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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山的絮語
    來源:新民晚報 | 王輝城  2024年09月12日08:26

    前些天,朋友在微信群曬出一張青山的照片。遠處是座橫臥的山,像頭在休憩的鯨魚。白嵐仿佛在流動,縈繞著山,將山帶入縹緲的境界。眼前則是豎立的松樹林——只能看到樹梢——朋友應是站在高處,極目眺望?;蚴怯旰蟮木壒?,整張照片顯得略為暗沉與清冷。不過,這也讓山散發(fā)出靜謐與孤寂的氣息來。整座山仿佛只有微風吹拂松樹林的聲音了,仿佛能聽見山嵐流動的聲音了。

    拍這張照片時,朋友正在異國他鄉(xiāng)的旅途中。拍攝的對象,雖不是我的家鄉(xiāng),但青山的模樣以及松樹林,卻是我所熟悉的。因此,照片不免令我心中泛起一陣鄉(xiāng)愁。家鄉(xiāng)地處丘陵,放眼望去,皆是連綿起伏的青山。這些青山,其實海拔并不高,至高者不過三四百米。山上的植被,極為普通。最為常見的是蕨草,漫山遍野,仿佛給山蓋上了綠色的毯子。其次,則是并不成林的松樹,東一棵西一棵地生長著。鷓鴣喜歡待在松樹枝上,尤其是在春天,它們立在樹枝上,喉嚨里發(fā)出咕咕的聲音。鷓鴣的叫聲,富有節(jié)奏感,又極有穿透力。頓時,整座村莊都能聽見它的聲音了。大伯擁有一桿鳥銃,用以獵鳥。鷓鴣是極為聰明的鳥,一旦發(fā)現(xiàn)危險,便猛地撲棱翅膀,飛向空中。因此,為了隱藏身影,大伯曾依著一棵高大的松樹建了間可容一人的小草寮。他躲在寮里,靜靜地等待著鷓鴣落在松樹上。孩童時,我和小伙伴們在山上游戲,發(fā)現(xiàn)了這草寮,心底里極為喜悅與振奮,仿佛發(fā)現(xiàn)了新世界。在一個夏日,我們精心計劃著要在草寮里過夜。為了應對過夜,我們準備了手電筒、驅(qū)蚊蟲的風油精以及一些零食。然而,計劃最終沒有順利實行,因為入夜后,我們被母親嚴密地“監(jiān)控”著,根本找不到機會偷偷出門。最后則是灌木以及不知名的野果。秋季開學不久,野果便成熟了,黃的、紅的一并掛在藤蔓上,極為誘人。野果生長在茂密的灌木叢中,我們只能以身冒險,鉆進滿是尖刺的灌木與藤蔓叢中,艱難地采摘。山澗里的潺潺流水聲、清亮的鳥啼聲、風過樹林的蕭蕭聲,都使我心驚膽戰(zhàn)——擔憂著藤蔓中突然躥出一尾兇猛的蛇來。對我來說,那時的青山仿佛是位可親的朋友。

    這些記憶,實在是過于微不足道。事實上,隨著年齡的增長,我不再感到山的可親。它是那么的普通,那么的不起眼。連綿的山體,遮擋了視線,天地陡然間狹促起來。有一年秋天,學完王維的《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后,我忽然對登高產(chǎn)生了向往,便與伙伴們約好周末去登高。到了那一天,我們拿著自制的風箏,浩浩蕩蕩地往家鄉(xiāng)最高山峰爬去。待爬到山頂時,已接近午后。我站在山頂上,身體被呼嘯的風貫穿。一片起伏的山,綿延至天邊。山腳下的村莊變得渺小……忽然,我看見遠處的山腰,仿佛被一條閃閃發(fā)亮的綢帶纏繞著。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意識到,“綢帶”原來是緩緩而動的河流??赡呛恿髁飨蚝翁??青山究竟有沒有盡頭?青山之外,還有沒有人生活?這些問題,便是在這次登高之中,慢慢地浮現(xiàn)在我心中的。

    如今,我在上海已生活了十來年。日常所見,皆是高樓大廈;耳中所聽的,亦是轟隆的車聲與鼎沸的人聲。山早已被高樓所遮蔽,仿佛成為了奢侈的存在。“我們曾終日游蕩,在故鄉(xiāng)的青山上”,這是蘇格蘭民歌《友誼地久天長》的一句歌詞,我極為鐘愛,偶爾哼起時,會想起與小伙伴們在山野游戲的情景。這些,仿佛是故鄉(xiāng)的青山向我訴說的絮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