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豬妖的誕生 ——對話《小妖怪的夏天》導演於水
於水
《小妖怪的夏天》獨特的美術風格：國畫風格但有豐富的顏色、光影和體積感。
春節前后熱播的網絡動畫《中國奇譚》以“奇譚”為主題，由8部形態各異的短片組成，陳廖宇擔任總導演。這套系列短片受到了廣大觀眾的喜愛，首集作品《小妖怪的夏天》也引發了熱議。
《小妖怪的夏天》講述了《西游記》故事中浪浪山妖怪洞的底層小豬妖為了配合大王活捉唐僧，在工作中被中層領導熊教頭批評、折磨，最后被狼大人追殺之際遇到唐僧師徒四人的故事。《小妖怪的夏天》的導演於水是一位資深動畫創作者，也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新媒體藝術與設計學院副教授、動畫藝術系主任。本期，我們邀請到導演於水談談幕后的創作故事。
李萌：您能否談談小豬妖這個角色是如何誕生的？您的創作一般先有角色再構思故事，還是先有故事再塑造角色？
於水：首先《中國奇譚》是個半命題作文。通過“奇譚”我先想到了《西游記》，又希望能從一個更獨特的角度來寫故事，順其自然地就想到了不知名的小妖怪。在決定主角是一個小妖怪后，我就開始設定他的性格，他會是怎樣的。但是在這個階段，還沒有完全定義人物性格，而是轉去先想故事。我在想一個普通妖怪在洞里會遇到什么樣的困難，然后就想到了一些年輕人常遇到的困擾。在這個過程中，慢慢就構建起了小妖怪的性格。
我的作品的確關注小人物，但角色和故事的塑造方式在不同題材作品中不大一樣。《否否正能量》和《禽獸超人》是劇集，那就是先有人物性格再來編故事；《小妖怪的夏天》是單集短片，我確實是先有故事架構再來思考人物性格。
李萌：職場和家庭的困擾在小豬妖的經歷中浮現，也給觀眾帶來了解讀空間。您的作品在故事層面給人根植于現實的感覺，這和當前市場上許多傳統奇幻中國風的動畫作品具有差異性。能否談談您對“中國風格的動畫”的一些理解？
於水：所謂“作品根植于現實”只能說是一種個人創作習慣。有人喜歡間離感強一點的動畫，這種動畫跟現實關系并不大；有人喜歡跟現實有關的動畫，我可能就屬于這一種。我希望無論是神話、現實還是其他題材，內容最好跟現實有關。《小妖怪的夏天》雖然是神話、是奇譚，但它和現實是有關聯的。其實這也是一種自覺的體現，我也沒有太刻意地去考慮這件事。我會把生活中碰到的問題遷移到妖怪洞的體系中，這也是大家能感受到跟現實有關的原因之一。
我對“中國風格的動畫”的理解有兩個層面，一是視覺層面，一是內容層面。視覺層面很好辦，比如《小妖怪的夏天》的國畫風格或是一些經典的符號，內容層面和精神內核有關，這是中國人特有的。因為作為創作者，我是中國人，把我的感受、身邊人的感受表達出來，是真實情感的表現，我認為那就是中國的。
李萌：這部短片在執行過程中是如何與中期制作團隊配合的？我們常說從前期到后期可能層層打折，現在逐漸成熟的動畫制作還會帶給您這種感覺嗎？
於水：與中期制作團隊的配合應該和其他團隊差不多，就是不停反饋、不斷迭代。是會有層層打折的現象，就看你怎么把控了。如果時間、精力足夠，打折率會降低，有時候甚至反而會提升。《小妖怪的夏天》用了一年半的時間制作，周期比較充裕。我們和中期制作團隊密切溝通，最后的效果基本滿足了原先的設想。最后的后期效果在聲音加入后，確實會帶來一些出乎意料的地方。動畫人在視覺方面是可控的，但是在聲音方面，就得留給專業的人去做。這部片子的聲音制作提升了作品的品質。
李萌：這部短片的美術很有特點，美術指導莫衿做了一種傳統和現代的融合。很多地方不僅有水墨感，還有透視和光影。您能否聊聊本片是如何在美術風格方面進行探索的？
於水：這部作品的美術確實用心比較多。一開始我們也拿不準到底是用國畫多一點，還是用當代西方繪畫多一點，以至于中間出現了一些反復。莫矜還沒加入的時候，我們的畫風可能更偏當代繪畫——講光影、透視、結構，但是覺得這種風格不夠中國。莫矜加入后，我們希望他把國畫和西方繪畫的比例從原來的4:6調整到6:4。我們希望片子一眼看過來有國畫感，但里面又要表現光影和透視。這其實挺難的。很多國畫其實沒有太多的色彩，在這里我們需要構建色彩、光影和體積。有了這些東西，再兼顧國畫的趣味比如留白。好在這種嘗試最后非常成功，我覺得這種美術風格還是比較適合這個片子的。
李萌：我看到您完成了編劇、分鏡和剪輯這三部分工作。創作過程中，哪些時候您是獨自工作，哪些時候您會和總導演、其他分集導演和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的老師討論呢？
於水：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獨自工作。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的老藝術家們會為作品提出指導意見，我們會給總導演陳廖宇提交一些階段性成果，他也會給出意見。同時分集導演也會階段性地聚在一起，互相看看對方的進度。其實倒也不是要給對方提多少意見，主要是總導演給大家制造了一種內卷的壓力——因為大家看到其他人進度這么快，效果又挺好，就會暗暗使勁兒。當然，我們在開會過程中也會給對方一些意見，這些也都是有的。
李萌：看來總導演陳廖宇老師制造的內卷氛圍成功了！我看到您發表了《小妖怪的夏天》創作手記，作品的熱播會對您的工作和生活帶來改變嗎？
於水：肯定會有一些。之前沒想到大家這么喜歡，作品熱播使得我們也很興奮。當然這些都是好事，畢竟做了這么長時間，還是希望能夠得到大家的認同。不過這種興奮很快也會過去，我們也希望能夠盡快投入到新的創作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