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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反穿衣男孩
    來源:新民晚報 | 龐余亮  2024年06月23日11:38

    在日常生活中,有人是喜歡和作家交朋友的。他們的理由很簡單,作家好玩得很,喜歡做無中生有的大事情。鼓搗鼓搗,就是一部書了。

    也有人是提防和作家交朋友的。理由更簡單了,總是覺得作家會把他們的故事寫到書里面。我見過這樣的提防,每次我走近,那個人就沉默不語了,只剩下一對狐疑的小眼睛盯著我。

    仿佛我這個作家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間諜。

    懷疑作家是間諜的人其實還是有一點道理的,作家說到底,是生活的記錄員,也可以說是生活的間諜。

    不記錄,不在生活中把收集素材的五官處于警覺狀態,那是沒有多少素材可以寫的。

    上次我寫了記憶中的藍袖筒師傅,今天我就來說一說一個反穿衣男孩。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只能用衣服的特征替代了。

    與反穿衣男孩見面實在偶然。

    那天,我站在路邊等車。突然,一輛急馳而來的電動車急停在我的面前,電動車的剎車聲相當難聽,伴之而來的還有一個紅衣女人的吼叫,兩種聲音一起把我從發呆的狀態中喚醒,這個紅衣女人雙手捏住車把,雙腿支在地上,沖著我發火,像一根快要爆炸的鞭炮。

    我沒有辯解,等車的我并沒有過錯,錯的是她為了避讓迎頭而來的車而拐到了我的身邊——你能說人行道旁一動不動的樹有過錯嗎?可那個紅衣女人卻似乎為了推卸她的責任而先開口為強。看著那個憤怒的紅衣女人,我決定不和她辯解,也做好了讓這個紅衣女人把我炸個人仰馬翻的準備。

    就在這個時候,紅衣女人的手機響了。她停止了對我的爆炸,而把爆炸的方向轉到了電話那頭的人。紅衣女人左一口老子右一口老子,仿佛電話那頭是她的不爭氣的兒子。可如果電話那頭是她的兒子,那她的后座上的男孩又是誰?聽了一會兒,才明白電話那頭是她的老公,是談退貨的事。

    紅衣女人在罵老公,電動車后座上的罩著“反穿衣”的男孩憂傷地看著我。那男孩剛剛哭過,長長的眼睫上還在滴著淚水。這個擁有大眼睛和長睫毛的男孩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反穿衣”是罩在羽絨服上的,現在的獨生子基本上都不肯這樣穿了,主要太土了。應該是過去鄉村孩子穿的。可是這個男孩就這樣穿著,長長的睫毛上淚水未干。

    紅衣女人是干什么的?這個男孩又犯了什么錯誤被他母親懲罰?

    這個紅衣女人不會告訴我答案,那個長睫毛的男孩更不會告訴我答案。做過教師的我,很為那個男孩擔憂,用訓斥喂大的童年,會是一個什么樣的童年?

    那是一個很奇怪的下午,紅衣女人在電話中罵了她老公,又繼續訓斥我。我閉口不語,只是注視著電動車后面的男孩,那個男孩的黑眼睛、長睫毛,還有長睫毛上欲滴未滴的淚水,構成了一幅令人憐愛的肖像畫。

    紅衣女人后來帶著男孩走了,速度依舊那么快。那男孩還扭頭瞅我,眼神里有些許的喜悅,他是把我當成和他一起受罰的同學了嗎?

    很多時候,人海中一面之交的人,就這么擦身而過了,而那個男孩,坐在母親電動車后座上的男孩,我多么希望紅衣女人對我發火的那天,是男孩唯一的雨天。其余的日子,都是好脾氣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