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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喜鵲朋友
    來源:中國青年作家報 | 蔣婷婷  2024年09月29日08:58

    清晨五點半,窗玻璃鬧鐘似的響了,篤篤篤,是喜鵲來叫我起床了。

    起初,不知是哪位“鄰居”惡作劇,我一拉開窗簾,聲即歇,悄悄觀察才發現是兩只喜鵲輪流敲窗框,震得玻璃響。

    它倆只光顧我家客廳連接樓上臥室的陽臺區域,從不逾越旁邊的晾衣曬被區。趁我在其他房間不備之時,客廳常傳來敲窗聲,我循聲快步而去,就見喜鵲掠過的身影,有時在窗臺探著腦袋轉身飛走,有時在地上一蹦而起,有時在半空面對著我張開羽翼,飽滿的白與五彩斑斕的黑相間,黑中透著流光溢彩的藍,陽光下耀眼。我們像在玩捉迷藏,樂此不疲。

    那段時間,我連在客廳吃飯也滿懷期待,因為喜鵲會不時飛過。我打開窗,它就站在對面樹梢枝頭,似乎和我對視了幾眼。它隨著風,與葉子一樣呈波浪狀晃動,時而扭頭往后看看,像一個黑白相間的逗號,時而抬頭看看,抖抖身子,像個炸開的絨球。

    喜鵲也喜歡在對面的大廈閑庭信步,圓乎乎的身體,加上比身體還長的尾巴悠閑地一翹一翹,像個長柄氣球。有一次我在陽臺,一只喜鵲忽然從頭頂飛過,驚鴻一瞥間,從我家滑翔到了對面樓。它似乎又在“爬”樓梯鍛煉身體了,先飛到三樓歇一歇,再到四樓停一停,一層一層飛到樓頂,更省力。雖然它可以一口氣飛得好高好高呀!我見過它從屋頂上空還要高很多的地方輕盈掠過,我得仰著頭才能看見,它遠在天邊,縮小成一個點兒。

    后來我休假結束,上班去了,很少能與它倆互動。漸漸地,它倆不再逗我玩,偶爾來敲敲窗,就飛走。

    為了與喜鵲交朋友,我在窗臺上放了食物。剛開始,喜鵲有點不好意思,看到我過來,停下嘴,轉過身假裝啄了啄欄桿,放不下美味,轉回身想要叼走核桃,不小心將核桃掉在地上。它抬頭看看我,又看看地,整只鳥都散發著尷尬的氣息。猶豫了一下,吃起其他核桃,沒吃幾口就飛走了,拘謹的模樣與我躲在暗處看到的兇悍很是不同。

    它倆更喜歡吃葷,一旦窗臺放了蛋黃和生肉,喜鵲的脖子拖把似的往地上一抻,狼吞虎咽,身體匍匐在地,像躺下的保齡球。

    后來,我買了喜鵲糧,裝在剪開的礦泉水瓶里,放在老位置。喜鵲每天來吃一日三餐。吃早飯的時候,會抬頭看看我起床了沒有,如果沒有,它就繼續敲窗。我竟然在喜鵲的臉上看到了微笑,它直起身看著躲在一旁偷窺的我,眼睛圓溜溜的。

    兩只喜鵲是夫妻。有時是一前一后來,有時是一塊兒來,站著輪流吃,不論如何,來時都會大叫幾聲,像在和我打招呼。那嗓音細細地夾著,與平時在小區“嘎嘎”的公鴨嗓很是不同。

    我經常聽到它倆在樓下“嘎嘎嘎”叫罵似的,像小區里的霸王。路過的人們驚奇地抬頭看著,特別是遛狗的,可謂是被追著“罵”。還有流浪貓,懶得理它倆,它倆鍥而不舍盤旋在其頭上“罵”,將其趕跑才歇。

    領地意識這么強,似乎要在附近安家,“雁北鄉”時,我常看到它倆銜著樹枝來回穿梭,有次吃完飯,不小心將樹枝落在了我的陽臺,很快飛回來撿走了。

    花氣襲人知驟暖,鵲聲穿樹喜新晴。不知不覺間,四季輪轉,我與喜鵲“交朋友”已有兩年。冬日與夏日,喜鵲每天來吃完飯便沒了蹤影,也許有了取暖和避暑的去處。春日時,喜鵲與不同的鳥兒一樣,不時在窗外游蕩,有烏鶇、麻雀、斑鳩……秋天游蕩的次數少一些,但也算熱情。它倆吃完飯,會在嘴里叼一份,也許是打包回去給巢里的寶寶吃。

    漸漸地,我能區分出它倆了。外貌氣質眼神都不同,雌喜鵲乖巧可愛,眼神羞怯,總愛蹲著,看起來圓乎乎的,沒脖子,腦袋和身體連成一個橢圓,膽子小一些,吃完就飛走,不逗留。雄喜鵲昂首挺胸,像個大叔背手站著,雄赳赳氣昂昂的,四肢纖長一些。不過身材還是魁梧的,像長脖子的五邊形,兩角下方多兩筆線條是雙腿,比它對象更愛敲窗。

    它倆很聰明。起初,我懷疑喜鵲是被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嚇到,仔細一看,敲的不是玻璃,而是鐵框與欄桿,不怕敲壞。鬧鈴時間也是根據我的作息獨家定制,有次我身體不舒服,第二天早上八點半,喜鵲才在加餐時輕輕磕碰了幾下窗臺。

    它們來了,又像來了一樣去了,自由自在。我在這里,努力生活著,迎著數不勝數的希望一樣,期待它給我的驚喜。有很長一段時間,它們沒有再出現,只剩放在窗臺的鳥糧,迎來陽光與風雨,被我換了新的,又倒掉。

    杭州這座美麗的城市,留住了鳥兒,也留下了我。

    半年里,我的生活和心境都發生了變化,喜鵲也是。突然有一天,我終于又看到它倆了,這次還有兩只小喜鵲,守在礦泉水瓶邊吃著我剛放的鳥糧。

    而今又到秋天,喜鵲又是很久沒來了,也許搬了新家。它倆認得我,我卻不認得它倆,遠處,仍不時傳來喜鵲那被風吹淡的嘹亮叫聲,不知道是不是曾來我家“蹭飯”的老朋友?我總覺得,應該不是了,但每一只,都可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