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科幻:在民族性與世界性之間流動
今年10月18日至22日,第81屆世界科幻大會將在成都舉行。全世界的科幻愛好者將齊聚成都,共襄科幻盛舉。科幻成為溝通世界各國人民心靈的橋梁,中國科幻再度走向國際舞臺的中央,獲得世界各國讀者的關注。回望百余年的中國科幻發展史,從晚清民國的科學啟蒙到新中國成立以來以科普為核心宗旨,從“寂寞的伏兵”到新世紀的堅守延續,以及新時代十年來中國科幻走向繁盛、令世界矚目,在新的歷史節點上,如何看待中國科幻的發展態勢,如何把握中國科幻的本土性、民族性與科幻文學所特有的“世界性”之間的關系,如何促進中國原創科幻文學高質量發展,本報特采訪學者江曉原、宋明煒和作家陳楸帆,就相關問題展開討論。
——編 者
宋明煒:美國韋爾斯利學院東亞系教授、系主任,現任(美國)中國現代文學與比較文學學會會長
陳楸帆:作家,編劇,翻譯。中國作協科幻文學委員會副主任,代表作有《荒潮》《人生算法 》等
江曉原:上海交通大學講席教授,科學史與科學文化研究院首任院長
創造與中國情感、文化、精神相連接的科幻故事
康春華:縱觀中國科幻百余年發展歷史,當前,中國科幻似乎站在一個貫通過去與未來、中國與世界的時間節點上。在這樣的背景下,如何看待中國科幻的發展前景,中國科幻如何承前啟后、繼往開來?
江曉原:首先,科幻創作的繁榮是肯定的,科幻在社會各階層都擁有廣泛的讀者。認為中國科幻目前處在歷史上最繁榮的階段,這個判斷基本沒錯。第二,中國科幻大體上與國際接軌。從歷史來看,中國科幻的本土創作從晚清就開始了,現代形態的科幻作品在晚清被譯介進入中國,引發了一陣模仿創作熱潮。這個階段的創作基本上是凡爾納模式的模仿創作,以對科學的贊美、憧憬、呼喚為主,在想象中描述未來中國如何發達富強。到20世紀下半葉,當時普遍觀念是把科幻看成科普的一部分。從改革開放到上世紀90年代,大量西方科幻小說進入中國,H. G.威爾斯所開啟的反思科學傳統被介紹到中國,中國本土的科幻作家逐漸完成了與世界的接軌。這表現在,當時大部分中國科幻作品與西方反思科學主義的作品是一致的。反思科學主義作品中最明顯的特征在于,它想象未來科技高度發達,科技被濫用之后造成各種各樣的災禍,未來是黑暗、毫無希望的。
最近十余年,國內的科幻創作繁榮了不少,出現了大量作品。但絕大部分科幻作家的作品銷量只在幾千冊上下,跟《三體》完全沒法比。在這樣的現實情況下,對中國科幻提出希望,這種希望必然是比較謹慎的。從科幻作品創作來看,作家們的進步是非常明顯的,而且這些創作絕大部分是和國際接軌的,他們對科學技術的反思也相當普遍,這一點我覺得很好。這些全新的科幻作品應該讓更多的人讀到,讓人對科技有更多的思考。
宋明煒:我的觀點是不局限在科幻文學和文化的范疇內看科幻的發展。從當代文化整體格局中看,中國科幻作為一種非常具有穿透性、開拓性的力量而存在。2010年以前,在近乎無人關注的狀態下,中國科幻有十余年自由充分的發展,劉慈欣的“三體”就是這個階段創作出來的。2010年以后,中國科幻“破圈”,在更大范圍內產生了影響,并演變成為流行文化的話題。中國科幻走向海外,獲得世界矚目,反過來促進中國科幻在國內的發展。
在我看來,中國科幻未來有兩種發展趨勢:一方面,中國科幻從帶有精英主義氣質的小眾文學門類發展成為大眾流行文化的一部分,具有商業化的色彩。在走向大眾的語境下,很難要求每一部作品都有深度的創造性和獨創性。作為類型文學的科幻在重復的模式化寫作中,創新性逐漸衰弱。另一方面,科幻“異軍突起”成為一種新浪潮,它的先鋒性、前衛和獨創性影響著中國文學的整體發展。科幻小說在美學上探索出的新形式,更廣泛地影響整個文學生態。比如近年來,翟永明、歐陽江河、陳東東等詩人的創作呈現明顯的科幻化色彩。有大量的非科幻作家開始創作科幻小說,比如王威廉的《野未來》、陳春成的《夜晚的潛水艇》、林棹的《潮汐圖》等青年作家的作品都具有泛科幻色彩,臺灣作家駱以軍將科幻作為一種寫作材料來創作先鋒小說。在普通讀者的想象中,距離科幻最遠的傳統作家,比如王安憶,她的《匿名》《考工記》等作品中都能發現某種科幻性,作者以超出人類視角的方式來創作,在她過去的作品中比較少見。所以我認為,科幻在更深層的文學結構上影響著中國文學的整體發展,21世紀的中國文學,科幻文學必將是所有作家都難以繞過去的模式。而且不單是中國,這也是一種世界性現象。在美國上世紀60年代以后,大量先鋒作家諸如托馬斯·品欽就開始用科幻的方式寫先鋒小說。2000年以后,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西方作家里,寫科幻的小說家至少超過五位,這也是過去從來沒有的比重。
陳楸帆:中國科幻要走向未來,必不可少的是文化使命感。如何將中國人對科技、宇宙、未來的想象,深刻、優雅、活潑地展現給世界,同時藝術地融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美學精髓,傳遞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的和諧理念,呈現對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深入思考,這是擺在所有中國科幻人面前的課題。我們需要去腳踏實地地提升科幻文學創作水平,夯實塔基,擴大作者隊伍,開拓題材與風格的多樣性,尋找與中國情感、中國文化、中國精神相連接的中國科幻故事,讓世界人民接受、喜愛并產生共情。
《科幻世界》2006年5期,連載首發了劉慈欣的名作《三體》
科幻天然具備一種“變化”的狀態
康春華:中國科幻的發展歷程中,許多重要議題至今仍有探討的價值,其中之一就是科幻與現實的關系。您認為應當如何看待科幻與現實的關系?
江曉原:就科幻這個文學門類而言,我認為和現實越貼近的作品,基本上就越初級。經典科幻作家的作品幾乎都是遠遠脫離現實社會建構自己想象中的世界。這個世界不一定是他們所期盼的,甚至可能是恐懼的,但至少是他們想象出來的未來宇宙和社會,這是對人的想象力的巨大考驗。在別的文學門類中,現實主義是一種被贊賞的傳統,但在科幻小說中,現實主義基本上是初級的表現。要保持科幻的幻想性和超越性,就要求一定程度上遠離現實社會的羈絆,這種遠離才可能誕生更深刻的思想性。比如這兩年國內引進力度非常大的兩個外國科幻作家,波蘭的斯坦尼斯瓦夫·萊姆、美國的菲利·普迪克,前者的作品脫離現實,但思考問題有極大的深度,后者在思想力度上可以視為榜樣。
我認為評價科幻文學的標準有兩條:首先要有思想性,要表達作者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和思考;其次科幻作品要能給讀者帶來“奇觀”,讓讀者看到罕見的、超乎尋常的想象力。科幻的思想性是最重要的,是對科學技術的使用前景進行思考。被視為經典的作品幾乎都有很深的思想性,比方說《黑客帝國》《銀翼殺手》《2001:太空漫游》等。這些思考很多是和人類社會的倫理、法律、道德有聯系的,所以是否反應深刻的現實,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提供獨特的思想價值。
宋明煒:“科幻”在更大層面來說是一種文學精神。亞里士多德提出的“摹仿論”認為存在一種客觀現實,文學創作的目的就是反映這個現實。但科幻善于表現另外一種層面的現實。我曾以《狂人日記》舉例談到,《狂人日記》與科幻是相似的邏輯,它們都意圖揭示我們眼中的世界是虛假的,我們認識到的世界并不是我們所以為的那個樣子。科幻小說以玄想和科技的方式打破以人類為中心的認知方式,比如青年作家雙翅目的《我們必須徒步穿越太陽系》就寫出超越人類中心視角的認知,堅持了與其他生命共存、多元共生的精神。總之,科幻要呈現的現實是超越了康德意義上“人的感官”能感受到的現實,科幻從眾多的維度上延展了我們的寬容度,幫助我們超越現實層面去理解他者,以更包容的心態接受與人類不同的事物,關注更深層復雜的現實。
陳楸帆:科幻可能是一種最能夠在認知、審美和情感上建立超越人類中心主義、超越二元對立、超越種種局限性的文學樣態。它天然具備一種“變化”的狀態。其中包括表現更廣泛的視角和身份;探索與性別、種族、族裔和其他形式多樣性有關的主題;與其他如推理、恐怖和言情等類型的作品融合,創造出新的混合類型和敘事風格,突破傳統科幻小說的界限。
中國已經處于許多新興技術的前沿,如人工智能、機器人、元宇宙、量子通信、清潔能源與合成生物技術,這些技術在未來都將成為激發科幻創作靈感的“核反應堆”,并通過作品反哺影響更多的年輕一代投身科研與創新。隨著虛擬和增強現實等沉浸式講故事技術的發展,科幻小說創作者將有新的機會來推動這一類型的邊界,并為觀眾創造新的和令人興奮的體驗。并且,科幻先天地具有能夠突破地域、語言、文化乃至意識形態的差異與隔閡,來達成更廣泛共識的特殊魔力。隨著中國科幻小說在全球舞臺上不斷獲得認可和歡迎,將會出現新的國際合作和交流的機會。只有以全球受眾為視野,通過譯介、聯合制作、參與國際展演活動等形式,與各國創作者及產業接軌,才能打造能夠穿透文化壁壘的“軟實力”、具有世界影響力的作品。
第81屆世界科幻大會主場館——成都科幻館
流動狀態中的世界性與本土性
康春華:中國科幻自誕生以來就伴隨一種主體性焦慮,圍繞中國科幻的本土性、民族性等議題展開的討論從未休止。有作家認為,應當用現代藝術的形式來重新闡釋民族文化精髓;有學者談到,要以開闊的世界性視野來聚焦“中國經驗”的軸心;也有人呼吁,中國科幻要建構一套完全自洽的邏輯體系和價值體系以屹立于世界科幻之林,諸如此類。應當如何看待科幻文學的本土性與世界性之間的關系?
江曉原:我認為“世界性”不必刻意追求,這甚至不是一個值得追求的東西,有時民族性才是走向世界的關鍵。舉個例子,科幻小說《基里尼亞加》內容是想象科技非常發達的未來,一些人利用科學技術作為手段,艱難地試圖保衛某種非常傳統的文化和生活方式。這些故事初看起來似乎平淡無奇,但合而觀之,則呈現出深刻的思想性和啟發性。作品探討的是烏托邦的建設是否可能,將背景放置在非洲,書中場景具有強烈的民族性,但討論的議題是全人類所共通的,也非常具有當代性。類似在民族性的場景中討論世界性議題的科幻作品,就很好地詮釋了“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
宋明煒:這本身就是一個具有辯證性的問題。中國科幻的成功恰恰在于科幻是最具有世界性的文類。世界上其他國家的讀者讀劉慈欣的作品,肯定不是為了讀中國的元素,否則完全可以去讀莫言、余華的作品。所謂的本土性當然是存在的,但這不是割裂開了的,不能把它當做一種本質主義,它應當處于一種流動的狀態之中。比如夏笳《百鬼夜行街》、慕明《宛轉環》等作品在這方面做得比較好,既展現了與當代話語相對應的世界性,也具有與世界感覺結構相通的本土性。
陳楸帆:中國科幻的主體性焦慮是一個歷史遺留問題。科幻本身是一個舶來品,在西方的語境中發展出來,后來演變為全球化的文化商品和文化產業。也正是因為這種狀態,科幻中一旦書寫到太空之類的環境,讀者就會覺得中國人在其中很違和。這其實是歷史發展的問題,讓人欣慰的是,當《流浪地球》和《獨行月球》出來之后,我們能看到更多的中國人陸續出現在太空站,出現在月亮上,讀者也不會覺得很違和了,這就是一個接受的過程。
所謂科幻的本土性很難界定,我們更關注的可能是在西方文化主導的語境中,如何去凸顯自己,或是如何凸顯中國作家的主體性。關鍵在于提出一種跟西方不一樣的邏輯體系。這個體系可以是反科幻的。科幻植根于科學技術,但技術話語又是特別西方化的語境。雖然中國自古來有“格物致知”,但這并不在現代科學的框架中,我們理解世界的方式是有另外一套邏輯的,有我們自己的哲學思想,那么要思考的是這套哲學怎么和我們現有的類型文學去融合?這些類型文學又如何跟當下的語境接軌?相應的嘗試已經出現在現有的玄幻文學中了。舉個例子,傳統“修仙”主題的文學,跟我們的實際生活有一定的距離感,于是創作者就會做出嘗試,把當下的科技和傳統的修仙進行結合,網上很火的《C語言修仙》《走進修仙》就是如此。其實中國的網文作家已經在做這件打破文學壁壘的事情了,包括中國的玄幻也在慢慢出海,甚至在海外收獲了非常多的讀者。再比如我自己,從以潮汕為背景的《荒潮》,到放置在全球十個不同國家地區的《AI未來進行式》,完成了將“民族性”或者“地域性”從外顯到內隱的一種轉化,這個過程當然是艱難的,而且注定會面臨許多的誤讀,但這個努力是有價值的。
中國科幻主體性不是我們自己界定出來,應該是通過長期的作品輸出交流的過程,最后形成的一種共識。這是一個歷時性過程,需要較長的時間,所以無需焦慮。
康春華:在人工智能技術深度介入文藝創作的語境下,書寫并展現獨特的地域性、本土性和民族性圖景(這似乎是目前人工智能創作難以企及之處),是否是保持科幻思想價值與審美內核的一種方法?面對人工智能時代對文學創作的威脅,是否有一種“作為方法的地域性/民族性”,您如何看待?
江曉原:在西方話語里,科學本身是超越世界的,不存在某一國、某一民族的科學,在這種情況下,地方性知識是沒有存身之處的,所以發明了一個詞匯叫“地方性知識”,在反科學主義潮流的思潮引導下,對地方性知識有所承認是可能的。用地方色彩來寫文學作品,在科幻創作方面也可能起到積極作用,完全有理由期待某一部類似于《基里尼亞加》這樣的作品,它的場景置身在比如說東北的深山老林里,或者置身在云南的某個少數民族這里,都是可能的。
從傳統文化中尋求科幻創作資源當然是可行的,我們五千多年未曾中斷的文明,以科幻的方式展現出來,有助于讓世界其他國家的讀者看到中華文明的延續。而且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資源非常豐富,有助于科幻作家用豐富的想象力展開幻想。從傳統文化中獲取創作靈感和寫作資源,能讓中國科幻給世界科幻提供一些新鮮的東西。當然這一切還需要等待沉淀,等待時間的驗證。
宋明煒:地方性寫作當然可以成為熱門的話題,但不應當對文學創作、尤其科幻文學創作構成一種限制,換言之,在科幻文學世界的建構過程中,地域性、民族性等不能作為單一的指導或者約束原則。科幻小說在世界性與本土性之間有一種很強的對話性,它在創作中始終保持著對世界的開放性,地方性元素當然可以出現在小說中,但需要具有一種流動性。世界的開放性大于民族性、地方性的規約,這是我的看法。
陳楸帆:我是潮汕人,潮汕文化對我來說是血脈中的一部分,定義了很多性格上的特點。因此我寫的《荒潮》《匣中祠堂》等許多小說,里面也會有潮汕文化的部分,但我不會將地點局限在潮汕。王德威說過,所有的鄉愁都是想象性的。文學里面的鄉愁不是在寫一個真實的家鄉,而是作者想象的、回憶中的家鄉,它跟地理學的故鄉是完全不一樣的。就像我們寫科幻里的鄉愁也是如此,通過心理學上的變形機制,締造出一個科幻里面的潮汕、元宇宙里面的祠堂、后人類的風俗儀式,它代表的是舊與新、地方與全球、傳統與創新、科技與文化種種二元對立元素的沖突、碰撞與調和。
“絲綢朋克”概念圖:中式山水中梭巡著魚龍飛艇與鯨頭船
“也許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中國科幻正誕生新的驚喜”
康春華:在新的歷史節點上,中國科幻作家需要尋求新的突破,推動科幻持續繁榮發展。能否就此繼續展開談談,應當如何把握時代機遇,尋求新的突破,發展壯大中國科幻文學事業?
宋明煒:我認為中國科幻趕上了一個黃金時代,有這么好的發展。但是,沒有人能在劉慈欣的方向上超越他。同樣的,通過模仿《流浪地球》的方式,也沒辦法在電影上超越《流浪地球》。中國科幻需要百花齊放的多元生機。
在一篇文章中我曾寫到,自己在中國科幻最燦爛的時候遇到了中國科幻,我像一個信使一樣在世界到處撒播關于中國科幻的信息。在這個過程中,我一度擔心中國科幻的后勁在哪里。現在,我發現,中國科幻我稱之為“第二浪潮”,帶來了新的驚喜。近幾年,我在青年科幻作家糖匪、彭思萌、雙翅目、王侃瑜、阿缺等人的作品中,看到他們打開了與大劉所構造的科幻宇宙完全不一樣的維度和方向,這些青年作家在意識上超越了黑暗森林,破除了二元對立、破除非此即彼的觀念,更關注人與自然、人與世界的連接方式,以一種善意的呼喚建立多元共生的關系,包括在環境生態問題、當代青年社會問題、后疫情時代世界如何相互建構信任等方面,都帶來很大的啟示。
我相信每一代人的創造力都不是在我們看得見的地方輕易發生的,就像劉慈欣當年在娘子關——一個我們都看不見的地方創造了輝煌的“三體宇宙”,科幻總會在人們平常視而不見的地方涌現新生力量。用習慣性的眼光去看,也許會覺得科幻創作有很多重復,但恰恰是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會有新的驚喜,會帶來新的奇觀。讓我們繼續期待。
陳楸帆:在這些年的科幻科普創作與傳播過程中,我總結了幾點心得:第一是要提升作品的科學維度。創作者要主動地接觸、學習、吸收最新的科技發現與成果,提升自己的科學素養,并轉化為創作素材。讓科技與科幻真正做到水乳交融、相得益彰,創作出真正反映時代科學理念與精神的優秀作品。第二是創新作品的美學維度。創作者應該廣泛了解不同受眾群體、不同媒介形態、甚至不同文化背景的審美特征,為我所用,有技巧、有策略、有創新地融合不同的藝術形式與表達方式,突破小圈子的自娛自樂與故固步自封,真正做到為大眾所喜愛,為社會所接受。第三是深挖作品的人文維度。科幻既是對科學的仰望,也是對科學的警鐘,這種敬畏交加的二元性構成了科幻的內在矛盾和獨特思維。人們越依賴科學、越相信科學,同時也就對科學越抱有敬畏和疑慮,也就越需要超越科學的視野,需要人文的關懷,但這種超越和關懷又無法脫離科學而存在,依然必須與科學共生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