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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怎樣讓兒童文學成為重建生活的文學?
    來源:文學報 | 陸梅  2024年01月16日08:48

    從單本到叢書,從童話、小說到童詩、繪本、無字書,從主題創作到創意視覺,在月榜的基礎上,我們編輯團隊選出了年度最佳童書,它由10本文字類童書和10本繪本組成,與榜單一起推送的是兩篇觀察綜述文章。

    本報主編、兒童文學作家陸梅從“一個散步者的遐想”出發,在過去一年的散步途中她不斷想起這樣一個疑問,“怎樣讓兒童文學成為重建生活的文學?”這個問題在重讀經典作品與觀察當下原創兒童文學精品出版之中,浮現出了一些感悟,“首要的是寫作者自身的‘重建’——新的寫作觀念、新的敘事資源、新的對時代的體認與洞察,以及對這個世界的經驗和想象,都在考驗著每一個寫作者。”或許也是這般重建的動力,構成了原創文學的競爭力所在。

    關于兒童文學,一個散步者的遐想

    文|陸梅

    剛剛過去的2023,對我來說是積攢力氣的一年。我的眼前紛呈著一個個在公園林蔭道的行走。香樟梧桐投下盛大的綠,以及綠的光影。這個意象太強烈了,以至于我疑惑,過去的一年我有沒有好好讀過書?又到報社遴選最佳年榜時,我啟用笨辦法,集中補讀和重讀了一些口碑不錯的新書,有的書重讀和新讀的感受不一樣,發現了這樣那樣的硬傷,比如措辭的粗疏、標簽化的大詞、人物身份和行為的失當,等等吧。合上書有些失望,照這幾位作家的寫作力,完全可以避免,或者處理得更高級。那么,原因多半是寫得太快吧?這也提醒我,在童書出版越來越豐盛豐贍的今天,是時候調整一下寫作的步態、視野和觀念了,畢竟給孩子寫書這件事,不僅僅是為版稅和存在感吧。

    補讀新書的同時,我也穿插翻看世界范圍內經典兒童文學來換腦,那種閱讀的沉浸和享受是無與倫比的,有時候你只能浩嘆,寫得真好啊!那個心情有點像宮崎駿推薦《湯姆的午夜花園》時說的話:“某個晚上,我忙了一天動畫電影,精疲力竭地回到家后,在被窩里看了這本書。小小的一本書,描述了整個世界。文學真是太厲害了!這才是文學啊!我心中涌出這樣的想法。我們這么多人,每天埋首桌前沒日沒夜地畫啊畫,花費了極大功夫才制作出的電影輕易就被這本書打敗了。我有些悲哀。”——我也有些悲哀。我的悲哀首先針對我自己,常常覺得就做一個幸福的讀者好了,我還寫什么?不過這樣的借口總是一時的,那種想要寫一本自己以為的“好書”的心情,明明還在腦海里喚起,只是看好書愈多,愈覺得自己才情有限。這樣說來,倒不是悲哀,而是清醒了。不管怎么說,得有這樣的調整:寫得慢無妨,寫得太滑順了是不是該停一停?能不能取法乎上,把眼界放在世界級優秀兒童文學的層面上要求自己?如果自己都覺得差強人意,那么低碳一些先不要拿出來出版?看到李敬澤老師一句話:“希望兒童文學界充分認識當下存在的短板和弱項,有更強的問題意識和責任感,在更廣闊的視野中思考中國兒童文學的競爭力……”這話說得真好,謹記。

    2023年10月,蒙家鄉松江車墩的邀約和召喚,我在華陽老街的慶陽書屋有了一個以兒童文學為名義的創作基地和萬花筒讀書會。這條老街實在太老,我曾把它寫進小說《格子的時光書》里,如今它在拆遷中等待煥新。而這個名為慶陽書屋的朱季恂宅,雖不起眼,卻是響當當的“全國最美農家書屋”。更重要的,從這座老宅里走出來的朱家幾代人,有追隨孫中山先生的同盟會成員、有師從柳亞子的詩詞家、有與詹天佑齊名的鐵路工程師、有知名的油畫家……都曾是時間長河里風云際會的人物啊,而我竟愚鈍到今天才略知一二。所以,過往的一年,當我以散步者的心情把自己從按部就班的忙碌里抽離出來的時候,確實有一個聲音在我耳畔回響:怎樣讓兒童文學成為重建生活的文學?

    這個“重建”首先是物理層面上的,我希望借助一個空間,能夠和孩子們一起,沉浸半下午的閱讀時光,互相啟發,共同照亮。然而孩子們都太忙了,有限的時間他們其實更樂意玩一下游戲、翻一翻漫畫,或者舒服地打個盹,反而是媽媽們都很積極。可是新一代媽媽們一個比一個知道要什么,哪里需要我來給她們喚醒。不過我還是期待著和孩子們在一起的時光。

    那么,心理和精神層面的“重建”呢?我嘗試舉一個例來說一說。還是宮崎駿,他曾在2010年吉卜力工作室接受電視臺訪談時嘆息:“現在出現了太多‘不能重建生活’的兒童文學。”他進而解釋:“對人類的存在進行嚴厲批判的文學,告訴人們‘沒辦法,人類就是這樣的一種存在’。和這樣的文學不同,兒童文學告訴人們‘來到這個世界上,真是太好了’。為孩子們送去‘活著真好,好好活著’這樣的加油聲,我認為是兒童文學誕生的基本契機。”我超級認同宮崎駿的兒童文學觀,這也是他本人觀看世界和制作電影的密碼。如今這段話再讀,就中國的原創兒童文學來講,反而是另一個局面,就是說它早不是宮崎駿十多年前憂心忡忡的“不能重建”,而是“都在重建”。當然這肯定是一件好事情,有力地證明了時代的進步。而我的思考更多停留在怎樣有效重建上,怎樣讓一個孩子從心底里真正地接受和信服。當每一個寫作者、每一家出版社都在努力地挖掘善和美、努力地想要告訴孩子這世界的光和亮時,這是一個多么壯觀的眾聲喧嘩的局面。想象一下,這么多浩浩蕩蕩的聲音,主動地、爭先恐后地想要傳遞給今天的孩子,期待能夠走進孩子的心里,有多么的不容易。比如說這些年大家都特別關注的主題寫作,涌現了不少“向光而行”的文學作品,某種意義上,它們就是為著“重建”而生的。當我讀到其中的優秀之作時,特別感佩作家不動聲色“格萬物”的能力,感佩他在處理文學和現實的關系時舉重若輕的那一部分——對兒童文學來說,還有更重要的,是對兒童性的精準把握——往往這樣的作品,你首先是被這個作家的敘事魅力、被他筆下駁雜豐富的斑斕世界所吸引,進而,你對他所塑造的故事里的人物、人物的性格以及行為深深共情。你愿意相信這樣一個世界的存在,也特別期待能夠在現實里邂逅——也許現實里有,也許現實里沒有,但你深信它存在。假如就有這樣一個孩子對著你說,那么對寫出這個故事的你來講是多大的獎賞!這才是宮崎駿所念茲在茲的能“重建生活”的兒童文學吧?

    如果要找一個范本的話,我腦海里跳出凱斯特納的《飛翔的教室》。一個發生在近一個世紀前的講述友情、勇氣和自信的故事,為什么今天讀來仍叫人熱血沸騰?仍然是我們這個時代里的童年生活的投射?它的主題很陽光很美好,一群男孩,追求正義和勇敢,探索成長和友誼,明明充滿了艱辛,我們卻看到了未來——那個和現實平行的宇宙,是作家凱斯特納自己真理般的信念。經由這信念,我們充分感受到了人類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孩子們生生不息的能量。凱斯特納寫下的,不只是當下那個時代的故事,而是所有時代。

    上面這些遐想,我自己并不是旁觀者,我也是“身經”者,所以我很明白說說是一回事,正經寫又是另一回事。兒童文學要成為“重建生活”的文學,首要的是寫作者自身的“重建”——新的寫作觀念、新的敘事資源、新的對時代的體認與洞察,以及對這個世界的經驗和想象,都在考驗著每一個寫作者。由此再來“思考中國兒童文學的競爭力”——也許這競爭力,正是重建生活的動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