬”,那是血本無歸。不敢想扭虧為盈,不指望收支平衡,但是朱士印希望有來有往,有減有增。
朱士印決心“賭”一把。抓住全國農村綜合性改革試點試驗項目的契機,村“兩委”爭取到386萬元財政資金,租賃下12戶村民的閑置房屋,統一打造民宿。
白天東奔西走,晚上,朱士印的腦子沒有歇著:東西門村究竟能不能“回本”?如果能,那一天要等多久?
寂寞地等待
得空,朱士印一個人爬上東疙瘩頭。
這是西門東緣的一個山包。往這兒一站,依山傍水的西門、1公里外的東門、揫斂中透著不羈的神龍大峽谷,盡收眼底。
朱士印在等一個人。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不知道那個人是從里峪村翻山過來、從峽谷北面徒步抵達,還是從道朗鎮上開車進入。實際上來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用平靜中略帶興奮的外地口音,道出此行目的:“來這兒玩來對了,今晚不走了!”
他等這一個,是因為有了這一個,才有下一個、若干個。
2017年的一個秋日,夕陽光影把東西門村暈染成一幅油畫。一輛轎車開進畫框,轉過幾道彎,停在朱士印家的院子旁邊。
“今晚不走了!”是他盼望的外地口音。
但是那個人沒有說“我是來旅游的”。
“那個人”劉偉偉,算是朱士印的半個鄰居。2005年10月,劉偉偉和楊傳喜回東西門結婚。婚禮一完,小兩口就走了。再次回來是一年后,接爹娘到城里帶孫子。朱士印知道,楊傳喜打小懂事,接父母進城也是為著盡孝。那之后,他家老屋成了空房子,一家老小難得回來一次。
看到劉偉偉,朱士印腦子里閃過一個畫面。
2000年春,楊傳喜第一次帶劉偉偉來東西門認門。劉偉偉個兒不高,為給未來的公婆留下好印象,穿著高跟鞋。他們是從峽谷北口走進村的。路窄、路遠、路面高低不平,走路三小時,累出幾身汗。因為路上崴了腳,劉偉偉光腳走進村時,手上提著鞋,眼里噙著淚……
“這次回來,就為翻蓋老房子。”劉偉偉說得簡練,楊傳喜點頭確認,也是簡潔有力。
把根留住
累了,乏了,想家了,回來散散心,發發呆,透透氣。最初,楊傳喜和劉偉偉回家翻蓋新房,沒有多余想法。
朱士印的思想活動則復雜得多:村里還沒有農家樂,不管是為即將建成的民宿配套,還是像里峪村那樣帶動、帶活鄉村游,這個“0蛋”都必須打破。楊傳喜學過烹飪,劉偉偉熱情大方,小兩口見過世面,不缺資金,他們往這兒一杵,一盤棋許就活了。
人家卻不答應。楊傳喜是某品牌白酒泰安總代理,一年能賺幾十萬,朱士印是知道的。這地方三天見不到一個外人,丟了西瓜,未必能撿到芝麻,小兩口這樣想,他也能理解。
萬萬沒想到,僅僅過了一年,小兩口思想大轉彎,自己跑了回來。這次來了就沒走,東西門村有了第一個農家樂。
劉偉偉說:“傳喜不愛做生意,愛做菜。他說做生意凈看別人臉色,做菜單純得多,卻是色香味俱全。”
楊傳喜說:“咱爸咱媽,人在城里,心在老家。咱們回來發展,也是把根留住。”
蹺蹺板
2018年農歷六月初六,“楊家大院”開門迎客。
這天擺了七桌。一周前,風就放出去了。“我們燉的土雞,我們燒的菜,別吃頭一回,否則你想吃二回,吃過二回想三回。”
回頭客也有,不多。今天殺只土雞,明天燉個豬蹄,客人時有時無,生意不咸不淡。兩口子也不慌張,有錢賺錢,沒錢賺自在。自在這東西,不是錢能買。
楊家對面,一路之隔,“棲西里”主人郭玉剛也是這樣想的。郭玉剛是肥城人,經營建材生意多年。機緣巧合,郭玉剛來東西門村訪友。這山,這水,這里的人,讓他相見恨晚。租下一個小院子,翻新改造,郭玉剛花掉三四百萬。下手時他就想好了,有人投宿,說明我眼光不錯;沒人敲門,正好將一顆閑心,安置在煩囂之外。
蹺蹺板不可能永遠沉在一頭。楊傳喜、劉偉偉、郭玉剛,看法在一個頻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農村人進城是上半場,到了一定時候,必定交換場地。
火 種
東西門村火了。突然火了。
火種,鄉村振興;播火者,山東文旅集團。
“泰山·九女峰鄉村振興示范區項目”這一量身打造的匠心之作,九女峰下19個村都是顯示屏。
一村一品,一村一韻。千百年來,東西門村第一次精準找到了發展定位:高端民宿、生態旅游。
“播火者”租賃閑置民居打造民宿,村上先前承租的村舍,一并接手,整體提升,以“故鄉的云”為之命名。樸拙的毛石墻,清透的空間感,落地玻璃外泰山余脈撲面而來的自然之美……如同失而復得的美好情愫,“故鄉的云”撫慰了一顆顆渴望歸鄉的心。在此之前,朱士印當年登高望遠的東疙瘩頭,九女峰書房拔地而起,像潔白的云朵飄在半空,引來無數人拍照打卡。與九女峰書房遙相呼應的“故鄉的月”,是一輪“永不落幕的月亮”,也是一場浸透鄉愁的演出,虛實相生,如詩如畫……
某天,朱士印在后面走,聽到前面有游客議論東西門村,不由得豎起耳朵。
“這里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朱士印急了。村里人也都這么說,不過那是以前。現在的東西門村,“國”字號牌子有3塊。“全國鄉村旅游重點村”“國家森林鄉村”“國家級特色民宿”,哪一塊是輕而易舉拿得到的?朱士印正想上前理論,耳朵里又傳來這么一句:
“是神仙住的地方!”
大河漲水小河滿
2019年7月,九女峰書房落成,孫富權、楊慶花夫婦聽到消息趕回來,應聘保安、保潔。自此,種了幾十年地、打了十幾年工的夫婦倆,有了4份收入:工資是一份,土地流轉金是一份,宅基地租金是一份,村集體股權分紅是一份。
“楊家大院”生意好得不得了,最多的一天擺了36桌。在道朗鎮,這是公開的秘密:要到“楊家大院”吃飯,必須提前預訂。
郭玉剛的“棲西里”也沒有閑著。平日在外面忙,得空回來,想過兩天清靜日子,敲門求宿的人鮮少給他機會。
應了那句話:大河漲水小河滿。
補鍋匠
輪到里峪村著急了。
村里農家樂起步雖早,可裝修粗糙;民宿經營雖不是白紙一張,但因陋就簡。沒有樹,草不覺得個兒矮。沒有東西門村搶風頭,里峪人可以蹺著二郎腿過日子;偏偏東西門村就在身旁,偏偏現如今,原來聽不見幾聲狗叫的九女峰下,村村都是東西門,都在變換賽道。一度遙遙領先的賽車,被咬緊、被超越,能不急?
節骨眼上,“引擎”出了狀況。
2018年8月,康俊昌因病告退。補選村支書,第一次失敗,第二次失敗,第三次也沒成功。
朱強強是個“補鍋匠”,2020年11月21日,他來里峪報到。“歡迎儀式”未經彩排,朱強強卻是終生難忘——有村民掄起拳頭追趕村主任,嘴里高聲叫罵……
朱強強此前在區委辦公室工作。當年8月,泰安市公開選聘100名村黨組織書記,34歲的朱強強報名參選。父母要他撕掉報名表,因為他的兩個女兒,一個只有6歲,一個不到8個月。在社區工作的妻子現身說法,勸他別沖動:“越往下面事越多,矛盾越具體。目下,你見的是有臉有面的人,干的是得心應手的活,何苦跟自己過不去?”幾經猶豫,朱強強還是做了決定,不當“縣官”當“村官”。他是這么對家人說的:“人往高處走。登高向遠,必須向下用力。”
香椿樹下,當著黨員群眾的面,朱強強表了一個“硬態”:鯉魚跳龍門,里峪不讓人!
重 量
那陣子,村民心中那桿秤上,村“兩委”沒啥重量。“那陣子”不長,但毀掉一個人的形象,傷透一個人的心,一秒鐘也就夠了。
起跳,根基要好。
玄令合與村上簽的合同,頭年到期。村上不過問,玄令合不吱聲。村民找朱強強要說法,有說里面有貓膩的;有說租金可以不漲,但這等好事憑啥給外人的。玄令合當年是請進來的,不能過河拆橋,朱強強力主公開競標。6人報名,4個來自外地。孫大鵬最終拿下租賃權,年租金是原來4倍。孫大鵬也是外地人,村民眉開眼笑,朱強強信心倍增,都是因為這個:外地人看好咱村,說明咱村值得投資,值得期待,咱村前景光明!
拿出當年租金,又想了一些辦法,村“兩委”償還了2016年欠下的16戶村民的勞務款。村干部在村民心中的分量,肉眼可見地回升。
別 人
韓方喜競選村主任,也是村“兩委”的加分項。早在1998年,韓方喜就有了自己的公司,四下里架橋修路。2016年,見村里人開農家樂開得歡,他湊起熱鬧。一個月少說能賺三兩萬,韓方喜的農家樂卻在半年后關張。韓方喜不差這點錢,差的是時間,農家樂最消耗人的恰恰也是時間。
朱強強問過韓方喜:“開農家樂,一年好歹能賺幾十萬,村干部只拿那點死工資。好好的老板不當,回來競選,怎么想的?”韓方喜答得實誠:“為自己掌舵,為一船人撐桿,感覺大不一樣。何況別人都來做貢獻,不出一把力,我也不好意思。”
韓方喜說的“別人”,陳峰是其一。
陳峰年方四十,來自高新區。自他在里峪建起電商服務中心,村里的農產品便不愁賣。富硒地瓜,以前每斤一塊二,他當水果賣,收入以一當十。他的平臺上,草莓每斤最高賣到60塊,最多一天,銷量上萬斤。
其一不是唯一。“九女峰新時代新知青創業聯盟”,140余名新時代知識青年志同道合,在希望的田野上放飛夢想,繪寫青春。
多栽棗樹多打棗
民不富,村“兩委”是個擺設;村不強,老百姓自有主張。朱強強比誰都相信,富民、強村,就該聯動發力,齊頭并進。
租賃閑置民居,引入資金,提升品質,整體出租,村民、企業、村集體收益三位一體,東西門的經驗,里峪學以致用。
泰安鄉村振興學院選址里峪,村上以土地入股,年年分紅進賬。背靠大樹好乘涼,全過程做好協調服務,心里有想頭,腿上有勁頭。
村上投資470萬元建設的戶外團建基地,千方百計盤活;每年40多萬元租金之外,吸聚人氣財氣,也是題中之義。
村民人均年收入2.6萬元,村集體經濟年收入80多萬元,朱強強并不知足。東西門村追得夠緊了,還在轟油門。不前進就要落后,落后就要挨打,就要挨罵。報到那天的“歡迎儀式”,他忘不了,不敢忘。
多栽棗樹多打棗。
里峪香椿久負盛名,到了采摘季,奔現者絡繹不絕。人再多,不如香椿芽頭多。2022年7月,椿香裝進玻璃瓶,不再白白掉地上。僅僅一年工夫,里峪村的香椿醬便賣了一萬多盒。
荊芥茶、槐花茶,也是朱強強帶人鼓搗出來的。香椿節、蘋果節、啤酒節,游客乘興來,不會空手回。
新品出圈,其他的土特產也跟著沾光。那天忙完活動,朱強強想帶幾箱蘋果回去送朋友,居然沒搶到!
詠而歸
里峪更上一層樓,朱士印卻不再吃醋;東西門財源廣進,朱強強也很開心。
對方向好,自己受益。里峪常年有10多個村民在東西門村務工,東西門的客人愛到里峪游玩、吃飯、買水果,便是例證。這是朱強強的視角。58歲的朱士印,又有自己的理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的光環,也是我的榮耀——九女峰片區19個村,1.3萬人,同一張‘板’,同一個家。”
一個熱詞,朱士印有意嵌入話里:“鄉村振興,齊魯樣板。”
樣板要有樣板的樣。找時間,朱強強專程去了一趟東西門,同朱士印圍爐煮茶,探討合作模式,交流進階路徑。
那個陽光纏繞的午后,朱強強詠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