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藏書捐贈去向考證
巴金是藏書大家,車庫、儲藏室、閣樓、書房、樓道、陽臺、廁所……寓所內的每一個角落幾乎都擺著書,買書藏書成了巴金除創作之外最重要的事,晚年時他致力于將自己的藏書“化私為公”。陪伴巴金晚年、在中國作協上海分會工作的陸正偉在《巴金:這二十年》中回憶巴金:將生命中的另一部分——珍藏多年的藏書、雜志及圖片、實物源源不斷地捐向中國現代文學館、上圖、北圖、泉州黎明大學、上海檔案館及上海作協資料室。上海巴金故居常務副館長周立民曾統計,巴金捐贈給國家圖書館書刊共7000多冊、中國現代文學館9000多冊、上海圖書館6395冊、泉州黎明大學7073冊、南京師大附中600多冊、香港中文大學七十一種1202冊(以線裝書為主),另外給成都慧園也捐贈過圖書,捐贈后遺存在上海巴金故居的書刊有近4萬冊。此外,還有文章指出巴金的外文原著音樂家傳記、樂譜大多贈予了上海音樂學院圖書館。
這些公藏單位都與巴金先生淵源深厚,經過實證調研,根據藏書去向明確程度可以將捐贈情況劃分為三種類型:去向明確型、模糊待查型、線索待證型。
去向明確型
去向明確型指有著多重證據相互證明的類型,往往具有明確的文獻記載,甚至有著清晰的目錄,主要包括中國現代文學館、國家圖書館、黎明職業大學圖書館。
接收捐贈藏書最多的是由巴金倡議建立的中國現代文學館,他在晚年病中親自挑選了9000余冊圖書,先后12次托人郵寄給中國現代文學館,其中包括很多珍貴版本與存世孤本;2007年,中國現代文學館編輯出版了巴金文庫藏書目錄,展示了9000多冊巴金捐贈圖書的基本信息。
接收捐贈最早的是國家圖書館(原北京圖書館)。1954年,北京圖書館建立了著名學者和作家專藏,巴金成為第一批捐贈者,保存在中國現代文學館的一封落款時間為“一九五四年九月二十五日”、加蓋“北京圖書館”印章、使用北京圖書館用簽紙的書信記錄道:“您的信及手稿七種均已收到。承您這樣的熱心捐贈,無任感荷!并承您慨允將《春》《秋》原稿見贈,更是大大地增光了我們的館藏。關于稿本如何裝訂問題,尚希您不吝指教,我們愿意在您的幫助下,將這些珍貴的手稿,很好的進行裝訂,以便永久保存。”北京圖書館1981年11月25日給巴金的回信也能夠看出巴金藏書的價值:“巴金同志:你贈給我館的第一批外文書刊619冊,謹已收到……這些書刊是你多年苦心搜集、珍藏的,其中許多書刊,如限定版《一千零一夜》、《十日談》等英、德文譯本、斯湯達的《日記》、克魯泡特金1879年在日內瓦創辦的法文刊物《反抗者》,以及靄理斯、弗來則等著名人類學家和性科學家的著作,都是十分名貴和難得的。”據巴金之女李小林介紹,巴金共向國家圖書館捐贈過6次書刊,1981年、1982年這兩次的贈書就達3274冊,共贈給國家圖書館的書刊有7000多冊。通過查詢國家圖書館檢索目錄,關于巴金捐贈圖書尚未有明確的目錄清單。
巴金和黎明職業大學的緣分可追溯至上世紀30年代初。黎明職業大學是1984年9月經由福建省人民政府批準在黎明學園的基礎上創建的。從20世紀20年代中期起泉州成為中國無政府主義分子活動的重要城市。80年代初,巴金青年時期的泉州好友盛子詒致信巴金為新創建的黎明學園圖書館出力時,巴金回信說:“辦圖書館我贊成,也愿意幫助……”從1982年起,巴金將其珍藏的書籍分12批計7000多冊慷慨地贈予黎明,寄托了他對學校的縷縷情思和殷切厚望。圖書主要包括巴金不同著作的不同譯本,以及大量西方名著。黎明職業大學圖書館建立了特藏數據庫,顯示共有巴金贈書7084冊,并對巴金贈書精品進行圖片展示。
模糊待查型
模糊待查型指的是相關線索可以證實捐贈的真實性以及部分捐贈數字,但是尚不能明確地查詢,有待于進一步的處理與展現,主要包括上海圖書館、成都慧園。
巴金先生居住在上海,居所與上海圖書館很近,可謂近水樓臺。1982年,他向上海圖書館捐獻圖書2294冊,均為外文(西文、俄文)圖書,主要為音樂類書籍,包含很多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版本。1989年11月,他向上海圖書館捐獻民國初年的《小說畫報》20冊。1990年1月,向上海圖書館捐獻1678冊圖書。1995年11月,巴金再次住進上海華東醫院時,決定將家中全部的外文珍藏捐出,并于次年將4000冊極為珍貴的外文書捐贈給了上海圖書館。目前上海圖書館官網的特色館藏尚未開放。
巴金婉拒了四川省作協在成都建立巴金故居的建議。1989年,根據《激流三部曲》中對高家宅院的描述并參考巴金的成都故居,成都百花潭公園東南部修建了園林式建筑慧園,既喻《家》中主人公覺慧之“家”,又喻巴金作品給人以智慧。巴金反對整修故居,但像慧園這種對群眾開放的園林則始終很支持,曾十余次無償向慧園贈送書籍、手稿等實物,包括寫《家》時用過的鋼筆和小書桌,與三哥堯林共同收集的中外老唱片、唱片柜,中外文藝界贈送的珍貴禮品等。1987年年底第5次返鄉時他曾親赴百花潭公園,觀看了正在施工的慧園工地。相關文獻及相應人員對巴金的捐書情況均有表述,但是通過查詢成都百花潭公園相關網站,巴金所贈圖書尚未開放檢索。
線索待證型
線索待證型主要指在相關文獻中有所提及,按照線索探尋后發現沒有實物證明,有關線索需要進一步求證,包括南京師范大學附屬中學、香港中文大學圖書館、上海檔案館、上海作協資料室、上海音樂學院圖書館。
巴金于1924年到1925年間在南京師范大學附屬中學的前身東南大學附屬中學讀書,這里是他的母校,在《隨想錄·懷念胡風》里就曾提到他與胡風在此相識。20世紀80年代,他前前后后給母校贈書十多次,總共有600多本,包括《巴金全集》等,除了自己寫的書以外,還有巴金編的書,比如魯迅先生的著作。但僅限新聞報道,南京師范大學附屬中學官網尚未公開展示。
1984年10月,巴金被香港中文大學頒授榮譽文學博士學位。而查閱香港中文大學圖書館特藏,并未發現巴金贈書及其相關線索。
2001年7月23日,巴金向上海檔案館捐贈一批圖書,此僅限文獻記錄,查閱上海檔案館網上目錄,并未發現巴金贈書及其相關線索。
關于向上海作協資料室的捐書情況,筆者進行了實證調研,上海作協官網中并未提及巴金贈書情況,上海作協的部門構成中也沒有“資料室”。通過進一步考證,上海作協研究室的前身為資料室,但對于巴金捐書事宜沒有明確記載。陸正偉的回憶發表于巴金先生去世后的2006年,鑒于上海作協資料室與上海作協巴金故居在職能上與業務上存在一定的交叉,不排除是一種無意的混淆。
關于向上海音樂學院圖書館捐贈問題,經考證應該是筆誤,相關的外文類音樂書籍捐贈給了上海圖書館。
遍布于各館的巴金贈書帶著精神的火種遍布全國多地,正如巴金捐書時一直表達的一個愿望:“我的書,希望不要藏起來,要讓它們給讀者看。”本文也正是立足于此,力圖追蹤巴金藏書的明確去向,為后續的聯合編目、集中展示、深入研究做好準備。
注釋:
[1]陸正偉.巴金:這二十年[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159.
[2]周立民.漫談巴金藏書[N].文匯報,2014-11-24(T03).
[3]梁荻.巴金對圖書館事業的貢獻[J].蘭臺世界,2013(10):28-29+146.
[4]姚明.巴金藏書的來龍去脈[N].中華讀書報,2024-03-27(014).
[5]姚明.巴金藏書中的珍貴版本[N].光明日報,2024-05-17(016).
[6]辜也平.論巴金的革命敘事與泉州30年代的民眾運動[J].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06(02):103-122.
[7]戴蓮治.試析巴金贈書的特點、價值及其保護利用——以黎明職業大學圖書館所藏巴金贈書為例[J].荊楚理工學院學報,2018,33(01):92-96.
[8]巴金先生題簽贈書欣賞https://www.lmu.edu.cn/tsg/info/1017/1610.htm
[9]趙申生.奉獻——記巴金向上海圖書館捐贈圖書[J].圖書館雜志,1990(02):2-3.
[10]巴金曾十多次為南師附中贈書 題詞“掏出心來”https://news.sohu.com/20051018/n227232710.shtml
[11]陸正偉.巴金:這二十年[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365.
[12]巴金.巴金全集·14[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327-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