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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在世界的拐角守望你》:一個生命對另一個生命的承諾
    來源:文學報 | 黑鶴  2023年06月27日09:51

    狗是我們與天堂的聯結。它們不懂何為邪惡、妒嫉和不滿。在美麗的黃昏,和狗兒并肩坐在河邊,有如重回伊甸園。即使無事可做也不覺無聊——只有幸福平和。

    ——[捷克]米蘭·昆德拉

    在大約在一萬年前的新石器時代,亞洲東部的一部分具有探索精神的狼被原始人類的食物殘余所吸引,走近人類的篝火。它們逐漸開始承擔夜間護衛和協助狩獵等工作,最終成為人類忠實的伙伴——犬。后來這些犬的祖先跟隨人類跨越大陸和海峽,到達歐洲和美洲,最終遍布世界。

    這就是犬的起源。

    所以狼和犬源自共同的祖先,狼一直留在荒野里,而犬選擇來到人類的身邊,成為人類的伙伴。

    因為人類太孤單,所以就有了犬。

    人與犬的故事伴隨著人類進步的歷史。作為工作犬,它們曾經拖拽著雪橇完成到達南極點的壯舉,也有勇猛無畏的軍警犬,出現在災難現場的救援行動中,當然還有在整個歐亞大陸游牧人氈房旁邊那些高大兇猛、能夠驅趕并且殺死狼的畜牧護衛犬。當然,在城市里犬更多的時候是以伴侶犬身份出現,陪伴在人類身邊。

    犬是人類的助手、伙伴和朋友。

    翌平的《在世界的拐角守望你》講述的就是人類與犬的故事。

    這是一部關于人和犬命運的小說。這本書與一般情況下的小說敘述方式略有不同,并未按照時間順序推進故事,整本書由六個短篇小說構成。但這六篇作品又并非是一本短篇小說集,書中的每個故事可以成為獨立的短篇,但每個短篇中犬與人的故事又相互關聯,互為呼應,所以這是一本結構現實主義小說。

    貝多、布朗、大腦袋、狼小六、大腳丫、金毛、霸王……這些是書中犬的名字,它們的主人根據西方英譯專有名詞、身體特征、品種等方式為它們取了名字,這是人類給予它們的身份,當然其中也包含著主人對它們愛與期翼。因此對于那些僅僅以品種作為代稱的犬,它們尚沒有一個法定的主人,也就沒有一個適合它們的名字。名字,是在它們獲得一個在人類世界中的合法身份之后才可以擁有的。

    對于犬,這就是命運。

    犬的命運因為主人的不同而各不相同——失去主人之后經歷磨難后心理受到嚴重傷害的金毛犬,還好主人的孫女以極大的耐心給予了它希望;與作為大提琴手在陌生的城市里打拼、尋找夢想的主人一起生活的小貝多,沒有芬;和群眾演員一起討生活的狼小六,當主人成為明星后卻一直對它不離不棄;那個為一只并不屬于自己的狗而共情的少年,嘗試拯救那只金毛犬,讓它擺脫被送上餐桌的命運;以及為了自己的狗不被帶走,愿意付出一切的鄉村孩子……

    人類的命運就是它們的命運。

    在犬的身上,適用一些在人類世界里因為正在消逝的帶有烏托邦性質的詞語——等待、忠誠、堅守……

    正像書名《在世界的拐角守望你》中蘊含的隱喻,其實這個“世界的拐角”對于犬來說,卻也是命運的轉折點。就像攻擊了兒童的金毛,當它表現出破壞這個人類世界基本準則的時候,在世界的拐角進行行為矯正是它唯一的機會。若能通過測試,它才能重返人類的世界,否則也就不再有任何機會了。詩人朱朱說過——狗和我們一樣,都是城市的囚徒。城市中的狗必須遵循人類世界的準則,否則也就失去了在人類世界生存的基本資格。所以,犬進入人類的世界,除了自然選擇,漫長的選育過程,還有行為的學習,其實相當不易。當一個人選擇一只狗作為自己伙伴的時候,這種選擇需要極其謹慎。

    在《拯救金毛》一章中,我們看到了那個少年的同理心和善良的選擇。善良從來不是天生的,而是一種選擇。兒童心理學家芭芭拉·博特博士這樣總結孩子與動物的關系:“動物,是看到孩子內心世界的一扇窗戶?!庇械臅r候,在一個與孩子的心不能相容的世界里,孩子最好的伙伴就是狗。

    最后一章是《送別》,夏沫為自己收養的被遺棄大型犬霸王(被收養后擁有一個新的名字“大腳丫”)舉行一個特別的送別儀式,狗在生命的最后時刻選擇離開主人,消失在安靜的地方。這是人類對狗的選擇的尊重。

    但作為一個養狗多年的人來講,我一直認為一只狗真正的完美歸宿,應該是在主人的身邊,枕著一塊沒有吃完的肉,安然睡去。我養過很多狗,很小的時候我就意識到,犬的生命周期與人類不同,我們永遠無法追隨它們老去的腳步。我感謝它們的陪伴,因為它們的陪伴,我的生命變得與眾不同。它們離去,也帶走我生命的一部分。

    飼養一只狗,其實是人類向另一個生命的承諾。不過很多時候,人類對狗的承諾向來很難值得依賴,確實弱不禁風。但是在這本書中,我們看到很多能夠信守承諾的人,這也讓我相信這個世界會有希望。當面對與自己一起生活的犬時,這承諾顯得尤為重要,也許一只狗對于你僅僅是你的狗,而對于你的狗你卻是它的一生,以至一切。

    2020年,上海浦東警方查處了上海首例養犬人遺棄犬只案。犬主人因為犬年事已高且患有老年犬基礎疾病,將犬拋棄在路邊綠化帶中。犬主人被處以500元罰款,并吊銷《養犬登記證》。這應該也是中國有史以來第一張因為主人棄養犬而開出的罰單,在中國的犬飼養史上,這是具有里程碑性質的事件。同年5月,深圳市立法禁止食用貓狗。在這件事上,深圳也是先行一步,沒有讓人失望。

    這是現代人類文明的要求和體現。

    感謝翌平創作這樣一部作品,在整個社會開始關注生命文明的時刻,需要這樣的作品,讓我們的孩子從小樹立一種對待生命的正確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