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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黃河》2023年第4期|李曉東:宮墻柳
    來源:《黃河》2023年第4期 | 李曉東  2023年07月05日08:42

    李曉東,1974年7月生,山西長治武鄉縣人,華東師范大學文學博士、副編審,中國作家協會社會聯絡部(權益保護辦公室)主任。曾任上海市委宣傳部輿情處調研員、副處長,中央巡視組正處級巡視專員、中國作協辦公廳秘書處處長、《小說選刊》雜志社副主編、甘肅省天水市市委常委副市長(掛職)。研究方向為明清小說、新時期文學。同時從事文學創作,在《人民文學》《中國作家》《北京文學》《湘江文藝》《湖南文學》《黃河》等刊物發表散文多篇,并入選年度選本。亦有理論文章和辭賦作品見于報章。出版散文集《天風水雅》。獲丁玲文學獎、《黃河》年度文學獎、三毛散文獎等。

    皇帝后宮佳麗三千,本質上,與動物界王者具有優先交配,甚至唯一交配權的現象是一樣的。區別只是動物純粹以個體之力勝,人則復雜得多。馬克思說,人在本質上是社會關系的總和,人之實力便是社會關系和擁有資源的綜合體現。皇帝居于社會關系頂端,自然擁有最多的交配權,故而嬪妃媵嬙,不一而足。杜欽說上古天子按規定最多可以娶九個妻子,既保證天子的血統得以延續,又可防止后宮之弊,制度設計可謂科學,但沒幾個皇帝遵守。秦時即“有不得見者三十有六年”,漢元帝靠畫像選妃,王安石《昭君詩》感慨,“君不見咫尺長門鎖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梁武帝后宮三萬人,每到傍晚,在后宮乘羊車逍遙游,停到哪里住哪里。唐玄宗對楊貴妃“三千寵愛在一身”“此恨綿綿無絕期”,但“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多少紅顏空逝。

    人類的男女比例是基本均衡的,部分男子一人占有多個女子,必然造成另外兩部分人難以正常婚配。性與政治、經濟、文化等一樣,本質上是一種資源,必然是強者多得的,因為強者更能保證女人及其后代的生活質量。一夫一妻制度是人類文明的成果,但如果沒有經濟上的均等,便難以真正實現。雖然皇帝與后宮是絕對的主仆關系,但人是有感情的,“枕邊風”有時非常管用,尤其來自最寵愛的妃子。如果皇帝幼年繼位,其母便往往有攝政之權,實際權力超過皇帝,后宮干政、外戚專權便難以避免。盡管歷朝歷代對此都多有警惕,但從未根除,甚至在晚清達于頂峰。

    有意思的是從呂雉到慈禧,封建社會的起始和結束,都由太后攝政。而作為頂點的唐,則出了女皇帝武則天,仿佛一條大河的三個點,起點,中點,終點,這是歷史的必然還是偶然?

    呂后和慈禧太后,雖相距兩千年,操弄朝政的手法、效果卻幾乎完全一樣。武則天的辦法其實也差不多,不過是她更直接了當,親自登基了,但武周朝一世而滅。中國歷史上為何鮮少女人掌權,一直是被議論的話題。其實在歐洲封建社會,女人當政的也不多,根本原因是在血緣傳承由母系轉為父系后,女人執政的權力合法性如何延續,是個無法解決的問題。女人雖然可以取得皇帝尊位,但無法要求天下改為母系傳承。習俗比權力具有更大、更本質的力量。因此,呂太后和慈禧太后只能不斷地立小皇帝,為自己垂簾聽政創造條件。權力的危機意識時時警醒著她,陰毒、多疑、殘酷等,便成為她“自衛”,維護自己地位的護身符。而官員皇族,也都處在一種不確定的狀態中,個個充滿危機感,難以安心為政。“武則天之惑”是女人執政的亙古難題,傳位給兒子,則武周王朝將不存,傳給侄子,王朝雖在,但又不是與自己血緣最近的,且自己的兒子必遭殺戮,豈非引狼入室?有這么一個理論,男人身上血緣的自然屬性與家族的社會屬性相統一,女人則相割裂。

    劉盈死,呂后由幕后來到臺前,正式開始執掌權柄。劉邦千難萬險地把一起打天下的將領分封疆土的欲望打消了,孰料禍起蕭墻。為了這一天,呂雉卓絕奮斗了大半生。封諸呂為王,公開違反自己丈夫“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誅之”的最高戒律。而呂后正是把這最根本的大問題直接拋給劉邦舊臣,以此檢驗自己的權威,并以之劃線,大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剛剛穩定下來的大漢朝廷,再次動搖。陳平、周勃這一文一武兩大臣,明知無法阻擋呂后,只得順勢而為。陳平最善順勢:棄項投劉,一也;棄劉投呂,二也;違背白馬之盟,三也。陳平、周勃用的辦法,其實和漢惠帝、曹參是一樣的,即用時間換空間,熬死呂后,再圖變化,于是,政治成了長壽比賽。

    呂后表面強勢,內心卻非常焦慮,畢竟來日無多。于是皇綱獨斷、無人可敵的她,以大義滅親之舉告誡諸呂要謹慎為人。年僅二十的愣頭青孫子劉章在酒席上公開暗示要除去諸呂,呂太后居然一反常態地“默然”,著實奇怪。其實不難理解,原因有二,首先,呂太后若稱帝,則帝位傳承就是個根本解決不了的大問題;其次,呂太后很清楚,自己根本不具備稱帝實力,她的理想局面就是劉呂共天下,使娘家人在劉氏江山中占一席之地,且能在自己百年后繼續保持下去。但娘家人卻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反而借勢欺負起真正的皇族了。呂太后默許劉章威脅諸呂,甚至某呂只因不喝酒就被劉章殺死,其實是在告訴娘家的子弟,她沒有能力時時處處衛護他們,劉氏的報復遲早要來的,要夾著尾巴做人,要自己積蓄實力。

    自以為江山已在手中的諸呂卻不知進退,深得呂后信任,八面玲瓏的陳平都感到巨大的身家性命威脅,滿朝文武可想而知。自作孽,不可活,樹敵既多,自身必危。雖不敢明示,但諸呂亂國,諸呂必除,已成為劉氏皇族與文武大臣的共識。劉邦臨終預見到最能護衛劉氏天下的,當為軍隊統帥周勃、文官領袖陳平、足智多謀的陸賈三人的聯合,無疑是反呂的黃金搭檔。呂后老邁,對不爭氣的娘家子弟,也從有心有力,到有心無力,甚至有力卻無心了。炫惑于表面風光,不修仁德、不聚朋友、不蓄實力的呂氏家族,也將日薄西山。

    為維護娘家利益,呂雉把處心積慮、嘔心瀝血貫徹到生命最后一刻,臨終安排侄子們掌握軍事大權,制度設計不可謂不周密。但呂太后其實心里很清楚,要呂家人安享富貴,給予一定的崗位職權無疑是重要的,同時呂氏諸王還要真正服眾。因為制度、權力都是人來運作,人來掌握的。德位相配則相得益彰,行善政,得民心;德不配位則必遭災殃,或殃及政治,或殃及施政者,或均殃及。劉邦率眾將得天下,個人威望德才自無問題,然制度未建立完備,故謀反之屬下絡繹不絕。呂太后直接給諸呂封王授權,以體制保家族利益,但呂氏家族依呂后之力暴得富貴,像把老鼠放在了滾燙的油鍋中。老鼠最喜油,但只聞到油香,看不到危險,一躍而入,必被油炸。諸呂德才功俱無,難以服眾,被除滅是早晚的事。現今,制度決定論可謂信仰者眾多,以為只要建立了無比完備的制度,無論誰都可以執好政掌好權,國外甚至有驢子競選市長的。制度成了上帝,人成了制度的齒輪和螺絲釘,豈不謬哉!

    按照慣例,中央軍事、行政長官由忠誠、能干的大臣掌握,雙方本各不相干,享國者不干涉朝堂之事,掌權者亦無封王之望,各各只有一個平臺,只須也只能干好自己的事,共同效忠于皇帝。呂后將兩個平臺打通,呂祿、呂產既被封王,又掌握最核心軍事權力,膨脹的呂氏族人意欲依二人軍權發動政變,直接奪取皇位,徹底改劉家天下為呂家天下。皇帝,表面看是一個位子,其實是一個龐大系統的人格化,不是誰都能坐得住的。這一點,作為呂氏家族的翹楚,最接近核心的呂祿,無疑比其他呂氏子弟更明白。他一被人勸,即交出兵權,其實是為自己解套,放下族人加予且最終必然失敗的軍事政變的任務,到自己的封國“王千里”,由兩個平臺回歸一個平臺。其實呂祿還算個明白人,身后有余知縮手,眼前有路也回頭。

    呂氏家族內部發生了分裂,呂祿不同意政變,呂產和呂雉之后呂氏家族的實際核心人物樊噲夫人呂嬃堅決不讓步。由此,便可解釋為何呂祿的女兒能不斷把消息透露給自己丈夫,劉氏集團的新生代領袖硃虛侯劉章。呂祿是對的,無論是正統性、威望,還是實力,呂氏都與劉氏無法可比,于是不可逆地走向滅亡。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漢得其鹿,天下亦欲逐之,何況外戚呂氏。因此,呂產尚在猶豫不決,劉氏諸王已箭在弦上了。而且,討呂的大旗下掩蓋的,是劉氏諸王的為爭帝位各打算盤。

    儒家講君臣父子,各安其位,其實不止出于理念,還是從血腥實踐中得出的血的教訓。雖說治亂循環,但亂的目標和結果在于治,社會不能一味亂下去。治的基礎,便要明乎上下,各安其位。如果人人都要當皇帝,成不成先反了再說,看似自由活躍、英雄輩出、快意恩仇、淋漓暢快,深層卻是對團隊組織的巨大破壞。劉邦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政權格局,被自己老婆私心娘家給毀得岌岌可危。穩定一個政權,需要實力、制度、精神三大支柱。劉邦初步完成了前兩項,江山得而不穩,失亦不易。

    分封之弊,漢初體現得最突出。周雖行分封,但周武王伐紂,全取天下之前,文王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之前周在西岐自公劉、古公亶父等傳下來,已體制完備,雖有周公攝政及諸王對周公的誤解,但周公以其德才感動化解。出身鄉野小戶人家的呂雉,顯然沒有周公的素質。以私心而立旁支年幼子弟為帝,分自家兄弟為王。因此,周雖諸侯爭戰不已,稱雄爭霸,但無人欲問鼎周天子位。漢則劉、呂諸王紛紛大動干戈,覬覦帝位,七國之亂的萌芽,已越來越露出頭角了。每個王都覺得自己最應該當皇帝,又都能征調國內的兵員、糧草,干戈之禍不息,民生困苦難解。行郡縣制,雖也有皇帝更迭,但除非改朝換代,一般情況下換皇帝僅限于宮廷,大大減小了最高層變化對民間的影響,有利于經濟社會的平穩發展。

    和劉邦比起來,呂后的政治境界低多了。她雖與劉邦共同卓絕奮斗,終得天下,但根本沒領會到劉邦此前為使這個新王朝江山穩定所做的事情,更沒領會由先秦分封制到漢之一步步行郡縣制背后的本質歷史變遷,而是把政權當成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工具。還任由自己的情人把持朝綱,從宰相至百官,爭相巴結一個面首。可以設想,如果沒有文、景、武諸帝的雄才大略,文治武功,任由呂后這般治國,漢不僅無法成就偉大的時代,而且很快會分崩離析、戰火再起。知妻莫若夫,劉邦臨終最掛懷的“衛劉氏天下”,在根本上,保衛的不僅是劉家的政權,而是他所自覺意識到,并且著力推進的,去周習秦新漢的歷史大進程。

    概言之,呂氏家族之所以失敗,正因其內、外因都不具備,而欲得天下。內因,呂后多疑,故多殺戮,屢施暴政,利令智昏,為自己攝政之便,隨意廢立,甚至殺害皇帝、皇子,以旁支繼承大位,激起諸王奪位之心。呂祿、呂產則過于輕信,呂氏子弟德才俱無。外因,劉氏江山深入人心。劉邦為穩定劉氏江山做了多少努力,尚未竟全功。呂后僅以無名分之攝政之便,一己之力,賦予呂氏子弟顯爵高位,使無德無功無才的呂產、呂祿諸人成了血脈正統的劉氏諸王和功高蓋世、威望實力超群的陳平、周勃等人共同的靶子。無實力而登高位,眾矢之的,其身必危。

    劉邦臨終已知呂氏將亂國,然心存慈懷,對呂后未令其殉,亦未廢之,結果劉氏遭殃。及呂后薨,呂氏子弟已是覆巢之卵,尚不知自守而欲奪位,卻瞻前顧后,導致全滅,血流成河。自此,漢朝的領導集體也開始由第一代過渡到第二代。

    儒家講仁、義、禮、智、信,表面是個人道德要求,其實也是政治。“仁”是告訴人遇事要知進退、戒貪婪。仁者愛人,勿樹敵,營造良好的人際環境。劉邦善將將,核心即此。呂后則動輒殺戮,手段殘忍,人人自危,雖懾于其威,不敢不從,然腹誹久矣。呂氏滿門被戮,源頭于此。“義”,不義之財不可取,不義之位更不宜取。呂后背信棄約,強取劉氏封國,將軍政大權交于呂氏子弟,剝奪陳平、周勃等人多年征戰,出生入死得來的地位權力,必為皇族與大臣共憤。呂后聰明反被聰明誤,要得太多、逼得太緊,結果不僅呂氏家族被滅門,皇帝之位也被自己最痛恨的劉邦嬪妃之子得了。封建社會“禮”之最大者,則無如宗廟,無過帝位傳繼。英武的漢武帝同樣重用妻家人,衛青、霍去病都乃外戚。不過,武帝是給自己的親戚搭平臺,造政績,還是光明正大的。漢武帝后,為防外戚專權,太子一立,其母即被殺,雖殘酷,但亦屬次優選擇了。

    小時候聽古書,說“西漢東漢,王莽剁斷”。其實,王莽篡漢,是兩條線共同作用的結果,一條是外戚專權攝政,一條是儒家的主流化。王莽即是兩條線的結合點。漢代在大國治理的探索過程中,有很多偉大的成就,許多根本性舉措沿用至今。但有一個難題解決不了,那就是皇帝要靠什么人治理國家。經過呂后亂政,七國之亂,霍光輔政等一次又一次危機之后,到漢成帝,最終感覺還是舅舅家人可靠。皇太后更是一人飛升,仙及雞犬,恨不得把劉家天下變成娘家的。于是,王氏成為最大的貴族,控制著國家政權運行的方方面面。漢成帝劉驁自從得了趙飛燕、趙合德姐妹后,耽于聲色,服食丹砂,日漸怠于政事。王氏子弟享富貴既久,有聲色犬馬之徒,少精慎上進之屬。忽然出了個王莽,雖少孤,但謙恭知禮,節儉好德,與王氏紈绔子弟大不相同。家族的希望,自然寄托到了他的身上。王莽又盡心盡力服侍大將軍王鳳。想想都知道,驕縱慣了的王鳳自己的兒子們一定沒興趣伺候老爹,否則也輪不到王莽,王莽也不會忙到蓬頭垢面,經月不得洗漱。大權在握,秉政多年的王鳳,看到自己行將就木之際故舊離散,子孫不問,不禁悲從中來。對忠心耿耿、不離不棄的王莽自然會知恩圖報,于是臨終托付自己姐姐和外甥,讓王莽做了皇帝的傳令官。外戚的起點果然高,一當就是皇帝的機要秘書。以王莽從小看人眼色長大所練就的本事,很快便受到了皇帝和王公大臣的賞識,38歲便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統帥。

    王莽太能干了。這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奪江山時的機巧,二是毀江山時的瘋狂。效果正相反,但內在邏輯卻是一致的,即欺騙。王莽以欺騙得天下,成功了;又想以欺騙治天下,結果失敗了。走投無路的大新朝皇帝王莽一定很奇怪,為什么屢試不爽的老招不靈了呢?王莽得天下的法寶,是欺騙他的姑媽太皇太后王政君,利用她手握的最高權力,達到自己的目的。其實,在西漢宮廷里沉浮了一輩子的太皇太后,豈是那么好騙的?王政君之所以一味順從王莽,蓋因她再無人可依靠。其他王氏子弟俱不成器,而皇帝母親又來自衛家。隨著皇帝的成長,新的外戚勢力也將發展壯大,對她自己和王氏家族,將構成巨大的威脅。科舉制度與貴族門閥制度最本質的不同在于,科舉制度下,官員是以個人身份參與到統治集團的,在皇權的統治下,他們是獨立個體,雖然有同年、同鄉,甚至名之為“黨”的勢力,形成黨爭,但沒有牢固的紐帶,力量終歸有限,所以說“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貴族就不然了。他們以家族為單位介入政治,是真正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旦失勢,誅連九族。因此,只問立場,不問是非,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便是基本原則。由分封制到門閥制到科舉制,中國古代政治,其實走的是一條漸進民主化的道路。王莽代漢,對于西漢王朝,是亡國之痛,對于王政君老太太則不盡然,不過是把江山從夫家交到娘家罷了。辦成了呂后處心積慮,流血犧牲都沒實現的事。所以王政君接受了新朝的封號,當了四年新王朝的老祖宗。

    縱覽歷朝歷代,就一部分皇帝而言,母族與妻族可以說是最值得信任的。兄弟本應情同手足,卻恰恰是皇位最大的覬覦者,自己最主要的敵人。母族與妻族的人,則完全因皇帝本人而富貴,不可能也沒機會投奔他人,必須死心踏地效忠。這樣,便產生了一對矛盾,即皇族一姓傳承的整體需求和皇帝維護個人權力的現實需求之間的沖突。從更宏觀的視野看,是父系倫理和母系血緣之間的沖突,是人的社會屬性和自然屬性之間的沖突。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漢朝外戚專權以及宦官擅政是常見現象,皇帝的權威并未受到根本挑戰。比如王鳳是漢元帝皇后王政君之兄,雖然勢焰熏天,但最終的決定權依然在漢成帝。再如明代的大太監王振,魏忠賢,得勢時何等不可一世,稱九千歲,全國建生祠,眾多官員千方百計地巴結。皇帝一換,立即失寵且慘死,王振被凌遲,割了兩天才死。第一天晚上牽回牢房,還喝了碗小米粥,堅決不讓他快死。魏忠賢御賜白綾吊亡。被處置時,他們根本沒有反抗的可能。當然,也發生過東漢宦官接連廢立皇帝,大殺朝臣的極端事件,但畢竟不是主流。根本上,無論外戚還是宦官,都是依附于皇帝的,本身沒有實力。表面看是政治昏庸,皇權受到很大挑戰,其實只是有人在利用皇權。

    除了殘酷的政治斗爭,后宮總少不了“美人”及她們的傳說。

    中國古代四大美女,西施、貂蟬、王昭君、楊玉環,共同點是都與政治離得很近,但四人的政治形象卻相差很大。西施色誘吳王,幫助勾踐興越滅吳,似乎大義凜然,但春秋無義戰,在一場浙江人打敗江蘇人,紹興人報復蘇州人的戰爭中,美女間諜的確偉大不到哪去。貂蟬是否實有其人,都是問題。《三國演義》中的過場人物,當了兩派勢力、三個男人爭權奪勢的犧牲品,甚是可憐。楊玉環則似乎完全是負面的、紅顏禍水最典型代表。中國封建社會由盛轉衰的安史之亂仿佛由之而起,罪莫大焉。雖然大詩人白居易不朽的《長恨歌》認為唐明皇和楊貴妃是真愛,但后世相信者卻不多。相比而言,王昭君的形象最正面,但她起的作用其實非常有限,不過也因其有限,留以想象的空間。

    “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趙飛燕姿色絕代,可在玉盤上跳舞,卻未入選“四大美人”,主要原因大概因未參與影響國家命運的大事,終其一生,不過是后宮玩物。而且當時漢朝處于緩慢走下坡路的過程中。輝煌已過,衰弱未顯,如人之五六十歲,也發生不了啥大事。亂世,美人可成為英雄;治世,英雄敵不過美人。項羽垓下之圍時,午夜作歌,曹操征東吳橫槊賦詩,諸葛亮百萬軍前撫琴悠然,岳飛歌滿江紅……戰爭和藝術本來就不能分開。

    與美人相對的,是才女。英雄難過美人關,才女的形象卻比美女好許多倍,不過,英雄卻仿佛不愛才女。孔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模仿下也對,“吾未見好才如好色者也”。中國古代,才女也成了系列。最早的才女,應該數大禹的夫人涂山氏。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涂山氏思夫心切,登山作歌,“侯人猗兮”,這就是中國詩歌的起源。堯女舜妻的娥皇、女英在舜死后非常悲痛,飚了許多淚,卻沒寫一句詩。所以德可感人,卻不可歸入才女的行列。班婕妤算是史有明載的第一個才女了,可惜漢成帝好色不好才,班婕妤郁郁而終。她的侄孫女班昭,是第一個真正偉大的才女,工程浩大的《漢書》是她留給后人的豐碑。東漢末年蔡文姬作《胡笳十八拍》,曹操專門把她作為人才引進。唐代武則天時期的上官婉兒,似乎才華卓犖,但沒見留下什么作品。蘇東坡的妹妹蘇小妹,根本就是傳說人物。中國古代最著名的才女,無疑數宋代大詞人李清照,不僅精通金石字畫詩詞,而且敢于再婚,也敢于離婚,雖“尋尋覓覓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但柔弱而不失豪氣。至《紅樓夢》,才女突然“大規模出現”,雖是虛構,但據作者開篇所敘,是實有原型的。可見,后宮才女不被“青睞”而“失意”,民間才女不缺的,但也難為人所知,只得湮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