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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流動與重建:韓國女性科幻中的共同體景觀
    來源:澎湃新聞 | 李信  2024年05月28日15:54

    人類作為群居動物,因為群居而得以生存。遠古時代部落群居是為了共同狩獵與采集,而隨著社會的不斷進化,彼此的情感關(guān)系也成為重要因素之一。在現(xiàn)代社會,人類根據(jù)血緣、地緣組建各種共同體(community),比如我們所熟知的家庭、社區(qū)、國家等。

    《地球盡頭的溫室》書封

    韓國女性科幻小說中的共同體并不罕見,比如金草葉的首部長篇小說《地球盡頭的溫室》(2020)中的“森林村”,便是女性在面臨地球滅亡危機之時彼此互助依存的命運共同體。在這里,整日埋頭做研究的半機械人瑞秋為村民們提供分解粉塵以凈化環(huán)境的植物摩斯巴那和經(jīng)過基因編輯之后可以抵抗粉塵的果蔬,村民們則為她提供實驗空間,知秀在身旁負責維修她那副問題不斷的身體。當災(zāi)難到來,女性不再等待“英雄”的救援,而是組建屬于自己的空間,以女性力量與困境抗爭,最終化解危機,迎來地球新生。

    如果說“森林村”是一個未來女性烏托邦,與之相對的“穹頂城”則是現(xiàn)代社會的縮影。那里的人們抓走攜帶粉塵抗體的娜奧米和阿瑪拉姐妹做活體實驗,還在她們逃到森林村之后不斷威脅、進攻,最終導(dǎo)致“森林村”解體。村民們帶著摩斯巴納的種子流浪遠方,這種會散發(fā)藍光的“魔女植物”在世界各地扎根發(fā)芽,消滅粉塵,地球最終克服氣候危機,實現(xiàn)了人類與植物的共生。從廣義而言,這也是一個巨大的全球生命共同體。

    金草葉對于共同體的刻畫,早在其首部作品集《如果我們無法以光速前行》(2019)中已初見端倪。《關(guān)于我的太空英雄》中的兩位母親,像親人一樣生活在同個屋檐下,共同撫養(yǎng)兩個女兒,她們所在社區(qū),女性們定期見面,友好互助。不僅在地球,太空中的其他星球上,比如《光譜》中原始形態(tài)的“群居部落”,可以視為外星生命的共同體。再如《朝圣者們?yōu)槭裁床辉倩貋怼分猩钪安煌昝来嬖凇保ㄎ唇?jīng)過基因改造的人類)的“村莊”,同樣來自外星球,只不過他們同屬人類后代。

    共同體是流動的形態(tài),并非固定不變。有的共同體可以維持長期穩(wěn)定,有的則十分短暫,很快因為認知、利益等因素的紛爭而解體,或者已經(jīng)完成了建立之初的目標,不再具有繼續(xù)存在下去的意義。所謂共同體,終究需要成員的認同才能得以延續(xù)。反之,如果個體與集體的價值觀產(chǎn)生分歧甚至矛盾對立,必然會選擇脫離共同體。

    “2020年第11屆青年作家獎”獲獎作品集

    在收錄于《今日SF#1》(2019)的《認知空間》(本作品獲得“2020年第11屆青年作家獎”)中,金草葉構(gòu)想了一座收集、共享全人類記憶與知識的巨型建筑,任何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就可以在這個物理空間中輕松獲取知識,從而省去了繁雜辛苦的學習過程。夏娃是一個先天體弱的殘障人士,未能達到進入“認知空間”的標準,但她不僅沒有感到遺憾,反而認為那里只保存著“共同體認可的知識”,是一種“殘缺不全”的知識體系。因此,夏娃創(chuàng)建了自己個人的認知空間,期待著以此壯大更加多樣化的真實世界。

    當然,除了國內(nèi)讀者已經(jīng)熟知的金草葉,韓國還有不少青年女性科幻小說家同樣在自己的作品中構(gòu)建了掙脫社會固有模式的女性命運共同體。芮素妍的《貓與沙漠姐妹們》(2023),初見標題便很容易猜到故事的主角是一群女性。

    芮素妍的《貓與沙漠姐妹們》書封

    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以后,長期的高科技武器戰(zhàn)爭導(dǎo)致地表焦土化,世界淪為一片荒漠。三個年老的女雇傭兵(槍、亞莎、茉莉)在沙漠徒步行走,尋找當初把自己帶到戰(zhàn)場的男人鄭,意外遇到鄭曾經(jīng)飼養(yǎng)過的貓——奶酪。她們共同前往奶酪的濕地洞窟群落,逐漸融入其中,卻因為鄭的突然到來而陷入選邊站隊的困境。

    沙漠、戰(zhàn)爭,我們難免會聯(lián)想到美國科幻小說《沙丘》(1965)。但與《沙丘》不同的是,《貓與沙漠姐妹們》的敘事空間并不是戰(zhàn)爭本身,而是戰(zhàn)爭后的世界重建。

    “總之,鄭和奶酪聚集人群,以體弱的老人或負傷者為中心,成立了新組織。奶酪聚集被遺棄在附近或已經(jīng)進化為野生物種的農(nóng)用貓,壯大自己的勢力。鄭坦言,隨著奶酪個體的增多,他內(nèi)心某處感覺很不爽。因為奶酪有了姐妹們,還可以彼此便利地分享記憶。”(134頁)

    除了三個雇傭兵,其中的“貓”,嚴格來講是由金屬制成的“機器貓”,顯然也是女性。而且,名為“奶酪”的機器貓,不是一只,而是一群,她們彼此共享記憶,所以每只貓都是“奶酪”。奶酪的最初出廠設(shè)置是農(nóng)用動物,卻移植了已經(jīng)慘遭滅絕的貓科動物的思維,一直渴望自由,是具備自我意識的存在,而不只是人類眼中的“機器”或者“禽獸”,這也最終導(dǎo)致其與鄭關(guān)系破裂。

    鄭向往并融入代表上級社會的“夢城”(traum),帶走茉莉共享安全富饒的資源,三姐妹的命運共同體由此被割裂。奶酪預(yù)知了沙塵暴的到來,為了拯救所有生命,她們決定前往“夢城”勸說對方解除阻斷外部世界的“路障”(barricade),換取大家的安全。

    “噙滿淚水的瞬間,亞莎發(fā)射了導(dǎo)彈。巨大的火花迸射,亞莎扔下導(dǎo)彈,背起茉莉。她突然想到了鄭,他或許暈倒在駕駛艙某處。沒辦法,畢竟相識一場。他是她們的目標,也是她們的生活支柱。最終,亞莎緊緊地閉上眼睛,把茉莉放在原地,然后朝向另一邊,再次俯身爬行。”(186頁)

    談判失敗,奶酪失去一條腿,“夢城”在沙塵暴的侵襲中坍塌。茉莉試圖說服亞莎一起留在“夢城”時,亞莎曾清醒地回答說“我們不屬于這里,我們不屬于任何地方”(177頁),但在她內(nèi)心深處,卻始終向往鄭最初組建的那個集體(鄭其實只是把她們賣去做雇傭兵的頭目),這種執(zhí)念導(dǎo)致了他們的共同滅亡。

    因為腳踝受傷而移植了“機器貓”零件的槍,陰差陽錯得以共享貓科的記憶,與其他物種共情,突破“人類中心主義”的局限,與奶酪在“夢城”廢墟中搜尋可能存活的孩子。或許,她們會在未來組建新的女性共同體。這種世界末日災(zāi)難與重建,共同體的解體與重組,可謂與金草葉的《地球盡頭的溫室》異曲同工。

    提及韓國社會,近期談?wù)摰膸讉€熱門關(guān)鍵詞中必定少不了“不婚不育”。科幻小說中的婚育,既反映了這種社會現(xiàn)實,也寄托著青年作者們對未來家庭的構(gòu)想和期待。

    韓約拿的《誤報不會道歉》(2022),故事背景為約莫130年以后的韓國。國家為了緩解只減不增的出生率現(xiàn)狀,強制要求國民提供卵子和精子,由國家管理的實驗室量產(chǎn)嬰兒。通過這種方式出生的多弗,自認為只是一個沒有歸屬的“基因塊”,十分羨慕“因愛而生”的同齡人,渴望父母雙全的“家庭”,決定尋找自己的母親。多弗對“家庭”的向往,其實也是一種歸屬感缺失的表現(xiàn),期待找到擁有認同感的共同體。

    韓約拿的《誤報不會道歉》書封

    “我不是愛的結(jié)晶。所以,我也不需要成為他們的愛,也沒有什么需要報答愛的負擔。我毀了他們的夢想,應(yīng)該道歉嗎?現(xiàn)在還不知道。我想多考慮一下他們強迫我做的事,想發(fā)脾氣。我不希望自己像他們。”(71頁)

    憑借父親留下的依稀線索,多弗找到了那家聚集著眾多“放浪者”(與自己同病相憐的孩子們)的酒吧,并結(jié)識了誕生于“正常家庭”的小美。出乎意料的是,小美反而羨慕這些沒有父母的孩子,因為不幸福的家庭更加痛苦,“家人最可怕”。

    韓約拿的另一部長篇小說《邦尼與9組海洋探險隊》,同樣是這種成長于共同體的設(shè)定,但故事中的人物不再渴望父母雙全的家庭,邦尼找尋的是成年之后的歸屬。因為成年后的孩子必須離開保育院,確定自己的去處。

    韓約拿的《邦尼與9組海洋探險隊》書封

    保育院的孩子們信奉“地球空洞假說”,即地球某處存在一個破洞,我們可以由此去往另一個地球,過上不一樣的生活。面對海洋和陸地的雙重選擇,邦尼有些猶豫和恐懼,但她以情同親姐妹的小珊姐為榜樣,決定去探索世界。

    “在外界看來,我們是一個怎樣的共同體呢?……但我一直覺得,這里沒有自由,沒有真正的自由。”(82頁)

    當邦尼發(fā)現(xiàn)了清澈潔凈的水域,意識到世界并非只是自己所在的那片骯臟渾濁的海洋,她告訴自己“如果不出去闖一下,就不會懂”(161頁),即使獨自去向陌生的地方,也要擁有挑戰(zhàn)和試錯的勇氣。

    孩子渴望和依附的港灣不是家庭,而是夢想所在之處,志同道合的組織,或許從某種角度解答了當代家庭共同體的解體危機與婚育困境的問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