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謠
一
日月倒懸，春風給每一滴水，穿上七層衣服
黃鐘大呂給真命天子，披上祝福，九層惆悵
吶喊，每一次風暴之上，都有旗幟給弄潮兒
大唱贊歌。不要懷疑，江水會記錄一切消息
煙塵開始出岫，疲憊的坐標走下云端
姍姍走向水的腹語，走向岸邊，走向不歸路
你聽，每一朵浪花都在替艱難訴說容易
你看，每一道漣漪都在領會“先天下之憂而憂”
最高和最低的結合，最遠和最近的縮影
把信風磨礪成鏗鏘的圖騰，把驚濤還給唐古拉山
穿越時光，愛和被愛，都是滿懷喜悅的
走向你，一步步走向你的內心，走向——
惡的終點，善的源頭
二
英雄在第一頁就倒下了，江頭和江尾重合
沒有錐心刺骨的疼痛，就不要稱作初戀
接滿了一杯雁鳴，盛放在秋天的酒杯里
慢慢發酵，讓它慢慢醞釀，下一個春天
那就畫個瀑布，開始祝福吧，對于塵世
上演的戲劇，兩只佛龕裝聾作啞，一聲不吭
選良辰，擇吉日，積攢了畢生的力量
濤聲躍上岸邊，像白發，像翠鳥，像閃電
也像旭日東升，如果你要來做客，請首先
向啟明星打個招呼，再向江山莊重敬禮
很樂意和漁火翩翩起舞，看夜半鐘聲飄向客船
很樂意和咆哮一起，在凄慘悲切中享受歡愉
真理的繩索！呼吸的幻覺、目光的笑顏
在每一滴水里，都藏有花朵不斷變幻的瑰麗
三
精神已經許諾，把你名字鐫刻在波濤之上
把未見的真知，失眠的仁慈，輸送進迷途的心靈
江水之慷慨是如此醇香，是如此修辭
守護好自己的銳利，那日流水不再忙碌
濤聲叩響了天空的門環
杏花卻推不開一滴水，內心的門扉
不要說三峽是一條魚，她的盟約來自
整個漁火的冊頁，濤聲在落霞的心里
是長住居民，而且是唯一的一
永遠的一，秋風撫摸過每塊石頭的臉龐
神圣的一，往事都變成了白鴿喜歡的樣子
祭祀，仁慈。然后把他們遺棄，最后完全遺忘
四
百煉成鋼！千里江水是我，一滴水也是我
飛躍是我，匍匐是我，冰雪也是我
鎖江白霧是我，一行詩句是我，半闕斷章是我
五顏六色是我，千姿百態是我，有形無形都是
我，替一個名詞活著，驕傲自豪地活著
水底無數月亮在飛行，是鳥兒銜著速度
在努力延長你劫數的美麗和雋永，
禮贊最后的絕句！白云涅槃后就是仙鶴
關關連綿不絕，上下鳴聲，落入眼底
而太陽這個酒樽，時常被黑暗痛飲
相信黎明，不斷向廣袤和光明傾斜
那是誰在背水一戰，日夜反哺黃昏和寂寞
五
時間駝背。舟楫囁嚅，沉默口中噙滿喧嘩
吐納的誓言已經酩酊大醉，在文字里日夜懺悔
大雨不期而至，這從天而降的帷幕
擋住了詩情萌芽的消息，悵惘可否訴說
詩歌和陶醉順江而下，猿鳴和清醒逆流而上
木笛的心被真情填滿，完全融合在孤獨之中
那些結束的開始和開始的結束，最后都消失
在江水，尚未形成的嗚咽之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