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科幻書寫人間真理
作家李門在80歲高齡推出的長篇科幻小說《神秘逝者的諍言》(作家出版社2023年2月出版),為人們描繪了一個神奇、獨特的藝術世界,引領讀者抵達慣常生活中難以想象和抵達的世界,其所呈現(xiàn)的深刻的哲學意蘊、奇異詭譎的想象和美學創(chuàng)造,讓人讀來有“震驚體驗”。
作品借小說中人物塔娥之口,極言宇宙時空之廣袤無際:“你們所在的銀河系,是宇宙中這幾千億個星系中的一個,而太陽系則是銀河系中的一個小星系。”“大約五十億年前,銀河系里發(fā)生了一次超新星爆炸,太陽誕生了!又過了大約六億年,圍繞著太陽轉動的地球等幾大行星誕生了!再接著便是地球生命、地球生物的相繼誕生,這個過程大約經歷了十二億年左右。”以此哲學視野俯瞰地球、回望人類,眼光自會不同。這也正如柏拉圖在其哲學名著《斐多》中的奇妙設想:大地上的空氣實際上也是一種海洋,我們在空氣的底部,就像魚在海底一樣。在空氣上面還有更高的世界,那個世界上的人看我們,就像我們看魚一樣。其中的哲學意蘊,何嘗不是“科幻”語境反射的宇宙觀、世界觀。
這部小說不僅探索人類與宇宙的關系,更重要的是充滿對人類處境和未來命運的觀照,其核心理念是求索事關人類的大問題:“人類要追求的是怎樣的未來?”“人類社會應是怎樣的社會?”小說提供了一個與已知世界迥然不同的另一幻想的世界,進而回返重新打量這個已知的世界。小說塑造了科學和社會發(fā)展均達頂級的香登人,與香登人形體相同的太陽人,殘暴、好斗、貪婪、掌控了太陽人的龜當人。如何拯救太陽人?怎么斬斷龜當人強加在太陽人身上的桎梏?龜當、地球、香登三個星體之間合縱連橫、風云變幻;香登人、龜當人和太陽人,各自依仗擁有的絕招,演出了波詭云譎、撲朔迷離的爭斗故事。最終香登人與地球人中的佼佼者合作,正義戰(zhàn)勝邪惡,取得了來之不易的勝利。小說展示的是一個幻想的世界;是一場解決現(xiàn)實人類危機和憂患的思想實驗;是把科幻作為一種方法,以對過去和未來的想象,探索“我們從哪里來、到哪里去、我們是誰”這一亙古不變的哲學命題;是一次把美好未來展示給人們的科幻書寫,它指向的是追求和平、共享共贏的人類良知和倫理秩序,體現(xiàn)了寓言化哲學的品質。
科幻小說的核心競爭力是科幻想象力。科幻小說本然具有“科學”“幻想”的內在特征。“科學”面向的是科學知識,尤其是前沿甚至未解的科學理論。“幻想”注重的是場景的奇幻性、技術的陌生化。缺乏“科學”的幻想是胡思亂想、怪力亂神,失卻“幻想”的科幻是科學論文、科普作品。
李門將科幻元素恰到好處地融入作品立意、人物塑造、情節(jié)設置、細節(jié)刻畫之中。萬變巨型飛船、飛鷹等各類探索宇宙的飛行航器,宇宙真視圖、星際導航儀、時空翹曲推進器、星際語言譯音器等諸類穿越駕馭時空的航天工具,供餐器、救難神器、神鼠掘進機、金屬小罐等神奇物體,無不巧奪造化。而“香登生育基地”等章節(jié),細致描繪了培育增智這種建立在科學前沿思索基礎上的幻想呈現(xiàn),不僅觸及人類集體夢想的神經中樞,而且解放了人類機體中深藏的幻想基因,在讀者心靈中產生震撼力與驚奇感,流動出技術物化之美、幻化想象之美。
科幻文學不僅包含“科學”和“幻想”,而且須臾不可舍去的另一重要元素是“文學”。離開“文學性”的科幻小說是難以想象的。《神秘逝者的諍言》具有精妙的文學性。以人物塑造論,小說描寫的多個人物形象,既呈現(xiàn)鮮明肖像特征,又呈現(xiàn)不同神態(tài)特點;既注重動作刻畫,又注重心理描寫;既有環(huán)境襯托,又不缺細節(jié)描畫,亦不乏跌宕起伏情節(jié)的鋪設,人物形象可謂有血有肉、活靈活現(xiàn)。在語言上,句子或長或短、或駢或散、或雅或俗、或急或緩,既有文言文的典雅凝練,又有白話文的清麗流暢。至于白描、夸張、比喻、擬人、對偶、排比、渲染、層遞等藝術手法的運用,達到妙不可言之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