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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悟空西行記:“悟空”形象的西傳與變遷
    來源:澎湃新聞 | 肖瑤 黃田  2024年09月19日08:33

    2024年8月20日,動作角色扮演游戲《黑神話:悟空》上線,再一次將中國的“國民神話”《西游記》推向焦點。作為游戲主角,那只迎戰天兵天將而無所畏懼、所向披靡的猴子也隨著游戲的爆火登上世界舞臺(圖1)。游戲劇情續接《西游記》,講述花果山的孫悟空修仙成道,欲告老還鄉,卻惹怒天庭,再次被鎖入頑石,生死未卜。花果山的一只猴孫重走斬妖除魔西行路,只為獲得六根,解放齊天大圣。游戲選取悟空作為玩家角色,既代表無名群像,又是獨立個體,每一位玩家都將體驗獨特的西行路。這一次,悟空不再是唐僧西行的保鏢,他自成主角,書寫新悟空神話。

    圖1 游戲《黑神話·悟空》動畫場景

    《西游記》中的“西方”,一方面取材自真實歷史中的玄奘法師赴天竺求法的故事,指佛教的發源地古代印度;另一方面在小說的背景設定中,“西方”不僅僅是一個地理概念,更是一個象征意義上的圣地,代表著佛教的理想國度。唐僧師徒四人歷經千辛萬苦前往“西方”,象征著他們追求真理與智慧的艱難旅程。而在中西文化交流史和“世界文學”的視域中,《西游記》和“悟空”的故事還逐漸西行至另一個“西方”,即歐美國家及其文化體系之中,亦即本文所要探討的“悟空西行”的目的地。

    西方對孫悟空的認知雖來源于《西游記》,但經過漢學家和藝術家編譯、吸收、再創作之后,“悟空”漸漸脫離源文本,成為了一枚獨立的文化符碼。“悟空”形象在西方的流入、由《西游記》文本內的孫悟空一角嬗變為獨立的“悟空”形象,折射出西人理解和構建中國文化的不同路徑,而西人刻畫“悟空”形象及其邏輯又是東西文化碰撞與互鑒的生動具現。

    悟空主角化

    英美傳教士開《西游記》譯介先河,艾約瑟(Joseph Edkins,1823-1905)、偉烈亞力(Alexander Wylie,1815-1887)和明恩溥(Arthur Henderson Smith,1845-1932)都曾在著作中介紹此書。但他們的關注重點均落于玄奘西行取經,對孫悟空一角描繪甚少。1880年,翟里斯(Herbert Allen Giles,1845-1935)出版《聊齋志異》選譯本(Strange Stories from a Chinese Studio),收錄了由蒲松齡創作的兩篇西游故事。雖非原本翻譯,但仍算得上外譯西游故事之濫觴。奈何翟里斯僅選取《西僧》和《劉全》志怪故事兩篇,省略了以孫悟空為主角的《齊天大圣》。早期西游英譯本和相關紹介中,悟空或被忽略,抑或作為配角登場,僅有G·泰勒(G·Taylor)連載于《中國評論》的前二十回譯文中包含了以孫悟空為中心的選段。總之,這一時段西人對孫悟空本身的關注尚屬寥寥。

    1913年,李提摩太翻譯的《西游記》付梓,該書是第一本完整的西游英譯本。李提摩太的翻譯重心顯然落在西游故事的佛教層面,另夾雜融佛入耶的私心,這點在該書人物介紹篇即見分曉,孫悟空在這本譯著中僅為一枚配角而已。西方漢學素來對佛教史上玄奘西行興趣十足,孫悟空的故事段落皆需在這一框架之中展開,這應該是孫悟空在19世紀后半葉未受關注的原因所在。

    20世紀初,德國漢學發展迅速,趕上歐美學界步伐,《西游記》在德國逐漸傳播開來。在這一過程中,包括傳教士、民俗學家在內的來華德人扮演了關鍵角色,依托其在華生活經驗,以一種更貼近中國民間生活的視角引介《西游記》入德,為該志怪故事西傳勾勒出新的圖景。

    1914年,著名出版商迪德里希斯(Eugen Diederichs,1867-1930)出版了衛禮賢(Richard Wilhelm,1873-1930)編譯的《中國民間故事》(Chinesische Volksm?rchen),共收錄包括《聊齋志異》、《三國演義》、《今古奇觀》、《西游記》等節譯共100篇,按照主題分為8章。其中《西游記》故事共四篇,分別為《楊二郎》(Yang Oerlang)、《哪吒》(Notscha)、《揚子江畔的和尚》(M?nch am Yangtsekiang)和《猴子孫悟空》(Der Affe Sun Wu Kung)。全書篇目數恰與《西游記》回數相同,而《猴子孫悟空》壓軸最終章,第100篇登場,無論是篇幅還是故事連貫性都是該書著墨最重的部分,可見他對這篇故事的珍視。他在前言中寫道:“第100篇海納了各式主題,堪稱巨作。”區別于前人對玄奘西行的關注,衛禮賢對孫悟空一角偏愛有加。跳脫出前輩學者以玄奘取經為主線的翻譯范式,衛禮賢另辟蹊徑,以孫悟空為主角編譯文本,近50頁的譯文講述了孫悟空從石猴出世到隨玄奘西行取經的經過,構成了相對獨立的孫悟空敘事。值得注意的是,衛禮賢編寫《中國民間故事》的計劃受到了翟里斯的影響。1910年10月,衛禮賢就曾致信迪德里希斯,提及翻譯出版中國小說《西游記》計劃,并推薦當時任職于德華大學的雷興(Ferdinand Lessing,1882-1961)共同擔此重任。信的末尾,衛氏建議迪德里希斯閱讀翟里斯的《聊齋志異》選譯,并暗示,他本人也有編譯一本更勝于前者的中國故事集的想法。翟里斯刪掉《齊天大圣》,而衛禮賢濃墨重彩地編寫孫悟空故事,這是衛禮賢編排上的巧思,或許也是他認為能夠超越翟里斯的神來之筆。《猴子孫悟空》雖還未脫離《西游記》文本,但衛禮賢似乎有意以孫悟空為主要人物編譯故事,此舉與他的在華生活經歷密不可分。

    衛禮賢的《中國民間故事》編譯工作完成于1913年4月。此時,他已在華生活14載,曾歷經山東拳民起義,調解軍民紛爭,深入基層,可謂“山東通”。山東各地素有敬猴神之傳統,地方文史資料均有記載。由此,衛禮賢多留心悟空神話便不足為奇。早在1900年11月24日,衛氏就在他撰寫的高密義和團拳民報告中提到,拳民會通過特殊儀式,召喚神仙,以求在對抗中刀槍不入。衛禮賢特別記錄下拳民拜天時所念密咒:“唐僧沙僧八戒悟空,任一仙,附我身。”有學者推斷,這或許是衛禮賢首次接觸到《西游記》和孫悟空。此時,衛禮賢的中文水平尚不足以閱讀《西游記》原文,此類帶有地方特色的通靈召神儀式恰恰能讓外來傳教士印象深刻,更具故事性和神話色彩的孫悟空一角便能深入人心。

    無獨有偶,與衛禮賢同時間在山東傳教的圣言會傳教士薛田資(Georg Maria Stenz,1869-1928)也有類似記錄。他曾在其1907年出版的《魯南風俗志》(Beitr?ge zur Volkskunde Süd-Schantungs)中提及山東地區“請猴子”求平安的習俗。他寫道,此猴乃《西游記》之孫悟空,手持金箍棒,擁有神力,精通三十六變,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薛田資的此番文字應是德語文獻最早對孫悟空的描述,他并非由玄奘西行認識孫悟空,而是先入為主,率先了解作為民間崇拜對象的孫悟空。可以說,通過在地儀式,孫悟空作為驅邪扶正的神猴進入來華德人視野之中。這是西人主角化孫悟空、構建“悟空”形象的一條獨立于《西游記》文本之外的重要路徑。

    著名美籍德裔收藏家勞費爾(Berthold Laufer,1874-1934)曾于20世紀初在中國廣集民間戲劇藝術品,而在他的收藏之中,就有山東傀儡戲的孫悟空木偶(圖2)。除木偶戲外,耍猴戲者亦多山東人。有記載稱,“弄猴為戲,春秋時已有之,今仍不廢。弄猴者,多山東及江北人。”戲劇表演深入鄉鄰內部,形式更易被民眾接受,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動猴形象在山東地區的傳播,為孫悟空獨立化和主角化的發展提供溫床。而帶有神話色彩的孫悟空在戲劇效果的加持下更具神秘光環,成為在華西人關注對象。

    圖2 勞費爾收藏的山東傀儡戲所用孫悟空木偶

    與西人對孫悟空關注之萌芽并行的是中國戲曲界的“悟空造星運動”。據學者考證,以孫猴子為中心的悟空戲(又名大圣戲、猴戲)在咸同光宣時期便獨立成型,孫悟空獲領主角頭銜,而此類戲劇的發展在民國時代更是達到頂峰。這些在華西人是否曾觀悟空戲,相關史料仍有待挖掘,但此流行文化氛圍必增加了孫猴子流量、提升曝光度。由此,無論東西,民俗和流行文化都無疑是孫悟空主角化的重要推手。

    “悟空”變形記

    當我們將流行于西方的“悟空”形象從“《西游記》西譯”的流傳框架中暫時抽離,回歸其“中國猴”的屬性之中時,便可發現,西方對中國猴的想象可追溯到17世紀末的法國,帶有中國風的“猴戲圖”成為洛可可藝術的特殊圖式。“猴戲圖”中的猴身著時裝,把玩東方奇珍異寶,其模樣機靈歡脫,似人似神仙,充滿異域情調(圖3)。當時,《大唐西域記》尚未傳入歐洲,更毋言《西游記》的西譯,這樣的圖樣僅僅是西人創造東方風情的一種假托、體驗“中國熱”的一種情趣,但它卻為百年后孫悟空西行定下基調,讓“猴子與中國的風格緊緊聯系在一起”。

    圖3 法國尚蒂伊城堡(Chateau de Chantilly)“大猴子室”的版畫

    在英美傳教士早期的西游譯本和介紹中,唯喬治·甘霖(George T. Gandlin)和李提摩太二人的譯本中附帶有“悟空”形象的插圖,圖樣均來自上海廣百宋齋的《繪圖增像西游記》,因孫悟空并非他們著作的主人公,因此書中所展示的孫悟空為中國畫工筆下傳統的齊天大圣形象(圖4),并無修改或再創作的痕跡。

    圖4 李提摩太《西游記》譯本中的孫悟空插圖

    當我們將視線聚焦到以孫悟空為主角的編譯文本之中時,“悟空”的形象就不再是單純的“拿來主義”,而是傾注了譯者本人的想象。衛禮賢在《猴子孫悟空》注釋中如此描述孫悟空之形:“猴是心的象征,……小說中的猴子讓人聯想到哈努曼(Hanumant),那位喇嘛的旅伴。……它的名字‘悟空’,即是涅槃覺醒之意。”哈努曼是印度史詩《羅摩衍那》中的猴神,機智神勇,助羅摩解救出悉多(圖5)。

    圖5 《羅摩衍那》中的猴神哈努曼

    或許是歐洲洛可可時期猴與東方的影響,抑或是神學教育背景的熏陶,衛禮賢將孫悟空這只中國猢猻與印度猴神聯系起來。顯然,從衛禮賢的表達來看,該觀點未經考證,僅僅是他腦海中的聯想罷了。但這番頭腦風暴卻暗示出衛氏本人對孫悟空形態的描畫:它應如印度神猴般騰云駕霧,所向披靡,獸性削弱,神性與靈性大增。而就在十年后,以胡適和魯迅為代表的中國學人也就孫悟空一角溯源問題展開辯論。衛禮賢的好友胡適竟持有與他相同的觀點,認為《西游記》中的猴行者乃舶來品,其原型應為印度猴神哈努曼。胡適求學美國,受西方學術思潮浸潤較深,且他的這個觀點受到了鋼和泰(Alexander von Stael-Holstein,1877-1937)的影響,胡適得出這一推斷,在學脈上應屬有跡可循。至于胡、衛二人是否就此問題展開討論尚不得而知,但他們對這一觀點產生共鳴卻是事實,也為爬梳西人對孫悟空的想象和描摹提供案例。在深諳中國傳統文化的背景下,衛禮賢所勾勒出的孫悟空更似一種置于西游背景之中的、雜糅了東西方知識和思想的集合體。

    1923年,德國畫家菲利克斯·梅澤克(Felix Meseck,1883-1955)以衛禮賢譯《猴子孫悟空》為底本,繪制了版畫圖冊《猴子孫悟空》,以圖像媒介對孫行者的故事進行轉碼。該畫冊雖基于衛氏譯本創作而成,但所呈現出的猴王“悟空”形象卻與衛禮賢的想象不盡相同。梅澤克筆下的悟空幾乎卸下了印度猴神的靈性,取而代之的是原始獸性,齊天大圣之姿蕩然無存。梅澤克為何會繪制出與源文本大相徑庭的“悟空”形象?不同于衛禮賢,梅澤克從未踏足中國,對中國文化了解甚少,他承擔起《猴子孫悟空》的繪圖工作也僅僅是他作為職業畫師的任務罷了。萬玥認為,梅澤克的孫悟空即代表了歐洲人對于猿猴的固化認知:它是野獸,是與魔鬼為伍的邪惡生靈。這一思路將孫悟空剝離中國文化背景,割裂地置于西方文化氛圍之中,齊天大圣也退化成了野蠻兇惡的猛獸。

    英國漢學家阿瑟·韋利(Arthur Waley,1889-1966)的《猴》是西游故事重要的節譯本,出版于1942年。由標題即可知,韋利視猴行者為故事之中心,充滿戲劇沖突,英雄般的孫悟空重新躍居第一主角。與衛禮賢類似,韋利翻譯了眾多中國經典,熟稔中國傳統文化,且與中國學人交往密切。韋利著手翻譯之時,正是中西學界與流行文化中的齊天大圣地位抬升之際,彼時適值悟空戲的鼎盛時代,且學界圍繞孫猴子的討論也分外高漲,韋利的此番設計正是順應潮流的反應。

    五年后,該書德文本刊行,瑞士女藝術家喬吉特·博納(Georgette Boner,1903-1998)繪制插圖并參與譯制。不同于梅納克脫離文化背景的創作,博納畫筆下的“悟空”重回神猴范疇(圖6)。據考證,博納早在1939至1940年間著手繪制《猴》的插圖之時,便親自爭取到譯本作圖的機會,可見她對全書內容了解透徹。此外,她曾前往印度探望她的姐姐愛麗絲·博納(Alice Boner,1889-1981),對猴神哈努曼的傳說略知一二,而由她姐姐所畫的印度葉猴也令其印象深刻,這些因素大概都影響了她用畫筆讓“悟空”形象重回“正軌”。此外,博納在譯本中的繪畫風格還帶有些許日本色彩,如她筆下的浪花就與浮世繪極為相似。她曾于1924年求學維也納,主修藝術,對當時盛行的分離派應不陌生,這或許是她的西游插畫融入日本元素的原因。博納的插圖還得到了著名心理學家榮格(Carl G. Jung,1875-1961)的認可,他在該書出版之際特別致信博納,對博納充滿個人色彩的中國風插圖表達贊美(圖7)。榮格是衛禮賢摯友,對中國文化有所了解,算得上業余漢學家。能得到他的高度評價,可見博納本插圖之精妙。有趣的是,博納的德譯本于1961年再版,衛禮賢的兒子、漢學家衛德明(Hellmut Wilhelm,1905-1990)為之撰寫后記。從衛禮賢到博納,“悟空”形象也在兩代人手中不斷變異。

    圖6 博納繪制的“觀音與孫悟空”

    圖7 榮格寫給博納的信

    在前輩學者的鋪墊之下,升格為主角的孫悟空如同一枚中國元素進入西方世界。無論是后續西游譯本還是漫畫作品,孫悟空的形象也如同他的神通一般經歷了七十二變。同時,西方文學家和藝術家也不斷嘗試圍繞悟空,依托不同時代的流行文化,創作獨立于《西游記》之外的傳奇敘事,塑造多元的“悟空”形象。2011年,趙權勇主編的圖集《72變:孫悟空概念設定藝術》出版,收錄當代西方藝術家設計孫悟空形象十余幅。這些悟空融合西方文化特色,卻非離經叛道,呈現出跨文化多元體的形態。位于德國漢堡的舒貝格藝術中心(Kunst Haus Schüberg)于2012年舉辦了一場“猴子孫悟空”藝術展,除梅澤克的插圖外,還同時展出中國藝術家的水墨悟空圖、孫悟空銅像和孫悟空京劇立牌等(圖8),各式的孫悟空形象齊聚一堂。悟空西行,一路遇見別樣的自己。

    圖8 舒貝格藝術中心展出的孫悟空銅像

    結語

    西方對孫悟空的認知雖然起源于《西游記》,但在經過漢學家和藝術家的編譯、吸收與再創作之后,孫悟空逐漸從原著文本中獨立出來,成為一個獨立的文化符號。這一過程不僅體現了西方對中國文化的理解和構建路徑,也反映了東西方文化在碰撞與互鑒中的復雜關系。

    在《西游記》最初傳入西方時,孫悟空并未被視為故事的主角。英美傳教士如艾約瑟、偉烈亞力和明恩溥等人更關注玄奘取經的宗教意義,對孫悟空的描述非常有限。19世紀末,翟里斯的《聊齋志異》譯作雖然包含了兩篇與《西游記》相關的故事,但孫悟空仍未被納入其中。直到1913年,李提摩太完成了首個完整的《西游記》英譯本,但仍然主要側重佛教內容,孫悟空在其中只是一個配角。

    進入20世紀,德國漢學界迅速發展,孫悟空逐漸引起了更多關注。衛禮賢在1914年出版的《中國民間故事》中,將孫悟空作為主要角色進行編譯,顯著提升了其在西方文化中的地位,亦是“孫悟空主角化”的重要節點。這一轉變與衛禮賢在山東的生活經歷密切相關,山東地區對孫悟空的民間崇拜和戲劇表演使“悟空”形象逐漸在西方學者中獨立化,甚至成為主角。與此同時,中國戲曲界的“悟空造星運動”也推動了“悟空”形象的廣泛傳播,成為東西方文化共同關注的現象。

    西方對中國猴子的想象始于17世紀末的法國洛可可藝術中的“猴戲圖”,這些圖像為后來的“悟空”形象西行定下基調。早期英美傳教士的《西游記》譯本中,“悟空”形象被簡單復制,缺乏創新。隨著以孫悟空為主角的譯本出現,譯者們開始融入自己的想象,衛禮賢將孫悟空與印度猴神哈努曼相聯系,賦予其更多神性。西方藝術家對孫悟空的描繪各異,有的突出其獸性,有的則賦予英雄特質,體現出“悟空”形象在西方文化中的多樣性和不斷演變。

    百年前,悟空戲作為一種流行文化備受追捧。孫悟空走出《西游記》,攜帶屬于自己的獨立劇本成為晚清民國戲曲中的新星。百年后,游戲作為新興媒介,青出于藍,再次掀起“悟空熱”,更承擔起了文化出海的使命。“悟空”形象也隨著《黑神話:悟空》的爆火再度更新。以《西游記》情節為框架,《黑神話》中的悟空化身為戰神,降妖除魔,當之無愧地成為“悟空”形象更迭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與此同時,悟空神話反哺《西游記》,使該書再次暢銷海外。可以想見,未來的“悟空”形象還將借由新的文化載體,繼續突破時空界限,續寫屬于自己的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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