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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詩刊》2024年第7期|趙亞東:虛設的花園
    來源:《詩刊》2024年第7期 | 趙亞東  2024年08月16日09:12

    趙亞東,1978年生,黑龍江拜泉人。任教于哈爾濱職業技術大學。曾在新聞媒體工作十余年。

    安魂曲

    我在夢里買一杯冰咖啡

    銀耳釘攪動著,起點也是

    終點。無限循環。

    我們在這期間啜飲

    微冷的夜色。

    “我吞下的是你的像”

    愛過的人若有所思。

    我需要的不是被安慰

    而是遺忘。現在有一封信

    攤開,在風中

    那些字跡急于辨認

    而忘記默讀

    自己。時間封鎖了

    每一個路口

    沒有人真的死去

    我急于睜開眼睛

    但是更多的人涌進

    夢里,路過的卡車

    瘋狂地按喇叭

    途經自己的夢境

    我們在山腳下

    不停地挖

    洞穴。龍卷風

    就要席卷整個荒野

    想起七歲時死去的伙伴

    指甲里塞滿泥土

    河水曾親吻她,而親人

    從未這樣過

    樹上的鳥巢

    是我們的新家

    而洞穴將收留這些

    風。整個荒野

    像被卷起來的席子

    我把它扛在自己的肩上

    三十歲,或五十歲都不重要

    人都會死的

    都會途經自己的夢境

    月光的梯子

    如果沒有人打擾

    命運不會亮出自己的臉

    卡車司機看不見

    自己臟兮兮的臉

    還有一公里,就到目的地

    年邁的馬達卻陷在

    深潭。戶口簿漂浮

    在寂靜中。月光的梯子

    在不斷地下沉。

    我們的親人都已遠去

    朋友也寥寥無幾。寫詩到底是

    為什么?加油員

    滿臉不屑。深陷于

    這潭水中,只有說明書

    還在翻動著,疲憊又滄桑

    我們的眼瞼

    早已長滿青苔

    來不及

    為了防止再次進入夢境

    我選擇失眠,點著

    煙卷。坐上

    通往郊區的公共汽車

    擁擠的鄉下人

    相互嫉恨。也有人

    恨我,但不辯解

    祈求原諒是徒勞的

    不如閉眼睛。野葵花

    肅立,擦肩而過時

    來不及敬禮

    請原諒植物的木訥

    在這昏沉沉的

    午后。樹枝擦著車頂

    發出吱嘎的響聲

    人類不需要暗示

    而我在傾聽

    仿佛有某種力量

    耳朵醒了,我卻來不及

    下車,從這發霉的雨水中

    辨別顯現的神跡

    整個世界的石頭

    我們頂著寒風,去山上

    尋找一塊兒墓地

    為你酗酒的養父

    他最終死于肺氣腫

    一輩子,上氣不接下氣

    溪流被落葉托起來

    而丟棄了水中的

    石頭。“萬物都有形式

    包括煙”,以及他

    一把氣喘吁吁的

    骨灰。已經足夠幸運

    還有這塊兒石頭

    具體而又生動,托住

    我們顫抖的腿腳

    即使它滿目滄桑

    那也是整個世界的

    但我們無法,變成石頭

    也不能,安頓好

    這世上所有的人

    空盒子

    好像有個人死去了

    在很多年以前

    沒有人告訴我他的臉

    和我的,到底

    有多大區別

    孩子們在場院里跳繩

    木匠蓋起圓形的房子

    梳小辮兒的女孩

    一直在轉圈。而我的手術

    并不成功。耳朵

    只能聽見自己心跳的

    動靜。我所不能感受的一切

    就不存在。世界仿佛

    就是一個空盒子

    只能裝得下我自己

    電影播放著

    我的臉。還有些

    羞澀。我不停地咳嗽

    假裝所有的人

    都已經老了

    被畫下來的人

    我們很早就已離家

    出走,奔著月亮落下去的方向

    走得那么吃力。

    河流拐彎兒,而把我們留在

    原地。胡子遮住了

    整張臉,但沒有什么

    是見不得人的。

    在丹尼索瓦的山洞里

    我們通過雷電閱讀

    自己的一生。半路折回的

    伙伴還在占卜

    我沒資格嘲笑沒出息的人

    因為我也是

    討厭甜味兒,更喜歡

    冷峻的野草莓。

    藏在樹林里寫生的畫家

    正在畫我們:

    歪斜的樹

    眼睛里掩飾不住的

    傲慢和恐懼。舊扳手的銹跡

    每一筆都那么真實

    但畫面里,并沒有我們。

    虛設的花園

    整個夜晚,我都在讀

    杜魯門·卡波蒂,別的聲音

    別的房間。異樣的響動

    滾落的皮球兒

    正好砸在額頭上

    我曾經也像他一樣

    對另一個人說:愛我吧

    我不會有任何多余的祈求

    只是“我的頭腦沒有接受勸告”

    面對虛晃的閣樓,沒有

    勇氣逃離。荒草只生長在

    內心之中,夜晚的酒館

    淹沒在虛設的花園

    我曾在夢里遇見的人

    都沒有留下名字。他們鎖緊

    生銹的鐵門,把鑰匙

    藏在屋檐下的燕窩里

    醉酒后想起老友

    我在最艱難的時候曾借過一個朋友的錢

    在租來的房子里

    給他打電話。

    囁嚅了半天,才敢說。

    很多年以后才把錢還回去

    很慚愧。野草經歷了無數生死

    我的賬目還沒有核銷。

    他在這些年比我經歷更多

    賠本的生意,長出毒蘑菇的身體

    世界突然模糊一片

    在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的走廊里

    我們靠著老式散熱器取暖

    內心卻冷若冰霜。

    ——沒啥大不了的

    我假裝淡定勸他。他只是苦笑

    低著頭。

    護士們都有一張冰冷的臉

    愛過我的那一個更冷。

    有些事我們誰也逃不脫

    親人離散后,可能永無再見之日

    索性那次沒有太大的問題

    善良的人總是能躲開

    命運的暗箭。死神只是和他開了一個玩笑

    這個老實人,竟然靠在我肩膀上

    哭出了聲

    摩天輪

    我的內心是一個可怕的地方

    而不是世界

    更多的時候

    它在下雨,閃電照亮

    旋轉的摩天輪

    傾斜,向月亮升起的地方

    烈酒沒有讓我們

    更加年輕。寒風善于

    鉆空子。天真的小孩兒

    不需要武器,他必須

    學會長久地凝視

    才能躲開倒下的骨牌

    醉酒時我們相互承諾

    要肝膽相照,醒來

    感到羞慚,不敢照鏡子

    摩天輪還在呼嘯著

    藏在里面的人,拒絕

    回到現實的地面

    時間的衣裳

    我害怕在下雪的時候

    說起往事,母親

    生我的時候,一棵樹

    被大雪壓斷了枝丫

    發出“咔嚓”的一聲

    這是某種暗示嗎?

    寫詩是無用的。

    這只會讓我們活得更真

    更苦。母親有時候想把心事

    和我說一說

    可又想不起要說什么

    她的耳邊總是想起那棵樹倒下時

    發出的轟鳴聲。

    人過中年不能總是權衡利弊

    失去也是一種福分

    無論雪下得多大

    都要出去走走,領著失憶的母親

    披著時間裁剪的

    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