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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星·人物】劉雪韜:寫作,我們從狼藉的大地上拾起玫瑰
    來源:中國作家網 | 杜 佳  2024年06月28日07:18

    “本周之星”已經走過第四個年頭,四年來,我們推出了200多位“本周之星”,他們來自各行各業,從“40后”到“00后”,遍布祖國大江南北,有越來越多的作者成為中國作家網原創平臺的忠實用戶,通過“本周之星”欄目起飛、遠航。

    今年起,中國作家網新設“星·人物”欄目,開展對“本周之星”作者的專訪,第一期將推出6位基層寫作者,他們從事的工作與文學無關,但堅持寫作,文學是他們生活中的明亮色彩,他們也因為文學而散射星芒。在文學變得越來越小眾的時代,他們的熱愛也許就是打破壁壘之關鍵。

    ——編者按

    劉雪韜,筆名秋葉子,云南省昭通市昭陽區人,昭通市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于《昭通文學》《昭通創作》《昭通日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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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周之星 | 劉雪韜:春逝

    中國作家網散文參賽作品:我開始在傍晚時數數

    劉雪韜的作品集

    【專訪】

    劉雪韜:寫作,我們從狼藉的大地上拾起玫瑰

    深夜熱線

    結束各自生活中的奔忙,真正和劉雪韜通上話時,時針已指向夜間9點28分,他們一家剛剛從一場外地舉行的婚禮上趕回。開場白在她因緊張而答不出問題的擔心與我的勸慰中往來幾個回合,事實上,雖然尚未真正謀面,我們卻已在線上相識時日不短了。因網站原創平臺而結下的情誼就是這么神奇,遠隔千山的奔赴常發生在彈指間。

    昭通的云

    昭通的云

    劉雪韜電腦和手機里的照片很多,盡管有不少看起來內容相似,還是舍不得刪除,也許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幅照片里拍下的孩子與另一幅中的有什么不同,或者這幅照片定格的云朵,又是否比另一幅中的飄遠了些。

    請她挑選一些日常影像發給我,頻繁出現在畫面里的,總有仿佛看不完的云、草木蔥蘢的河岸、孩子玩耍的身影……我突然意識到,這些童真、自然、詩意的事物,某種意義上幾乎就是她生活的重心。

    劉雪韜小說的語言,與她喜歡親近的流水有著極其相似的質地——平和,包容,娓娓道來,緩緩漫過,如風拂過,呼吸般自然。

    在劉雪韜老家,距離家門口四五百米遠的地方,流淌著一條大河,這條從昭通南一直流向北、最終匯入金沙江的河流,名叫灑漁河?!盀O”來自彝語,意為“魚米之鄉”。這條美麗的水流貫穿了昭通城,也貫穿了劉雪韜的童年。因為離得近,劉雪韜經常去摸魚、洗衣,盡管如今的家距離老家有20多公里遠,但她還是愿意常帶孩子們回到那里“踩水”,好像探望一位舊鄰老友。

    昭通水資源豐富,河流與水岸是這里的人們生活中習以為常的風景。劉雪韜如今居住的小區外也有一條“秀水河”,這里擁有她眼中最靈動的風景——黃昏時分,從家中窗口望向秀水河,白色的水鳥,有時形單影只,有時三五成群飛往河邊,景象靜謐無比。

    昭通人把水庫稱為“閘”,劉雪韜常帶著孩子們到閘邊。昭通的云特別漂亮,閘邊尤其如此,云的顏色隨著天氣的變化而變化,晴天時是湖藍色,陽光映照在上面,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好看,劉雪韜此時喜歡站在湖邊,邊聽著音樂,邊不自覺陷入沉思,腦海里自動浮現一些廣闊的畫面,有時也泛起莫名的憂傷。很多她本以為已經遺忘的事物,那些沉淀在深處的記憶,再次被打撈出水,汩汩涌現。自然仿佛施展了魔法,將被龐雜信息轟炸過后的緩存清空,剔除掉一些枝節和碎片,并擦亮那些真正重要的。劉雪韜善于在這樣的時刻敞開身心,在流水和云朵懷抱里,她仿佛重回赤子,心境純粹,接通不為人知的精神世界。

    孩子們的背影。劉雪韜周末經常和愛人一同陪伴孩子去他們喜歡的地方騎車、玩耍。對他們來說,相聚的時光遠比一些熱鬧的應酬重要。

        孩子們的背影。劉雪韜周末經常和愛人一同陪伴孩子去他們喜歡的地方騎車、玩耍。對他們來說,相聚的時光遠比一些熱鬧的應酬重要。

    由寫作接近生命的真實

    當絕大多數原創來稿在追憶“回不去的鄉土”時,由2019年入選“周星”的第一篇作品——小說《春逝》開始,劉雪韜獨特的寫作氣質就已彰顯,形同在慣性運轉的鏈條上開了一道“口子”,令我們的編輯團隊格外驚喜。當年點評《春逝》的青年作家范墩子認為,那是“帶有哲學思辨色彩的現代性小說”,而這與劉雪韜的天性和經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生性敏感、喜讀哲學之外,童年與成年后的劉雪韜曾有過數次遇險經歷。少不更事時落水險些夭折,成年后又遭遇過嚴重車禍與滾落的巨石……任憑哪一樁如今聽起來仍不免令人唏噓,所幸她每每都能從“虎口脫險”。當如旁觀者般平靜講述那些有驚無險的過往,劉雪韜感嘆,這是她唯一一次以“這種形式”向人傾訴。對此我既感到些許意外,又似乎盡在情理之中,我想,她的心曲恐怕早已“融化”在她的文字中。

    每個千鈞一發的關口,她總在心中默念——“如果活下來,更要加倍好好生活,愛身邊的人……”,每每與死神擦肩,都是一次重生,更提醒了她對生命與日常的珍視,她因而更看重了一些東西,也更看輕了一些東西,過往潛移默化地滲透進生命,而她則漸漸磨礪了將感觸移植到筆端的無比耐心。于是,她的書寫有時貫注了老人與青春少女的對照,有時則落在對一株植物長久入微的注視中。小說是虛構的藝術,而創作的底色則無從虛構,一切發自生命的真實,經由寫作一途接近真相。文學在某種意義上是主觀的,論及高下的理由也許千人千面,但其中必不可忽略的面相一定有——劉雪韜用創造與書寫,回答了何謂她心中小說的現代性,也回應了今天我們怎樣寫小說,以及寫怎樣的小說。

    固然受到依稀可辨的諸多文學偶像的浸潤與文學潮流的影響,但無論如何,那個居于首要、不吐不快、不得不寫的理由仍然是她自己。

    花開在意想不到的時刻

    在童年落水的記憶里,行將滅頂時,是鄰居一位姐姐救下了劉雪韜。之后幾年中,她甚至不敢去井邊舀水,隨著長大,恐懼感終究被克服了,水重新變成可親近的存在,這個并不輕松的過程意味著成長。很多時候,寫作也是這樣。 《春逝》的寫作始于疫情之前,幾乎是封閉狀態下的心緒代言,《我在傍晚開始數數》則投射了對生命的凝視與感悟。劉雪韜的作品,無論小說還是散文,幾乎都能從中體味到一種講述的耐心。這種耐心傾注在段落與段落之間,傾注在那些幾乎“一閃而過”的細節里。當我們跟隨她的書寫一遍又一遍清點一株植物葉片的數目,心緒也漸漸平靜下來,來到“那個普通而沉靜的、有夕陽的下午”。時間與生命,明明是相當宏闊、有縱深感的命題,劉雪韜卻有一種能力,將之聚焦到微末事物之上,不著痕跡地牽動讀者的神經。

    “數數”這個動作是真實發生過的。劉雪韜至今仍記得,黃昏的光里,那株被她細數過的多肉植物生得“蓮座一般”。由于分外珍視,她被借調期間還特意將其托付給父母照顧。后來陰差陽錯,植物死去,劉雪韜甚至為此掉了眼淚。死亡何嘗不是生命的習得。

    有時,生命中發出的新芽也一樣,在意想不到的時刻發生。

    2023年11月,劉雪韜剖腹產生下了第三個孩子。以她當時的狀況來說,并不適合再寫下去,因為寫作不由自主變得沉浸,對身體是不小的負擔??删瓦B她自己一度也以為“不寫了”的時候,習慣了每日書寫的身體還是坐不住了,孩子剛剛滿月,她再次拿起筆,每天寫一點,堅持至今,不知不覺積攢了40余萬字,相當于一部長篇小說的體量,這是她過去沒有過的體驗。

    采訪中她不止一次地說,每當感到迷茫,失去了寫作的方向,駐扎原創頻道寫作后收獲的鼓勵便如同一束光,照亮前路,給予她釋放內心與表達的勇氣。

    訪談:

    杜佳:雪韜你好,雖然相識時間不短,但像這樣和你長時間地談天還是第一次。我還記得,最初讀到你入選“本周之星”的小說《春逝》時的感受,當時就很想認識你,并且好奇最初激發你寫作靈感的契機是什么?

    劉雪韜:我開始有目標和有計劃地記錄是從2013年開始,那時我女兒剛上幼兒園,她第一天去的時候,一想到她要開始自己闖蕩我的眼淚就無法控制,從那時我萌生了寫信給她的念頭,于是動筆寫了起來。這不停增加著的書信到今天至少已有200多萬字,時間跨越了10年,我的孩子也從一個變成了三個,但我還是習慣以對她說話的口吻記錄著他們的日常。我是一個容易受感動的人,會因為讀一本書、朗誦一段文字、聽一段音樂而熱淚盈眶。

    2019年,我突然萌發了寫小說的愿望,之前我一直有寫日記的習慣,這個習慣給了我很大的支撐與累積。有時候我在想,促使我們生命發生轉變的一些事情其實是帶有偶然性的。2020年以后,在那段歷經煎熬、苦痛、擔憂又倍感生命脆弱的日子里,“想寫小說”的愿望越來越清晰,甚至是在促使著我前行。我一直在不斷嘗試與累積,我希望作為一個熱愛文學的作者,有一天能夠寫出自己感到滿意的作品。

    杜佳:除了小說之外,你是否嘗試過其他文體的寫作?我注意到你的朋友圈會不定期分享一些頗有詩意的生活瞬間,有沒有嘗試寫詩的想法?

    劉雪韜:嘗試過的,但不常寫,興之所至時便動筆寫一些散文詩。2023年1月以后就很少寫了,我覺得可能是因為年齡或者是太忙了。我的第三個孩子出生之后,屬于自己的時間更少了,我會感到莫名的對于時間的擔憂,獨自一個人的時候腦海中會不自覺地做著“30+30=60,再加30就等于90”這樣的時間題目,覺得人生能夠擁有和支配的時間實在短暫。尤其是當猛然間意識到,從幼年來到當時母親所處的年紀其實一點都不漫長。我擔心這快速到來的衰老使我來不及寫出想要寫的東西,感到非常不舍。

    杜佳:你曾在自己的小說中流露過一種樸素而生動的小說觀,“要從一個人中分離出許多個人,只有小說或是母親能夠做到”,請談談你的小說觀念。

    劉雪韜:我對小說的認識經歷過很多個階段,是我喜歡的作家教我認識了什么叫小說,告訴我好的小說一定是真誠的,它們可以超越現實與平凡的生活,絕非僅僅是矯揉造作的虛構。以前我覺得小說與生活,就像兩條永不交叉的平行線,但現在我覺得小說離生活很近,近到我們每天呼吸的空氣、盛開又正在凋謝的石榴花、正在過著的夏天……無不蘊藏著小說的氣韻。小說是來源于生活的藝術化創造,就像在一片狼藉的土地上拾起一朵鮮艷的玫瑰一樣,寫小說的過程就是撿拾與呈現的過程。在這個過程里,小說家用筆將花朵周圍的頹敗削去,僅只刻畫一朵艷麗無比的花。

    意義或美景,轉化為文字后更凸顯其存在,文字是具有選擇性的,小說家要做的就是選擇文字將要講述的東西表達出來,去蕪存菁。面對同樣的小說人物你可以這樣寫,也可以那樣寫;可以將一個人劃分為幾個人表現,也可以將幾個人的經歷集中到一個人身上;可以任由想象發散,也可以只從單一的方面加以書寫。小說可以涵蓋和表達的實在太多了,就像站在一幢不起眼的建筑面前,只有找到一扇小門并跨進去才會發現它其實是一座宏麗無比的殿堂?,F在,我還站在那座殿堂外面,透過棱鏡似的玻璃窺見了構成那殿堂的斑斕色彩的一角,但卻無法真正地觸摸到它。我只有不停地寫,有一天才可能尋找到一扇小門。

    杜佳:你的作品中出現過卡爾維諾等作家的身影,請談談對你產生過影響的作家,他們的作品對你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劉雪韜:我很喜歡讀書,尤其喜歡讀能帶給人美的享受的書。很多年前我喜歡讀散文,初中畢業以后才轉向小說。隨著年齡的增長,閱讀已成為我生活中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習慣。我記得在休產假期間為了節約出讀書的時間,就用“披風”把我的嬰兒背在背上,走來走去地讀書。尤其是我喜歡的作家的書,連炒菜的時候也舍不得放下,我經常左手拿著書讀,右手拿著勺子炒菜,有時候背上還背著孩子。我讀過許多外國作家的書,有的會整套買來讀,比如奧爾罕·帕慕克、納博科夫、石黑一雄、科爾姆·托賓、亨利·詹姆斯等等。好像只有這樣,他們的思想才能被我收藏。帕慕克在《別樣的色彩》里寫過這樣一段話:“如我以前所說,雖然有些作家曾教給我們很多關于生活、寫作和文學的知識,雖然我們也曾滿懷熱愛和激情閱讀他們的作品,但他們只存在于我們的過去。假如我們后來還會重溫這些書,那也并非因為它們仍然吸引著我們,而是僅僅出于我們的懷舊之心——能回到我們初讀這些作品的時刻,那是一種快樂。海明威、薩特、加繆,甚至??思{都屬于這一陣營。今天,當又拾起這些作家時,我并非期待發現新的見解,只希望回憶當初它們是怎樣影響了我,怎樣塑造了我的靈魂。”

    讀到這一段時,我想到在遙遠的土耳其,有這樣一位作家,用如此優美的語言表達了我們習焉不察的道理——優秀的作家不僅會影響我們對待生活的態度,還可以用堅韌的質料去塑造我們的靈魂。我仍然記得第一次讀《雪》時所感受到的驚喜與震撼,那時年輕的我對自己說——這才是真正的小說家?!段业拿纸屑t》《純真博物館》《別樣的色彩》……一本都沒有讓我失望過。從這些書中我明白,一本小說,通常都是由許多體驗和不可分割卻又真實的瞬間組成的。比如,有些人成為母親后,會習慣把孩子小時候用過的物件收集起來。我的衣柜里也裝滿了這些小物件,我寧愿失掉更昂貴的東西也舍不得失掉它們,盡管有的已經變得陳舊。帕慕克注意到了人生中容易被忽略的小事情,透過紛繁的現象看到它們包含的“愛”的本質,并將它們訴諸小說?!都冋娌┪镳^》就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再比如卡爾維諾的《樹上的男爵》,他為我們提供了“原來可以這樣寫作”的一種思路。小時候或許我們都曾經有過為了逃避父母的責罰而待在一個房間或者是一棵樹上不下來的想法,哪怕就那么一瞬間,卡爾維諾卻讓這些瞬間無限地延伸、拉長,并賦予它們意義。這就是一個偉大作家的敏銳之處,你愿意相信他,相信世界上存在過這樣一個執著又純粹的人,即使他只能存在于藝術的永恒世界中。人的一生由成千上萬細微的瞬間組成,但卻只有少數人捕捉到并將它們創造和升華為動人心魄的故事。

    杜佳:我對你的小說的閱讀感受是比較順暢的,你的寫作習慣是怎樣的,是“一次成型”居多,還是反復修改居多,又或者還有其他的方式?

    劉雪韜:我寫的文字大多是“一次成型”,我不大去修改,寫完即完成。一方面是每個時段的文字與當時的心緒緊密相連,過后修改不見得比當時更加完善;另一方面是能夠用來寫作的時間的確非常有限,對于一個女人、一個母親來說,每天能用來自由支配的時間本就不多。我的寫作時間大多是在晚上8:30至10:00,這寶貴的一個多小時通常要用之前加倍的忙碌來換得,所以我很珍惜。由于是邊帶孩子邊寫作,時間并不連貫,所以我寫的文字還是片段居多。

    杜佳:我對你在社交平臺上最突出的印象是“生活即詩”,那么你如何看待生活、職業與寫作的關系?

    劉雪韜:我覺得它們是一個相互聯系的有機整體。生活與工作是生命的一部分,盡管人人都有各自面對的方式,但它們不會孤立地存在。剛參加工作的那幾年我曾在辦公室工作過,學到的公文寫作方法也影響到我其他文體的寫作,那是一種嚴謹、向上的態度,就像在生命中的漸進階段,一個事物會為另一個事物奠定基礎。如今,寫作就像一捧雪融進溪流一樣,深深地化進了我的生活,不用刻意為之卻無處不在。經常會有一串串文字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我需要做的是任由它們像音符一樣流動,然后盡快把它們記下來。那些自然而然出現的文字有時是由眼前景象引發的童年記憶,有時則是在“美”面前所感受到的深切安寧。每當黃昏,我從南城清真寺一側進入虹橋路,濃烈的生活氣息就迎面撲來,榨油的、賣米糕的、賣小菜的、賣牛肉的、賣蓋頭的……真是應有盡有,我行走著,既沉醉其中又超脫其外,覺得被我所凝視著的街區正在以另一種我暫時還表述不清的形式凝結成文字,出現在我某天要開始寫的故事中。

    讀過的書、好幾次險些失去生命的危險、已經寫下的東西,所有這些都讓我深深感受到生命與文學的力量。

    杜佳:不知你是否留意到,從“外賣詩人”王計兵到《我在北京送快遞》的作者胡安焉,再到更早成名的“礦工詩人”陳年喜,素人寫作越來越成為近年廣受關注的文學話題。比如網站的原創頻道就為很多基層寫作者提供了發表平臺,但也有人對此表現出擔憂,認為素人寫作的社會性意義已經超過了文學性意義,“并未提供新質的文學”,作為長期扎根基層的寫作者,你怎么看待“素人寫作”這一文學現象?

    劉雪韜:此前我還不熟悉“素人寫作”這個概念。越來越多來自于各行各業的人加入到寫作者行列,文學正在以多種多樣的方式改變和影響著更多的人。我也是素人寫作中的一員——來自民間,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訓練。我很欣賞通過努力享有成果的人,并且一直按照自己的方式堅持著。只要堅持寫就是有意義的。

    杜佳:素人寫作,尤其在初始階段,主要書寫的對象常常是自己的日常經驗,請談談你寫作中主要的書寫對象及緣由。

    劉雪韜:我覺得我寫作中的主要書寫對象是我的記憶、我熟悉的生活、還有鋪展在我眼前的現實世界。在我寫給孩子們的書信中,孩子們又變成了我的主要書寫對象,我講述著這個階段里我們正在經歷的生活,他們的成長、取得的進步、應該堅持的事情等等。我把我能想到的事情,還有他們長大之后或許渴望了解的記憶記錄下來,留待以后送給他們。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我寫作的局限,但好在寫作是比較自我的一個事情,所以我常常不甚關注外部的聲音,只顧著埋頭去寫。

    杜佳:數次到云南的體驗讓我領略到,那里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自然資源豐富,是名副其實的“植物王國”。你所在的昭通活躍著昭通作家群,流傳著生生不息的文脈。家鄉對你的寫作有怎樣的影響,地域性在你的寫作中處于怎樣的位置?

    劉雪韜:昭通是中原文化進入云南的重要通道,素有“鎖鑰南滇,咽喉西蜀”之稱,擁有豐富的自然資源和人文歷史遺跡。這里的確是一個文化厚重的地方,目前已有數十位作家加入中國作協,他們都是我的榜樣。盡管每個人踏上文學道路的契機不盡相同,但昭通的寫作傳統在一定程度上來源于那些前輩。在他們的影響下,越來越多的人拿起手中的筆書寫各自心中的故事,勇敢地追尋自己的夢想。

    我很熱愛這片土地,常常在周末帶著孩子們到周邊的小湖泊或山坡上游玩,我們騎車或是步行,跋涉在熟悉的山山水水之間,感受著自然的寬厚與博大,觀賞著不同的季節大地呈現出的不同色彩,尤其是在夕陽的照耀下,我簡直不知該如何形容昭通壩子那種寧靜而悠遠的美。在我眼中群山有著不一樣的顏色,整個城市就像一個模型,我會看見每天行走和居于其中的那片房屋,它們會因為一個新的角度而顯得陌生。我很慶幸出生在這片土地上,這里將永遠是我的精神底色。

    杜佳:寫作之外,你興之所至而為之的事還有哪些?

    劉雪韜:除了保持每天盡可能寫上千字左右的習慣而外,我還喜歡聽音樂,并且有一種執著,喜歡聽著音樂行走在自然中。我覺得這幾個興趣愛好是相連的,我寫下的每一段文字都有著當時所聽音樂的影子,我聽過的所有音樂像一種氣息一樣,深深地附著在我的生命之上。我最喜歡聽的是新世紀音樂,偶爾也聽凱爾特音樂和歌曲,但讓我反反復復聆聽了十多年的音樂只有Secret Garden樂隊和雅尼的音樂。去年冬天,做完第三次剖腹產手術待在病房,我一直單曲循環著Secret Garden的《The Voyage》,感到靈魂騰躍在空中,俯視著躺在病床上的自己,音樂以充滿靈性的廣闊意境賜予了我戰勝痛苦的勇氣。我甚至覺得心中那一小部分無法徹底根治的哀感也是因為音樂,它們不時在腦海中起伏,讓我一直寫下去。

    最后,我想說的僅只是生活,盡管文學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分,但它卻實實在在地影響著我們對待人生、對待世界的態度。

    (攝影:劉雪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