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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柔軟與堅硬
    來源:長江日報 | 溫亞軍  2024年07月05日08:02

    ■ 柔軟

    午后,天空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北部灣驚濤駭浪。望著雨中的大海,我竟然想起蘇軾《念奴嬌·赤壁懷古》中的那句:“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對于遠離大海,少見海濤疊浪的我這個北方人來說,這也是壯麗的景象,卻心懷一絲忐忑。還好,暴雨來得快歇得也快,乘車時我擔心下這么大雨,海邊浪急,怕到時下不了車,浪費了有些急切的心情。這天氣,果然是通人情的,車行至白浪灘,雨勢弱得只剩幾絲銀線,可以忽略不計,可我還是打了把傘。好吧,我的擔心純屬多余。

    由于剛下過暴雨,白浪灘果然風大浪急,一排緊跟一排的白浪滾滾而來,壯觀是夠壯觀,但濤聲也夠駭人,比打雷閃電還要驚心。把目光從白浪尖收回,投至海灘,寬大平緩,有一瞬的詫異,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居然是黑色的沙子!這顛覆了我的認知,還取名為白浪灘,好像這片難得一見的黑色沙子,單純是為了襯托白色的浪潮一般。真是稀奇。

    搞不明白,為什么白浪灘的沙子要這么獨樹一幟?詢問當地人,說海灘的這些沙子中富含鈦礦物質,將沙子的顏色也帶偏了,是海岸極其稀少的黑沙灘,非常珍貴。所以,夏天在這里做鈦沙浴,是最理想的美白沙療,而且純天然。只需在沙灘上挖個坑,人躺進去,用鈦沙把自己埋起來,露個腦袋在外面,整個身體中分泌出的汗液等酸性物質,可以催化鈦與氧的反應,從而起到美白皮膚的效果。沙浴數小時后,人體皮膚能感覺到明顯的爽滑感,如涂凝脂,比抹了任何護膚霜都要舒坦。在車上專業人士介紹鈦沙知識時,我的心一直被暴雨攥著,錯過了普及機會,這會兒來了興致,只是暴雨驅散了游人,黑沙灘上濕漉漉的,天空也一直陰著臉,不見一絲陽光穿透云層的跡象,這種天氣不會有人把自己埋在濕漉漉的沙里做沙療的。當地人說,要是天氣晴好,白浪灘距城區只有二十多公里,駕車需半個小時,防城港本地的許多女性趕過來做沙療,也有不少外地人,黑沙灘上躺滿了皮膚白皙的女性,把白色的海浪都比下去了。尤其是午后,太陽越大,沙療效果越好,來的人更多,那場面怎一個“壯觀”了得。

    這個陰雨天的午后,我們是無緣見識比白海浪更壯觀的沙療場面了。

    不過,陰雨天的白浪灘倒別有一番情調,海面浪濤翻滾,波光粼粼,似無數的寶石在眼前閃耀,巨大的浪濤聲,似乎在訴說著什么,一浪緊跟一浪,一浪高過一浪,浪花白皙透亮,像一片毫無顧忌綻放又暗藏了心思瞬間消逝的花朵,讓人怦然心動之余又懷了幾絲捉摸不透的遺憾。黑色的沙灘因暴雨的沖刷,平坦如砥,黑沙柔軟舒適,踩上去讓人心情變得輕松愉悅。看著海浪一波一波地拍打在黑沙灘上,聽著它們的吼聲,一天的疲憊都被沖刷干凈了。

    我抓起一把黑沙仔細端詳,沙子細如面粉,不難想象這種沙子與人體接觸的那種細膩、滑潤感,能使人情緒徹底松弛,深呼吸幾口新鮮的海風,充分享受到大自然的美好與愛撫。

    要知道,萬物的風華皆在大自然中,大自然確實孕育和充盈著萬物的風華,“春夏秋冬皆可入畫,雨雪風霜自然有情”。只不過,這是自然平和、四季坦蕩的時候,而世間萬物,又哪里是一望無盡的平靜坦蕩。人有喜怒哀樂,人間有悲歡離合,自然界的情緒更是豐富多樣,不同的地理環境,不一樣的氣候變化,衍生的情緒表達也不拘一格,“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在自然的情緒爆發中是普遍且尋常的。

    如午后的這場驟然而降的暴雨,看似打斷了觀賞黑沙灘奇異的美景,實則讓我們體驗到不同于以往的海岸風光——黑沙灘黑得純凈平和,白海浪白得驚心動魄。

    ■ 堅硬

    同樣是午后,驟雨初歇,乘車沿著江山半島行至白龍尾尖端,瞻仰白龍炮臺。

    在海邊構筑炮臺,是鞏固海防的重要軍事設施。防城港地處邊海一線,為防止外敵侵擾,炮臺尤為重要。白龍炮臺位于防城港市江山半島西南面瀕臨海濱的四個小山包上,是晚清時期名臣張之洞任兩廣總督時,命海口恭府管帶瓊軍右營陳良杰于清光緒十三年(1887年)至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用時八年修筑而成。為防止外敵的船堅炮利,鞏固北部灣的安定,時任兩廣總督的張之洞在多年的洋務運動中,早就心懷邊海防務,他親率部下對竹山、江平、白龍尾半島進行勘察,并繪制了邊海軍事防御設施圖,在白龍尾半島的四個小山包上筑建了“白龍臺”“艮坑臺”“龍珍臺”“龍驤臺”四座炮臺,總稱為“白龍炮臺”。

    在白龍炮臺地下室的大門楣上,有一個石刻,上面刻著“清光緒二十一年仲夏吉旦,白龍臺署海口恭府管帶瓊軍右營陳良杰督建”的字樣,佐證了建造這四座炮臺的具體日期。可是,法軍于1883年曾入侵白龍尾半島一帶騷擾當地百姓的史料,還有中法戰爭爆發后法軍再度入侵白龍尾及萬尾、江平等沿海地區,燒殺擄掠我沿海百姓的卑劣行徑,卻沒留下一點文字記載。我問過介紹炮臺情況的專業人員,她的回答是,只有炮臺建造的緣起和時間,其他沒有留下依據。只是據說,當年清軍和當地群眾曾在沙坳嶺(又稱番鬼嶺)的地方和法軍侵略者展開過激烈的戰斗,打死法軍無數,現群眾稱為“死佬田”的地方,就是當年埋葬過法軍的墳場,直到1886年法軍才撤出白龍尾。

    還好,張之洞能意識到防城港邊海的重要性,力主構筑海邊炮臺,固我海防,為北部灣打造堅實的軍事防御,也不枉一代名臣的稱謂。

    至今,白龍炮臺保存算是有模有樣,每座炮臺占地面積約畝余,炮臺基座堅固雄偉,海石條塊砌體結構,至今保存著原來的本色,尤其以白龍古炮臺的設施保存最為完好。白龍炮臺位置在山丘頂端,炮臺下面的地下室,左右有兩條通道直通兩個炮位,再登上數級臺階掩蔽的坑道,便是兩個露天月牙形的海石構造的露天炮座發射臺,長7米,寬3米,四壁高約1米,后壁有拱門形彈倉。每座炮臺的炮身,都是從英國進口的一百毫米口徑粉炮,裝備了一至兩門。炮座底下為深6米的地下兵庫和彈藥倉,當年有兵士把守,時刻準備打擊海上的來犯之敵。

    四座炮臺與越南隔海相望,國防位置相當重要,與企沙石龜頭炮臺遙相呼應,虎視眈眈,有“龜蛇守水口”之稱。

    如今,這些炮臺經歷了漫長歲月的洗禮,炮身被風雨侵蝕,但歷史的痕跡不會被時間消弭,它不僅僅存在于人們的記憶之中,而是防御外敵入侵的有力見證。

    此時,夕陽如血,將白龍炮臺渲染得更加莊重、威嚴,站在主炮臺遺跡上,望著遠處波瀾壯闊的大海,耳畔響起海浪的巨大濤聲,似乎能感受到那一段羸弱挨打的歷史中,駐守炮臺的勇士們仰天長嘯的英雄氣概,壯懷激越的保家衛國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