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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廣州文藝》2024年第4期|李郁蔥:?見觀經(組詩)
    來源:《廣州文藝》2024年第4期 | 李郁蔥  2024年04月18日08:46

    有 贈

    那些樟樹、溪流,以及纏繞著的藤蔓

    它們似曾相識,不止一次出現在

    別的故事里。當我們閑庭信步

    溪上之鴨一邊徜徉一邊打量,從何而來?

    是隱居之地,也是欲望馳騁的疆場

    僅僅區別在那些述說者的口吻

    劇本之外的情節,如果我們

    給自己加戲:這里,你是主角

    就像睡眠與睡眠交疊,一個人的

    鼾聲,不會削弱另一個人的千般愁

    草木席卷的火,卑微如真相

    但愛是真的,即使并不能觸摸到

    那讓我眷戀不已的夏日陰影

    在陽光下退縮,蜷伏如狗,我是

    影子和被朗誦著的臺詞

    如果黃昏時演員們要駕到表演

    你是我白晝能看見的硬朗之夢

    ——汗流淌如稻谷,那些熟悉的手勢

    風暴的棲息地,幻覺的蘋果

    從這變幻的世界里得到唯一的真實

    預報中有大雨如注

    預報中的大雨讓高大建筑門口的石獅子

    有了一縷潮濕:仿佛它的沉重

    堅守于一種冗長而煩瑣的儀式——

    每一個進進出出的人,有著他們的淡漠

    和看到空中樓閣時的驚喜

    這獅子沉重的身體里有著大雨滂沱

    那么雨為何而下?

    雄獅應該馳騁在曠野,用它們的暴力

    和嗜血。動物學的基本原理

    它只是石頭,被雕琢和模仿

    它空漠的眼神有一望無垠中的沉溺

    果真是這樣?那些在欲望

    和渴求中走入獅子身后建筑的人,他們的

    昨日和明天,一種模糊的現實

    被抵達所覆蓋了的時間之灰燼

    那些疑問,把那么多的時間浪費在

    這些不說話的過去,而未來也不會說話

    肖像:誰是你的朋友

    我們壓低了聲音,仿佛你能聽到

    從過去的照片中探身望出來:

    一個不一樣的世界是否如你所愿?

    當人們依然津津樂道于那些逸事

    “世界當中一個小小的學校”

    喧囂簇擁,小小的學校里

    能夠學到什么?愛,恨,或者

    那些認知,從我們盲目的身體里綻放

    又沉淀為百年的影像,這些栩栩如生的人

    他們來過、活過,當喜悅或者悲哀

    車影在夢中恍惚,它是最初的殼

    翻出來就是一個全新的人——

    斧鑿,不是身體的殘缺

    而是一種糾纏中被放棄了的影子

    另一個自己,另一面鏡子

    但你在墻上,騎在時間的饕餮上

    雨夜遙寄洛陽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

    我有所感事,結在深深腸。

    ——唐·白居易《夜雨》

    我有短暫的入睡,醒來在逆旅的恍惚里

    雨聲龐大遮住了空調的嘈雜

    我亦是行人?此刻,你如今夜遁去的明月

    但依然在,在夜幕黑魆魆的深處

    追隨著偶爾的鳥鳴:你可睡下,夢是否

    一座橋梁溝通著我們的南和北?

    把自己融入這滂沱

    山低伏,我恰如其中的一滴水

    無足輕重,但猶如一座世界的深沉

    窗戶滲出的光線讓我回首

    始終是,固執而溫暖的吻,兩具肉體

    相互的奉獻和糾纏:從不會饜足

    有時候,你是我的世界;

    有時候,我們彼此為騎手;

    有時候,我有力不從心的喜悅……

    你我皆行人,當夜色潮濕

    張開的耳朵和港口,全部的容納

    我脫殼而出:最初的笨拙,最后的愛。

    在東山遙想謝安當年在江畔釣魚

    伊昔先子,有懷春游。契茲言執,寄傲林丘。

    森森連嶺,茫茫原疇。回霄垂霧,凝泉散流。

    ——謝安《蘭亭詩二首》(其一)

    1

    巍峨高冠,不如散開的衣襟。

    他只是認準了一種魚:藍鳊。身側有微微的藍色

    像是蒼穹倒映在縮小了的肉體里

    那并不抱歉,隨遇而安吧。當年也是這樣登岸

    開枝散葉,風隨時都在抵達。

    2

    流淌了近二千年,始寧泉,其實更久

    它一直在,不曾干涸。比我們更加穩固

    而水來自暗處,或那條寬闊的江

    隨遇而安吧。安穩在這處山坡的陰影里,江山

    絢爛,但刀鋒黯淡,銹住蒼鷹的凝眸

    3

    隨遇而安吧。有人還繼續沿江東去

    他會有一個新的開始,但我們扎下了根

    叫不出名字的果實:雀鳥的貪婪?

    無非饑餓的記憶讓它們加速進食

    捕獵?如果一念之仁可以讓它們歡快翱翔

    4

    披發赤足,似乎能騎上這江風而遠遁

    遠到山的深處,那些云拼出世事的虛無:

    這山能夠重新矗立?讓低臥的田野環繞著它

    我能夠知道一條魚是否有思想,能夠

    感受到疼痛?它扭動著,那么隨遇而安吧。

    獅身人面浮雕

    ——在泉州開元寺

    善和惡的結合?來自異鄉

    需要睿智的頭腦

    置放于狂暴的身體之上

    它繞著矗立的高塔,一個意志的

    俯瞰,環繞著高聳的石塔

    一層層,一寸寸,堆高了塵埃

    從驚濤駭浪中遠涉重洋

    它披荊斬棘?把謎題

    泄露給了這些簇擁而至的人

    他們,這些曖昧的面容

    若有所思?從那強壯的身體里

    鉆出孤峭的一瞥

    用石頭的緘默綻放那些清澈

    水一樣的臉,沉浸于火

    是慈悲和憐憫?

    從炎熱之地遠道而來的旅人

    他鄉的風格,雕琢

    這塔基上的圖案,那些堅固

    和高聳:融入,融入于這片土地

    當他們傾聽,那些盲目的風

    見觀經

    不知道那是個如何的夜晚,在那些

    紊亂的思緒里:他挖出了另一個自己

    翻騰著的海風又吹送來青春時的他

    風如鏡,磐石般的現世。

    并不安穩的建筑,斗室,或枝丫上的

    鳥巢:一聲鳴囀帶來一道陰影。

    小自在和大慈悲,揮毫

    “悲欣交集”,我們往往省略了“見觀經”

    略小一點兒的字,像佝僂著的身影——

    天之涯,地之角……身影涌來

    一瓢濁酒,生之余歡?那些影子

    堆成凋零之日的筆墨——

    他和這夜晚相互補充,像光填滿

    黑暗,但最終月亮會陰晴圓缺:

    把空出的地方讓給那些繁茂之樹

    謁陳亮衣冠冢兼致星光

    苔痕讓它似乎像真的一樣,時間的瘢跡

    盡管只有幾十年,人造鉆石的剛硬?

    加速的時代我們的思想能夠也在加速中?

    無端提起的話題:如果活到今天又怎么樣?

    像肉體鎖住了虎之咆哮,呵,虎

    有貓的嫵媚,一簇野花正好在風中搖曳

    甚至不能叫出它的名字:愧對這葳蕤?

    無從知道他的遺骸融合到了哪一片塵土

    他成為灰燼,而我們同樣如此

    這桀驁的人會被世事所馴化?我們

    能夠從這空無的墓穴中抵達生活的經驗

    他動輒激動,動輒指點著江山

    他的魂魄何時鉆入了我們的皮囊

    從佝僂中掙脫?不,絕非酒后的虛妄

    但踩著了自己的影子,幾十年和千年

    都是一瞬間聽到的劍鳴,或一聲輕盈的鳥啼

    崗龍石窟:關于一次尋訪失敗的記錄

    于是我們的車轉向了左邊

    從橋上越過了河,導航的指示

    把我們帶往不知所終的場地

    問詢,改變方向,穿過村莊的緘默

    在羊群和牛群溫和的禮讓中

    峽谷間河水蜿蜒搖曳著野花

    那些浪山者高聲招呼,莫非

    是一種暗示:對于共同熱愛的親近?

    但石窟依然在我們的頭頂

    觸目可及,像是云彩的輕盈

    但它是沉重的,在變幻間

    成為視野里石塔尖銳的塔身

    那些雕刻者如何上去

    擺脫大地的陰影

    用鋼釬雕琢出他們內心的形象?

    栩栩如生的理想,置放于懸崖

    是否發生過失足墜落的悲劇

    當鞭麻草的刺支持了我的攀緣

    咫尺之遙,俯瞰的暈眩

    讓我選擇了放棄:在峭壁上

    羨慕那來去自如的飛鳥

    它的軌跡就是佛陀衣袖的飄拂

    它的鳴囀就是石像眼中的悲憫

    它,我所不能的高度,卑微肉體的

    本能,卻是我無法推開的門檻

    ——像石塔腹部的那一個石洞

    藏著千年的風和日夜的循環。

    李郁蔥,1971年出生于余姚,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現居杭州。1990年前后開始創作,文字見于各類雜志,曾獲《人民文學》創刊45周年詩歌獎、《山花》文學獎、李杜詩歌獎等。出版有詩集《歲月之光》《醒來在秋天的早上》《此一時 彼一時》《浮世繪》《沙與樹》,散文集《盛夏的低語》,歷史小說《江南憶,最憶白樂天》等多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