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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走蜀道
    來源:四川日報 | 侯志明  2024年07月25日08:49

    編者按

    6月18日,“蜀道行”文化遺產展示推介活動暨文藝名家蜀道行正式啟動。40余位來自全國各地的文藝名家,奔赴四川廣元、陜西漢中等地,深入蜀道重要遺址展示地、重大事件發生地、歷史名人行經地采風,創作主題文藝作品,展現蜀道文化的獨特魅力。蜀道沿線獨特的自然風貌,厚重的歷史文化,激發文藝名家們蓬勃的創作靈感,邊走邊寫,邊走邊畫,邊走邊唱……本期起,“原上草”將陸續刊出部分文藝名家蜀道行作品,敬請關注。

    走蜀道,自然而然地會想起李白,想起他的《蜀道難》。這首詩的知曉度估計在中國詩歌史上是排在前面的。

    蜀道揚名千年,不能說和李白的這首詩沒有關系。這是文學的力量,千百年來強勁挺拔得令人震撼,誰也不能不承認。

    傳統意義上的蜀道是指周秦漢唐時期直至明清,從長安(今陜西西安)經過漢中盆地通往成都平原的幾條古道,歷史超過二千三百年。它穿越了秦嶺,穿越了大巴山。蜀道,為了方便理解記憶,我們可以大致把它概括為“秦五巴三”。秦五,也即秦嶺段的蜀道主要有五條,分別是陳倉道、褒斜道(明清時期又稱連云棧道)、儻駱道(又稱駱谷道)、子午道、陰平道五條。通過這五條道,把關中平原和漢中盆地相連接,也把長安和漢中相連接。巴三,就是經漢中盆地、大巴山的古道主要有三條,這三條是金牛道、米倉道、荔枝道,它們把漢中盆地和成都平原相連接,也把漢中和成都連起來了。秦嶺段的幾條道蜿蜒于秦巴山地的河谷險峽之中,許多地段要伐木架棧行走,所以,蜀道又有了“棧道”的稱號。

    世界上比蜀道難的路難道沒有嗎?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但為什么不出名、知曉度不高?這是我每次走蜀道時不住地問自己的一個問題。

    甲辰年夏至前夕,應了四川日報社的邀請,和文藝界眾名家再走蜀道,走到劍門關,仰望樓上,看到四個大字時,忽然間豁然開朗。

    哪四個大字?眼底長安。是呀,蜀道,它連接著長安啊!長安,如今的名字叫西安,從古到今太不得了。它是中國的十三朝古都,先后有西周、秦、西漢、東漢、新、西晉、前趙、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唐等王朝在此建都。又是赤眉、綠林、大齊(黃巢)、大順(李自成)等農民起義政權的都城。在這方面,沒有哪個城市可以和它比資格比資歷。

    長安城在唐朝時期達到鼎盛期,經濟文化空前繁榮,也吸引了大量的外國使節和商人前來交流和貿易,長安那時是世界的中心。

    公元701年,李白出生了。李白飽讀詩書才華橫溢,“繡口一吐,便是半個盛唐”。他不能滿足于一輩子待在四川待在江油。公元725年,二十四歲的他帶著夢想從家鄉出發了。他的目的地很明確,那就是盛唐的首都長安。

    李白的故事大家都很了解,他在長安,或者說以長安為中心,生活的時間斷斷續續大概有三十年,但并不得志,也不得意,也不開心。

    在長安,為了得到皇帝的賞識,李白也是絞盡腦汁,但很長時間都沒有引起唐玄宗的注意。公元742年,受人推薦,四十一歲的李白總算被皇帝想起來了,召入宮中,做了皇帝的私人秘書。唐玄宗對這位四十多歲的人還算滿意,但李白卻對這份工作不滿意。他飽讀詩書,才華卓越,滿懷希望來到長安,不是來寫詩作賦、當隨身秘書的。他是要治國安邦平天下的。這種理想和現實的較大落差使他對唐玄宗產生了不滿。文人太情緒化,有了情緒不能控制,有了不滿不會掩飾,隨心所欲放縱不羈失去理性,直至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公元743年,宮中牡丹花盛開,唐玄宗心情大好,特意安排了一天,召集近臣、攜帶愛妃賞花飲宴,李白在列。大家喝得高興的時候,皇帝不想讓李白寂寞,就提出來讓他應景作首詩。可是,李白忘記了這是什么場合,忘記了能來的都是被皇帝抬舉的,始終對做秘書這件事耿耿于懷,不滿、不快、不高興,甚至憤懣寫在臉上,情緒就控制不住了。詩要作,但必須讓貴妃捧硯,高力士脫靴。好漢不吃眼前虧,為了不讓皇帝掃興,眾人就成全了他。這下李白倒是痛快了一把,但皇帝、貴妃、高力士等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荒唐、過分了,看不下去了,也不高興了。這樣一個當了兩年秘書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這樣一個恃才傲物的人,這樣一個被抬舉但不識抬舉的人,怎么可以委以重任?李白因此出名了,可是升遷的路也被自己糟蹋得泥濘不堪,比蜀道還糟糕還艱險了。后來,他是否為此事后悔過不得而知。《蜀道難》大概就是這個時候稍晚一點寫成的。這首詩最早見于唐人殷璠所編的《河岳英靈集》,該書編成于天寶十二年,也就是公元753年,也就是李白五十二歲前。這段時間,李白混得一塌糊涂。

    此后,李白也再沒有好過。安史之亂爆發后,李白的日子更加難過。他居然押寶式地把自己人生的賭注都押到了永王李璘身上。在殘酷的宮廷斗爭中,太子李亨輕而易舉地擊敗了李璘,當了皇帝,就是唐肅宗。李白卻因此獲罪流放夜郎。后來,天下大赦,李白重獲自由。但此時的他貧困潦倒,無奈只得投靠族叔、當涂縣令李陽冰,寄人籬下,勉強糊口度日得以生存。一年后仙逝,終年62歲。

    這是題外之話了。但李白寫完《蜀道難》就再沒有回過老家了。

    來到長安前,李白是雄心勃勃、理想滿滿,但真正到了長安,感覺到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樣,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感嘆道:“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唉,早知道是這樣,我這樣一個外鄉之人,遠道之人,冒著那么大的艱難險阻,來這里干什么呀?

    人的心情不好時,看什么都不好,什么都和自己過不去,什么都是猙獰的可恨的,包括走過的路。試想,如果李白去了長安,一帆風順,要風是風,要雨得雨,在他眼里蜀道還難蜀道還艱險嗎?

    劍門關上的“眼底長安”四個字,蒼勁有力,超然脫俗,是當代書法家謝季筠所書。謝老是我前輩,算得上同道上的忘年交。但這四個字的出處是早于唐代的。如果蜀道不是一條連接著長安而是連接另外一個地方的路,會有那么多文人墨客詠嘆嗎?會有那么多人冒著嚇破膽會亡命的風險前往嗎?會有那么多胸懷抱負的人往來穿越嗎?會有這么經久不衰的魅力嗎?我想,不會。如果不是連接著長安,走的人頂多只有耕者牧童、販夫走卒、山野樵夫,咋會留下如此矯情的詠嘆呢?

    這首詩,不在于作者把蜀道寫得多難,如果我們只是注意到了這一層,那對作者的理解是膚淺的。在我看來,這首詩真正震撼人心靈的、使人久久不能平靜的,是李白面對人生有形和無形的艱險發出的“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的發問,而且這一發問,至今還響徹歷史的天空,人類的長河里。

    蜀道,本來是一條道,走的那些想法多的人多了,也便成了一條心路。形形色色的人在這里由不得吐露自己的心聲。

    陸游經蜀道過劍門時留下《劍門道中遇微雨》:“衣上征塵雜酒痕,遠游無處不銷魂。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當時,陸游由南鄭(今陜西漢中)戰亂前線調往成都,任成都府路安撫使司參議官;而擔任安撫使的又是當時著名詩人,也是陸游好友的范成大。人到此處,什么心情不言而喻。

    在蜀道上的梓潼縣境內有個送險亭,亭上有副對聯:“頭頭是道,夷送險也送;步步之間,心平路則平”。認為官場是險的難的,腳下的路就是險的難的;認為人生是險的難的,腳下的路就是險的難的,否則就是平的。這是多么深刻的人生哲理啊!

    在這條路上,軍事迷看到了戰火與謀略,官場迷看見了皇權與皇帝,商人看見了金錢,文人和藝人玩了把心境。走在這條路上的各色人等都有不同的想法,而且很多。只有在路邊老百姓的眼里,它才是一條實實在在的路,甚至和自家房前屋后的那條田埂路沒什么區別。

    如今的蜀道,已沒有真正道的功能了,至少已經不是人們必走的道了。火車飛機高速公路早已取而代之,蜀道難已經成為歷史。這是時代的變遷,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