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海系列之—— 追風的野駱駝
古爾班通古特沙漠
這是一片充滿神秘色彩的區域。
天山經濟帶北麓,北緯44°15′~46°50′、東經84°50′~91°20′。空中俯瞰古爾班通古特沙漠,呈塊狀分布,四個方位,東西中北,充滿褶皺感的四大塊。大自然有雙神奇的手,左倒騰、右折騰,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無心插柳柳成蔭”。中午時分,烈日當空,沙漠四大塊自覺連成一塊巨大的反光板,俯視時閃閃發光,耀眼奪目。想象此時的沙漠是一位鐵漢,里里外外散發著頂天立地的陽剛之氣,又如同一大塊銀錠跌落,悠閑躺在地表。傍晚時分,一層金黃色薄紗半遮半掩地散落在遠處,這番情景為沙漠增添了幾分柔情。日與夜不停交替,鐵漢與柔情不斷互文。
這是一片處處令人驚喜的地帶。
許多許多年前,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早已模糊!源自天山北麓各河流的泥沙,隨著奔騰的河水長途奔襲,靜悄悄地在此駐足、停頓,過起了休閑而安逸的生活。沙子越來越多,多到不計其數,堆積成山,形成極具特色的沙隴,成為中國最大的固定、半固定沙漠。
固定沙丘與半固定沙丘的辨別標準,在于覆蓋其表面的植被——固定沙丘上植被覆蓋度40%~50%,半固定沙丘達15%~25%,植物種類豐富,可達百余種,植物區系成分處于中亞向亞洲中部荒漠的過渡。沙漠的中、西部以中亞荒漠植被區系的種類占優,廣泛分布有白蒿、白梭梭、苦艾蒿、蛇麻黃、囊果薹草和多種短命植物等;沙漠西緣有甘家湖梭梭林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為中國唯一以保護荒漠植被而建立的自然保護區,面積上千公頃。沙漠里的梭梭分布面積達百萬公頃,在古湖積平原和河流下游三角洲地帶形成“荒漠叢林”。這里冬季漫長寒冷,積雪覆蓋在沙隴上,金黃薄紗瞬間實現換裝——銀裝素裹,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沙漠公路穿越其中,仿若一條飄逸的腰帶。路兩旁的草方格,忠誠踐行誓言守護沙漠公路,其更多時候如陪襯、點綴,公路少了寂寞、多了趣味。
古爾班通古特沙漠周邊有少許綠植,處處是生命與死亡的競技場。綠浪與黃沙交織、現代與原始并存,是觀光考察自然生態與人工生態的理想之地。有寸草不生、一望無際的沙海黃浪,有梭梭成林、紅柳盛開的綠島風光,有千變萬化的海市蜃樓幻景,有千奇百怪的風蝕地貌造型,有風和日麗、黃羊漫游、蒼鷹低旋的靜謐畫面,還有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昏天黑地的驚險場景……中午,黃沙燙手,可以燙熟雞蛋;夜晚,寒氣逼人,像是進入冬天。沙漠探險,可從東道海子繼續北上,沿古駝道橫穿古爾班通古特大沙漠腹地,直抵阿勒泰。
羅布泊野駱駝保護區
古爾班通古特沙漠有著名的短命植物,給看似了無生趣的沙漠增添了許多想象空間。而在阿爾泰山戈壁等地,有一種重要的遷徙動物——野駱駝。野駱駝,又名野雙峰駝,是世界上唯存的駱駝科真駝屬野生種,屬于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被相關名錄列為極度瀕危物種。長期研究觀察野駱駝的專家學者說,野駱駝生性機警,棲息在自然環境極端惡劣的荒漠半荒漠地區,耐嚴寒酷暑、耐饑渴,不畏風沙,適應性和抗逆性強,能飲用高礦化度苦咸水,是其所在荒漠生態系統的旗艦物種。目前,僅在中國和蒙古國有分布,種群孤立分布在我國的塔克拉瑪干沙漠東部、羅布泊地區、阿爾金山北麓山前戈壁帶、阿奇克谷地等地區。野駱駝是我國西北及中蒙邊境地區荒漠生態系統的旗艦物種,也是中亞地區的重要遷徙物種。中亞地區遷徙物種的保護受到國際上的廣泛關注,維持這一野生動物的遷徙熱點并緩解其面臨的威脅,對于全球生物多樣性保護具有重要意義。
今年5月,因緣際會,我隨專家學者前往羅布泊考察,經過沿途的野駱駝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自然保護區,顧名思義就是天生天養。人類充其量是畫了個圈,避免其受到外界尤其是人類過多的叨擾。據統計,該保護區分布有野駱駝680峰左右,約占世界總數的三分之二,且基本處于穩定增長狀態。阿爾金山北麓區域位于新疆羅布泊野駱駝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緩沖區和實驗區,是羅布泊地區地下水的重要補給點,主要靠大氣降水入滲,以洪水或地下徑流方式由南向北補給羅布泊湖盆區,區域內分布有多處水源點,是野駱駝等的重要水源地。由于有海拔超4000米的阿爾金山脈春季冰雪融水、夏季降水和洪水補給,使得阿爾金山北麓的山前洪積—沖積平原植被長勢良好,為野駱駝提供了較為豐富的食物,成為其主要棲息地。
野駱駝體型瘦而高,四肢細長,蹄盤較扁且薄,善于快速奔跑。野駱駝在勻速快步前行時,為大交叉式,相比家養雙峰駝步幅較大、速度較快。其警覺程度驚人,絲毫不亞于藏羚羊,幾公里外就能察覺有人在接近。或許,正是這種人類無法企及的敏銳程度,才使其在嚴酷環境得以生存。野駱駝腿長、體長,其存在明顯的正向關系——后腿長受到體長的正向影響,前腿長不甘落后保持增長速度,以維持身體的平衡性。換言之,腿長也是一種對應相向關系——野駱駝駝峰小而尖,與家養的雙峰駝相比,顯得略微遜色;其雙峰間距隨齡而增,可以推測、理解為駱駝骨骼生長與人類相仿。
保護區屬極端干旱的溫帶大陸性氣候,冬季嚴寒、夏季酷熱,氣候干燥、降水稀少,春、秋兩季風沙肆虐。由于受周邊高大山系阻隔等影響,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水汽均難以到達這一區域。保護區內,阿爾金山中高山區和南天山支脈庫魯克塔格山為帶狀降雨區,雨季有陣發性暴雨、季節性山洪,其他大部分地區年降雨量小于50 毫米,羅布泊的降雨量與蒸發量更是天壤之別。科學家為研究保護區內的野駱駝,為它們裝上了追蹤器。追蹤器上的電池壽命為三年,壽命終結時,追蹤器自動脫落。有了這個小玩意,無論白天黑夜,行蹤不定的野駱駝,其習性和生活規律就被記錄下來。當追蹤器與遙感技術兩者相結合,科學家還能實時監控和掌握野駱駝的動態,分析研究其棲息環境質量。
生活于此的野駱駝是幸運的,至少還有一塊屬于它們的自留地。古爾班通古特沙漠及其阿爾泰山山麓沿線目前還沒有自然保護區。由于野駱駝生物資源的獨特性、稀有性、瀕危性、代表性,以及區內物種多樣性、基因多樣性、生態系統多樣性,故,該保護區在世界生物多樣性保護中占有極高地位。
駱駝與古絲綢之路
在以畜力為主要交通工具的很長時期內,駱駝一直是中堅力量。浩瀚沙海中,駱駝無怨無悔、忍辱負重,與人類共同行走、穿越在中西方漫長的路途間。在海上絲綢之路盛行之前,今西安的長安出發的陸上絲綢之路,有著無與倫比的輝煌和榮光。有關中西交通史的著作和書籍多如牛毛,雖不算是顯學,但純粹的中西交通史研究,足以窺其重要,足以成為中西交流史的一扇窗。
絲綢之路穿越的地帶絕大部分都在挑戰人類的生存極限,就連某些動物也無法適應,而駱駝卻無比神奇,能在沙漠中行走數日。駱駝儲存供水的瘤胃和強大的肌肉,是其能在沙漠中長時間存活的體力支撐。另,大腳掌可避免陷入沙丘,其高聳體型也可抵御沙塵暴侵襲,甚至逆風而行,追著風沙跑。所有這一切說明,駱駝天生就是為沙漠環境而存在的。駱駝在沙漠中行走更加輕松、安全,為古絲綢之路的貿易提供了可靠的運輸方式。如果駱駝僅僅是一名“搬運工”,缺少藝術性和技術含量,那就大錯特錯!中西方文明的交融碰撞,很大程度上要感謝駱駝。與其他畜力不同,駱駝背上的馱簍十分有趣。天性吃苦耐勞的駱駝是出了名的“大力士”,可以一次性承載大量貨物,使得商旅賈販在旅途中更多獲利。除貿易之外,不可或缺的是文化交流和信息傳播。古絲綢之路沿線,不同文化的人相互交流,互學語言、藝術和科學知識。駱駝孜孜不倦,馱運書籍、手工藝品等凝聚了不同審美維度的物品,東西方文化與文明的交流與融合,由此而來。漢朝時期,駱駝主要作為軍事物資,后隨著絲綢之路的拓展,駱駝的定位發生了變化,到了唐朝,大量出現的駱駝更多象征著繁榮和自由貿易。特殊的體質與體格,使得駱駝成為古絲綢之路上最佳的運輸工具,能夠長時間超強度負重,千年來,均為古絲綢之路交通出行的標配。
駱駝與巖畫
駱駝的天性特質決定了在古絲綢之路興起之際,達到了較高地位,體現在漢代至唐末的古代藝術史,尤其是重要的圖像主題中。駱駝既是溝通東西方貿易與文化的重要交通工具,又是古絲綢之路的象征性標志符號。而家養的駱駝,大部分由野駱駝馴化或繁衍而來。新疆有著全國資源較為豐富的巖畫,阿勒泰地區尤是,各縣(市)已發現巖畫近千幅。時代從公元前1000年左右延續至蒙元時期,是歷代生活居住于此的各民族遺跡。巖畫栩栩如生、色彩鮮艷,圖案有羊、鹿等各類動物以及狩獵、放牧、征戰、舞蹈、生活等畫面,繪制方法有巖刻、也有彩繪。
阿勒泰地區現存巖畫,有的在高聳的洞穴中,有的在草叢堆深處,一睹巖畫陣容,需要時間和體力,更需要運氣。如富蘊縣的一處巖畫,費盡周折、手腳并用才能靠近巖畫位置。我在安全距離內看到心心念念的巖畫,如釋重負,體味到小目標實現的快感。巖畫世界中的駱駝圖像,或許只是日常生活場景的一種點綴、書寫與記錄。當地人的生活離不開駱駝——要在沙漠邊緣生存,于四五天內騎著駱駝走完五六百公里的路程,這是其他任何動物都做不到的。
從符號學角度來看,駱駝完全是沙漠的符號代言。在天山南北,在沙漠綠洲人眼中,駱駝最初被視作“苦難的象征”,這一點自然也與沙漠有關。夕陽下的沙丘看上去很美,但隨時可能吞噬人的生命,唯有駱駝與人為伴。當然,駱駝還有另一面與苦難相對的象征意義——在當地人眼中,駱駝是指引方向的“福星”、最能依賴的伙伴,尤其在缺乏現代交通設施的古代社會,駱駝被看作是“沙漠之舟”。或許,正因人們將駱駝視為力量、親情、陪伴與愛的化身,才大費周折地用巖畫方式,在懸崖峭壁和洞穴內為其繪制圖案,抒發情志。絕境中只能依靠駱駝的情景,很大程度上體現了駱駝象征家人、朋友。另,在一些詩歌與唱詞里,駱駝還被形容為溫暖、善良而富有情義的“愛人”。
細觀阿勒泰地區巖畫中的駱駝圖像,造型手法豐富,既有純粹寫實主義風格的圖像,也有非常圖案化的抽象畫,有些圖像旁邊有文字甚至符號。世界上最早的巖畫中,旁邊幾乎沒有人物形象與文字符號。彼時出現的駱駝都是野生的,直到不久后的巖畫中,它們身邊才開始出現騎手形象。這些畫中騎手手持長矛,將野生駱駝作為狩獵對象,足以說明彼時駱駝尚未被馴化。而我國的考古研究表明,駱駝是在距今4500年以前,在沙特阿拉伯成為馴養動物的,用于運輸則是在青銅時代晚期。
駱駝與文物
駱駝被稱為“愛人”,喜愛之情溢于言表。表達愛意的方式不光是巖畫,還有更為多樣生動而豐富的畫像磚石物件等。21世紀以來,屢有學者對我國早期駱駝題材文物進行研究,但研究時段集中于兩漢,研究對象以數量較多的畫像磚石駱駝為主。近年,隨著東周秦漢時期相關資料的進一步積累,沉淀了對駱駝題材文物進行系統研究的可能性。本文擬在廣泛梳理資料的基礎上,厘清東周秦漢時期,駱駝題材文物的類別和相應的時空分布情況,進而揭示其背后蘊含的自然地理與社會文化方面的信息。根據其形制特點可分五類,飾牌類、器物構件類、器物紋飾類、單體塑像類、畫像磚石類。以其中的器物構件類為例,阿勒泰塔爾浪出土的春秋至西漢青銅駝首刀形器尤為引人注目。時間上行到春秋、西漢,聚焦在北方草原地區,西北之北的阿勒泰以青銅器為潮流風尚,在青銅形具的手柄位置,制造者根據設計者意圖,有意挑選了他們心目的“愛人”駱駝為原型,打造出一把既有實用功能,又有審美功能的形器。駱駝鏡像到了日常生活中的器皿、形器上,由此不再是尋常任勞任怨的交通工具,而是具有藝術審美情感的精神圖騰。
除器物構件類之外,還有器物紋飾類中的“駱駝”,現有出土的與駱駝有關的文物較多,除了北疆,還有南疆——如和田且末扎滾魯克一號墓地出土的線刻有一對駱駝的春秋戰國木桶、吐魯番交河故城溝北墓地出土的西漢駱駝形金質飾片、和田山普拉墓地與和田尼雅遺址等出土較多漢晉駱駝紋織物。與著名的“五星出東方利中國”護臂織錦一并橫空出世的駱駝紋織物保存完好,其色彩呈玫紅、金黃色,織物上的雙峰駝栩栩如生、形態可掬,大漠上負重前行的模樣,仿佛觀者穿越時空,來到無邊無際的大漠。
駱駝有單、雙峰之分,雙峰駝是我國的特色品種,單峰駝也叫阿拉伯駱駝,脊背上僅有一個駝峰,毛短、身痩、耐熱,主要分布在西亞、北非和阿拉伯半島;雙峰駝也叫巴克特里亞駱駝,毛長、身壯、耐寒,主要分布在西亞及我國的內蒙古、新疆等地區,東周秦漢時期的駱駝題材文物皆是雙峰駝形象。單峰駝形象在我國古代藝術中偶有發現,但出現時代已晚至隋唐,其出現是中西文化交流的產物。此外,天山南北還有極具地方特色的駱駝飾片和線刻駱駝的木桶和駱駝紋織物等。
飾牌類、器物構件類中的青銅駝首刀形器和人騎駱駝紋柄青銅鏡,以及器物紋飾類中的駱駝形金、銀質飾片發現于北方草原、農牧交錯地區和中原邊地,時代從春秋至東漢,器物整體上做工較粗糙、不夠精致,但把握了駱駝的形神特征。事實上,此類器物在歐亞大陸北方草原和其南鄰的農牧交錯地區總數較多,其中不少為駱駝題材,且相當一部分早至先秦。該區域人群在生產生活過程中與駱駝接觸較多,熟悉且重視,所以率先塑造出了駱駝題材的藝術品。新疆地區出土數量較多的漢晉駱駝紋織物,其圖案把握了駱駝的形神特征,是西域農牧交錯地區駱駝較為常見的體現。阿勒泰地區駱駝內容的巖畫歷史悠久,分布范圍與草原風格的駱駝題材文物高度重合。
駱駝之現代化“鏡像”
駱駝巖畫在斷代上有一定困難,只能推測大致年代。而駱駝題材的文物能將具體年代盡可能縮小,像是一扇門、一面鏡,透過這扇門、這面鏡,從大大小小的物件,可窺見駱駝題材文物走過了一條以北方草原風格為主,到越來越中原化的過程。另一方面,中原地區對駱駝的了解和認識越發細致、周到,群眾認可度和受認度的提升,使得駱駝題材文物逐漸形成特色,草原與中原的融合互動正在向縱深發展。
西風東漸與東風西漸的雙向奔赴,聚焦于藝術創作領域中的駱駝形象。以東漢時期的畫像磚石為例,因創作者對駱駝并不熟悉,在好奇心、想象力的驅動下,在周邊熟悉的馬、牛、羊等基礎上,塑造了脫離實際的駱駝形象藝術品——漢代畫像磚石中的駱駝略顯得粗糙、稚嫩,換言之,駱駝蹄成了馬蹄。時間下行至隋唐,駱駝形象寫實逼真,有了萌寵的味道,顯然藝術家個人情感因素成為藝術作品最好的調味品。駱駝與其他有蹄類動物的最大差別就是蹄趾發達,趾端有蹄甲,兩趾之間有很大的開叉,外面有海綿狀胼胝墊。因漢代藝術家并不了解駱駝,故,陰差陽錯、啼笑皆非、漏洞百出,好在是藝術,在允許犯錯的范圍內,反而凸顯藝術家對不熟悉物種的好奇心。
駱駝作為外來“奇畜”雖在漢代仍不為多數人所知與熟悉,但在屬于農牧交錯地區的我國西、北部邊地,飼養駱駝已成一定規模。《漢書·百官公卿表上》“太仆”條:“又牧橐、昆蹏令丞。” 應劭曰:“橐,橐佗。”師古曰:“牧橐,言牧養橐佗也。”說明漢代的太仆寺有官吏專門負責管理和飼養駱駝(橐佗),稱牧橐令和牧橐丞。東漢衛宏《漢舊儀》云:“太仆、牧師諸苑三十六所,分布北邊、西邊,以郎為苑監,官奴婢三萬人,養馬三十萬匹。”太仆寺有專門負責飼養駱駝的官吏,因此北邊、西邊諸苑所養除馬匹外,還應有數量不少的駱駝。漢武帝時李廣利討伐大宛國,“牛十萬,馬三萬匹,驢、橐駝以萬數赍糧,兵弩甚設”。 武帝《輪臺詔》:“朕發酒泉驢、橐駝負食,出玉門迎軍。”這些調配而來的駱駝就是西、北邊地牧苑所飼養。居延漢簡、敦煌漢簡等均可見到漢西北邊塞飼養駱駝的相關記錄。
而到了現代,交通工具的迭代,天上飛的、地上跑的,便捷的交通工具讓地球變成了一個“村”。我們常常會遺忘我們的祖先曾經“來時的路”、曾經“走過的路”、曾經的“愛人”。無獨有偶,福海縣的牧民對駱駝情有獨鐘。
清晨六點的天空剛剛開始泛白,福海縣喀拉瑪蓋鎮迭恩村村民馬那提·努爾旦別克和同伴就將駱駝趕到草場,他邊招呼駱駝,邊和兄弟商量打草事宜。馬那提是福海縣喀拉瑪蓋鎮胡拉克葉爾馬養殖牛羊育肥農民專業合作社的創辦人,因善于養殖駱駝,成為當地有名的示范戶,2022年被農業農村部評為“全國十佳農民”,而在十年前,馬那提還是建檔立卡貧困戶。改變發生在2012年——這一年,當地一家企業研發出低溫保鮮國家專利,最大限度保留駱駝生鮮乳的活性營養成分,讓駝奶迅速走俏市場,這也為馬那提帶來了福音。當年,馬那提在惠民政策的扶持下,開始養殖駱駝。十余年來,他一步一個腳印、一年一個臺階,現已擁有592峰駱駝、1700 只羊、318頭牛、300匹馬和占地50畝的養殖場,圈舍面積超過2000平方米。致富后的馬那提沒有忘記鄉鄰,成立合作社,身體力行帶動四十余戶家庭通過養殖駱駝走上增收致富路。合作社范式的興起,為日漸式微的駱駝走出困境,走上了重振雄風的產業之路。“愛人”駱駝正以獨特方式、現代化的“鏡像”——駝乳產業化之路反哺著“地球村”村民,它們仿佛腳下生風,隨時可能實現穿越,回到屬于它們的平行空間,充滿野性魅惑的追風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