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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山水有情
    來源:長江日報 | 劉醒龍  2024年07月01日07:39

    山水有情,天地對飲。

    一晃之間,與昌永相識數十年了。

    那時,我們都在基層縣市,他在漢水邊,我楚山中,各寫各的文章,各對各的塵世。偶爾在某個地方遇見,總是要感嘆他的好酒量、好酒風。這也是一種常態,同在文壇之中,信的是以文會友,真的文友相見,斷斷不會飲一杯美酒,聊一首詩文,果真那樣這文友是做不長的。雖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在文壇之上,哪個不是老子天下第一,誰敢當面說誰是第二,這酒喝不下去不說,弄不好會桌椅碗碟紛飛,瓊漿玉液澆地。昌永在一眾同行中很是特別,每次見面飲酒,都要乘著酒興,將在座諸位的華章評點一通。多數時候,對方都沒有好臉色。昌永見了,立馬表示,失言得罪了,一手拿著酒瓶,一手拿著酒杯,先說自罰一杯,實在不行就升級到自罰三杯,只要對方高興,哪怕自罰十杯也是沒問題的。所以,昌永好說人家,人家也一直將他當朋友。那時的昌永也說過我,但從沒有因為說我而自罰或者他罰,其中原因是他那從無挑剔的自說自話,臨結束時還要來一句,形容自己的表揚不到位。

    有一年,去到他供職的貯糧國庫,實在沒什么給我們看,便領我們去看他們是如何滅殺老鼠的。只見堆得像小山一樣的谷堆上,插著一根根鐵釬,昌永說鐵釬下面就是被釘死的老鼠。我們都不相信,于是他就帶頭爬上谷堆,七找八找,發現谷堆上面有一個小小的凹陷,就說這下面有老鼠,同時拿過一根快兩丈長的鐵釬,對著凹陷正中直直地插下去。鐵釬還沒到插完,他就說插到老鼠了。我們都不相信,昌永就將鐵釬拔起來給我們看,果然尖頭部分有鮮紅的血跡。古時有宮中碩鼠大如貓之說,我們都以為糧庫里的老鼠肯定也是如此。昌永說,那怎么可能,就又讓我們去看已經殺死的小老鼠。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我來武漢定居不久,昌永也來武漢了。卻不是之前的文學使然,而是因為他寫得一手好毛筆字,也就是所謂的書法,而進到相關書法的專業部門。那時,我剛好有了一處固定的住所,某天傍晚,昌永來電話說是要來看看,一會兒果然來了,還送來一副裝裱好的對聯。在此之前,自己也曾得到一些字畫,可從來沒有將其懸于高堂之上。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昌永的書法真跡,從字形到文意,深得我心,他前腳剛離開,后腳就掛了起來。并且一掛就是十幾年,直到重新裝修房屋才收起來。

    之后的這些年,見面還是見面,卻再也沒有聽昌永就文學之事說過什么。本以為昌永徹底轉行了,想不到他又來這么一下子,弄出一本圖文并茂、詩書兼得的《閱讀湖北》。先閱之際,深為昌永的才情所感動,更為昌永的癡心所折服。

    神龍大別,楚水荊山。自己曾經為作為鄉邦的湖北寫過一段文字:“塞北渾厚,江南輕淺,西天奇境,東土塵寰。花開萬物,血統千年,唯獨湖北,右手畫龍,左手點睛,前方織錦,后方添花,無須時光流轉,不必倒海移山,憑自個性情,依自家風物,信手來拈。悠悠楚野盛傳簡帛青銅八百載,茫茫江城鼎立賢祠書院九千間。朗朗心性廣敘悲歡銘記《赤壁賦》,綿綿血脈縱論乾坤長吟《黑暗傳》。圣火熊熊炎帝老祖不老,極目楚楚潤之先生開先。高山流水知音得幸漢陽,義薄云天仙女下凡孝感。古道茶馬始于萬國咸寧,原始風花全數恩施天塹。龍船小調獨唱溫柔小癡,京漢大戲合演春秋大戀。缺了荊州,三國群雄無法演義;沒有黃梅,佛門之燈何以相傳?難越雷池,水天涌起幾多離懷;再闖三峽,長江頓然雄奇沖冠。即上武當,紫霄點化霜刃鐵衣;又倚黃鶴,小樓競秀霞彩紅帆。且東莫西,江漢新花爛漫,神農架上冰寒。但南不北,秋風才生黃州,襄陽落葉已滿。天下因果,四方皆可生長,獨獨于湖北登峰造極。世上虛實,八面都能取舍,斷斷唯湖北一應俱全。物為人異,人因物同。信不信,知湖北即知天地?想不想,識湖北以識人間?”

    昌永新著,配得上你我共美的鄉邦。

    人與故鄉相互見識。

    人與故鄉相互享受。

    人與故鄉相互驕傲。

    比如那句話:一個作家帶著自己的作品回到故鄉,這樣的榮幸,不是所有作家都能做到的!

    昌永的榮幸是他終于有一部可以帶回故鄉的作品。

    湖北的榮幸是她擁有一群如同昌永的癡心寫作者。

    (此文系《閱讀湖北》序,作者葛昌永,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