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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幻文論 | 葉菲列莫夫:科學與科幻
    來源:《科幻研究通訊》 | 葉菲列莫夫  2022年08月09日08:48

    譯者按

    伊萬·葉菲列莫夫(Иван Ефремов,1908-1972)是蘇聯20世紀50-60年代時期最有影響的科幻作家。作品以講求科學性著稱,也是極負盛名的古生物學家,對地質、歷史和哲學亦有研究,因此被稱為“院士作家”。由于葉菲列莫夫在科學研究領域有較為雄厚的基礎,對于科學史又具有淵博的知識,他創作出了一批科學性很高的科幻作品。葉菲列莫夫的作品被譯成多種文字,曾榮獲蘇聯國家獎。

    葉菲列莫夫的集大成之作是“巨環”(Великое Кольцо)三部曲(1954-1969)——《仙女座星云》《巨蛇座之心》和《牛時》。《仙女座星云》講述在未來世界人類實現共產主義以后,在探索外太空時發生的故事。這種社會主義科幻小說創作風格與當代美國科幻小說形成鮮明對照,成為蘇聯科幻的里程碑式的作品。另一部作品名為《剃刀之刃》(Лезвие бритвы),這個形象概括了他對辯證法的理解: 辯證法指的不僅僅是歷史的三段論式遞演,還有道德的理想狀態,即在永恒的矛盾中保持微妙的平衡與和諧,仿若在刀刃上行走而不墮入兩旁的深淵。[1] 葉菲列莫夫的科幻觀,也代表了蘇聯時期社會主義科幻小說的創作特色:哲理故事與浪漫主義的藍圖規劃,經典的社會學烏托邦主義和現代的宇宙學烏托邦主義。

    《科學與科幻》是伊萬·葉菲列莫夫科幻觀的集中表達,最初發表于1961年《自然》雜志[2],1962年收錄于А.安德烈耶夫主編的《蘇聯科幻精選集》中[3],自此作為“社會主義科幻論”引起廣泛的討論。針對文章《科學與科幻》的寫作目的,伊萬·葉菲列莫夫寫道:

    大眾普遍對科幻文學感興趣,科幻類讀物得到廣泛的出版與發行,圖書館和出版商對科幻類圖書具有穩定的需求,以上都是我們這個時代的顯著特點。一直以來,不管科幻文學再怎么讓其他類型的小說黯然失色,再怎么吸引讀者,也都被認為是二流文學,批評家和文學家并未對其進行過認真研究。科幻文學沒能在浩如煙海的雜志中找到一席之地。

    這一現象產生的原因明顯在于科技所取得的成就。科技在現代社會中的作用與必要性毋庸置疑已得到證實。科學發展成為人類生產力的組成部分。憑借科學有望解決全球幾十億人口最迫切的需求。因此,自然而然地科學也會反映在文學中,并使人們的心理以及世界觀發生相應的變化。得益于科學而欣欣向榮的科幻文學體裁分化為各式各樣打著科學幌子的“分支”或向其他體裁作品“過渡的流派”。科幻的主要問題之一是它與科學的關系以及科學在該體裁文學中的地位。最近,在莫斯科和列寧格勒,知名科學家和作家就該問題進行了幾番討論。今年春天在莫斯科舉行的青年科幻作家研討會上也熱烈地討論了類似的問題。激烈亦或是混亂的辯論表明,科學與科幻的關系問題尚未被充分解決。甚至在界定該文學類型的邊界與判斷其潛力方面仍然朦朧不清。

    《自然》雜志的編輯找到了我,希望我以科學家和作家的身份對該問題發表評論。本文試圖界定科學和科幻文學之間的關系,但絕非是以比較或批評的方式對此進行闡釋。[4]

    以下是И.А.葉菲列莫夫《科學與科幻》全文翻譯:

    “純粹的”和“不純粹的”的科幻

    科幻繁榮通常是所有科技發達國家的共同特征,在這些國家,科技發展是生產力提高的基礎。科幻在英美文學中得到長足發展。在本世紀三十年代以及二戰后的頭幾年,英美兩國出版了幾十種(多達60種!)專門針對科幻的雜志,印制了成千上萬的故事集、短篇小說和長篇小說。甚至還成立了專門的出版社。在其他任何國家都不存在這樣一股奔騰不息的(盡管是渾濁的)科幻流。有趣的是,盡管德國以前在科學方面占據優勢,但卻鮮有科幻作品。而這顯然是由于在法西斯政權下科學與文化的普遍衰落造成的。

    在國外,科幻是多樣化的。美國人將科幻分為基于科學的“純粹”科幻和另外一種更“自由”的類型,在這種類型的作品中,作者將狼人和機甲、吸血鬼和宇宙飛船、幽靈和化學成就融合在一起。有很多所謂的科幻小說甚至缺乏應有的科技基礎。這種牽強附會的小說往往具有宗教神秘主義色彩,描寫重點轉移到其他星球或遙遠的未來,以達到娛樂的目的。有時,善與惡之間永恒斗爭的場地設置在瘋子科學家的實驗室之中。

    讀者本身對這樣的文學作品嗤之以鼻,稱其為“BEM文學”(Bug and Monster,蟲怪文學)[5],強調不斷有怪物或巨型昆蟲從外太空入侵地球,或在其他星體的行星上與宇航員相遇。這類作品的另一個嘲諷名稱是“瘋狂科學家”小說 (Mad Scientist),即一個天才的獨行俠,發現了滅絕人類或沖擊整個地球的可怕之極的方法,這是英美科幻中非常常見的情節。最后,第三個稱謂也恰如其分地定義了這類文學作品。 “U.L.”(Upheaval Literature,動蕩文學),即災難文學,這些災難必然會發生在不幸的地球或其他星球上。核戰爭摧毀文明,使人類變異為吸血鬼、老鼠精,大多情況是成為野蠻的暴徒。亦或是超新星爆炸,往往是太陽焚燒了所有的生命。近來還有一種情況是太陽與反物質星的碰撞,即使是著名的科幻小說家也會使用這些為人熟知的套路。有不少作家還利用科幻小說進行公開的宗教宣傳。典型的例子是英國知名作家劉易斯的三部小說,講述了上帝和魔鬼在三個星球——金星、地球和火星上的斗爭。最近,沃爾特·米勒(Walter Miller)的杰作《萊博維茨的贊歌》問世,該作品描述了在核戰爭導致的文化崩潰和普遍野蠻化之后,羅馬天主教會在全世界的復興。在該作品中,教會雖然具有某種怪誕的意味,但它是戰前科學知識的唯一收集者和保管者。大多時候,科幻小說變成了偵探小說,黑幫分子和偵探都披著科學的外衣,用太空飛行或其他星球的景觀來點綴一連串的謀殺與迫害。這種形式是最常見的。甚至科幻與純偵探文學相融合,有時與探險文學,主要是兒童文學(其中遙遠星球光怪陸離的世界取代了非洲或西藏的深幽神秘之地)交織。而有些也與心理情色文學糅合,而這使得弗洛伊德的擁躉在科幻小說的“保護傘”下怡然自得。

    即使是美國最杰出科幻作家代表,比如聲名遠揚、學識淵博的生物化學家艾薩克·阿西莫夫,也曾向科幻偵探小說致敬。他寫了十幾部關于人造機器人充當太空偵探的小說。

    還有一個稀奇的現象值得一提,以便表明科幻文學的偽裝是如此多樣化。才華橫溢的作家雷·布拉德伯里被列為美國十大科幻小說家之一。然而,這位作家的所有作品都充滿了對科學的憎惡和恐懼,他對此甚至不加掩飾。布拉德伯里的作品也許是文學史上第一次將對科學的仇恨性作品視為“科幻作品”的杰出范例。這也表明人們對科幻這一體裁、對其邊界和意義的概念是如此之模糊。

    值得稱贊的是,英美讀者比批評家和文學家更早開始對這個問題進行探究。

    近年來,美國的科幻文學狀況便是典型的例證。讀者已經厭倦了空洞的,盡管是設計精巧的太空間諜和瘋狂科學家的小說。謀殺和偵探故事讓他們感到乏味,而心理變態故事同樣令其厭惡。讀者們很清楚,對地球或全銀河系可怕災難的描寫,不過是一種文學手段而已。小說本身尚可,給淺薄的文學作品帶來了外在的魅力,但這種手段經過成千上萬次的重復,已經成為一種廉價的文學俗套。讀者越來越了解科學,相信科學,對科學感興趣,并能輕易地揭開先前“逍遙法外”的各種科學偽裝。

    這樣一來,所有科幻作品的衍生品漸漸地都退居二線,讓位于“純粹”的科幻作品,而后者獲得越來越廣泛的受眾。而這一轉變過程更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近年來,英美大量知名作家已經脫離了以往科幻的傳統形式,倒向美國人所說的“主流文學”的傳統和要求,或者用我們公認的術語來說,是“大文學”。正是讀者對“純粹”科幻文學的一貫偏愛導致這一現象的產生。專業的科幻雜志和文選正在走向破產,并相繼消失。僅在1958年,科幻雜志的數量就從21家減少到10家,1959年又有三種文選“破產”,而1958-1959年重新開辦的四種新雜志中到了1960年沒有一種能夠存活下來。而與此同時,科幻作品又出現在大量文學雜志和電視專題節目中,且呈逐年上漲的趨勢。越來越多的出版商熱衷于出版科幻主題的書籍。

    大批圖書編輯和科幻作家對這一矛盾進行分析。

    1958年,在對英美科幻作品的評論中,著名編輯和業內專家安東尼·鮑徹寫道:“我們過去與科幻相聯的許多合乎情理的想象,現在失去了科幻的外衣。”

    朱迪斯·梅里爾作為許多科幻小說選集的作家和編輯,她對科幻這一類型的現狀有著正確的認知。在為1959年科幻小說集撰寫的結論一章中,梅里爾認為該類型正在擺脫它以往的形式,發展到一個新的階段。科學研究的快速發展促使奇妙的假設與猜想成為科學研究的對象。每一個新的想法,盡管還是推測(也就是說,未經研究,沒有必要的科學觀察、經驗和事實作為支持)都會被立即鎖定并進行研究。艾薩克·阿西莫夫在給梅里爾的信中說:“即使是最瘋狂的或者幾年前完全不科學的想法,現在都被科學家們仔細研究,而且,在出版物中奇跡般地、不帶任何諷刺與玩笑意味地被報道出來。無論科學進步有多快,它都不會也不可能影響科幻小說。盡管,這話不可外傳,但科學的進步可以影響科幻小說的讀者,科學進步可以滿足他們,使他們不再需要閱讀科幻小說。”

    梅里爾完全同意阿西莫夫的觀點(下面我會講到,我認為他說科學的進步不影響科幻發展是錯誤的),他說:“合乎情理的想象和科學進步不再是神秘的(秘密的)、值得崇拜的事。邏輯思考類文學正在失去其獨立性,融入‘大’文學之中。”“科幻作為一個類別,如果還未消亡,將來也是注定要消亡的,所以只能為科幻文學(大文學與思維方式)祝好了!”梅里爾在總結時感嘆道。

    上述思考雖然還不是很清晰,但卻反映出最重要的一點。我想說的就是阿西莫夫令人詫異地否認了科學進步對科幻文學產生的巨大影響。

    約翰·坎貝爾在20年間一直擔任《驚異科幻》的編輯,《驚異科幻》被認為是英美科幻最主要和最權威的雜志。約翰·坎貝爾發出號召,呼吁他的讀者加入新的“紳士—科學愛好者協會”,協會將出版自己的雜志,專門討論科技相關的“遠距離理論”與幻想。這就是明確回答目前困擾英美科幻理論家的矛盾和問題的關鍵所在。

    在我們國家,科幻正處于崛起之際。到目前為止,其繁榮發展更多是取決于讀者強烈的需求,而非是其主題、書籍和思想的豐富程度。

    然而,由于對文學質量嚴謹的態度,我們避開了形形色色的污穢——神秘主義、惡魔、狼人、太空匪幫和可怕的謀殺,而所有這些都徹底浸染了國外的科幻作品,我們對此也抱有警惕之心。用美國人的話來說,我們的科幻作品都是“純粹”的。科幻作品建立在相對堅實的科學基礎之上。在我的認知中,只有這樣的科幻作品才是真正的并有權存在于科幻體裁之中的。其他一切,即使是有用的、有思想性的、質量好的文學作品,如諷刺性的幻想作品,都不屬于這一體裁。

    關于科學著作準確性的探討難免會出現在每次對于科幻作品的辯論中,雖然這肯定是正確的,但也許已經過時了。不論在科幻作品中,還是在“日常”文學中,科學謬誤和失真都是絕對不能容忍的。正如很久以前,自現實主義以來,在主流作品中不可能編造不存在的生活細節或歪曲其真相一樣,如今在現代現實主義中,任何對科學的無知和不準確都是不被接受的。但就科幻作品而言,在這方面無需多說,這聽起來像是要求寫的書沒有拼寫錯誤一樣。

    在我們過去關于科幻作品的討論中,最重要的問題是科學和幻想之間的關系。捍衛作家享有無限幻想自由權利的決心度絲毫不亞于將作家的想象力嚴格限制在現代科學精確的數據范圍內的力度。當然,雙方都是片面地而非辯證地看待自己的觀點,都是錯誤的。

    對于維護作家“自由”的正統支持者來說,在科幻作品中,幻想必須要高于科學,這還遠遠不夠。科幻應該引領科學,為它指明新的方向,用天馬行空的想象點亮進入未知世界的道路。“極限理論”的支持者則極端地要求每一部科幻作品都必須由各自專業的科學家進行檢查。

    科學在科幻作品中的實際作用是什么?

    現代科學已經深入到社會的各個方面,成為生產力發展的一個決定性因素。它的成功與人類發展的其他方面路徑相同,都是一個歷史性的社會進程。科學不再遵循在安靜的書房里或在僻靜莊園的菩提樹下思考的天才獨行者突然頓悟的道路。得益于豐富的經驗以及強大的技術實力,科學已經質變,上升到一個新的不同于以往的水平。這一點反映在人們的意識中,也決定了人們對科幻文學體裁的興趣和它的發展成就。

    正是在科學中,已經擺脫了世界宗教觀念的當代人找到了唯一真實的支撐,既是為了建立一個新的、公正的社會,也是為了內在“靈魂”,為了理解他在生活中的位置和意義。但是,可能不是所有的科學家和作家都意識到人類積累的科學經驗是如此豐富,科學研究是如此深入,其發展速度是如此迅猛!在這個無限變化的人類探索和反思的寶庫中,幾乎所有的科幻作品都有源頭,無數的科幻作品都等待著被人發現。

    事實上,在觀察到的自然界的現象、事實和跡象中,只有一小部分是通過科學研究有條不紊而系統地發展起來的。大部分還未被開發,也許,其中蘊藏著引人入勝的科學高峰。而引起人們對這些未開發的或被遺忘部分所蘊含的科學可能性的關注是科幻文學最嚴峻的任務之一。只有在這個意義上,撇開科學研究的主線,我們才能通過科幻來理解科學的“進步”。

    然而,讓作家們失望的是為了以這種方式進入科幻文學的創作之中,必須成為處于研究前沿的科學家,要精通科學史和以往的科學現象。因此,一個人必須同時在兩個領域有所涉獵,而在我們這個有所局限的專業化時代,這會處于一個非常不利的地位。

    現在,我們已經更清楚地了解大腦的結構、思維和記憶的運作,已熟知物質是不依賴人的意識并能為人的意識所反映的客觀實在,這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辯證法所揭示的規律。當然,同樣的規律也適用于“幻想”的過程。因此,如果作家以其遠見卓識領先于科學,他只能在某些領域做到這一點。為了避免重復天才性的發現,比如本世紀初敖德薩鞋匠對微分學的二次發現,作家的知識應該處于現代科學的前沿水平。換句話說,作者本身是科學家的話,便可以實現這一點。

    這就是為什么科幻和幻想在解釋和掌握自然和社會的規律方面無法與科學媲美。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說科學高于幻想。

    科學發展進程的雙重性

    科學是復雜的,是一個過程,就像世界上的其他任何事物一樣,是矛盾發展的。

    一部分科學家具有天馬行空的想象,在科學中發揮“幻想”,飛躍般地前進。另一部分保守多慮的科學家,在所開發的領域中踽踽前行,但堅定地從自然界獲取未知的東西。后者約束和制衡著前者那些富有想象力的“快速前行者”。如果兩部分科學家的比例平衡,我們就能平衡矛盾、快速進步。然而,科學家中保守的部分要多得多,特別是在描述性科學中,想象力的意義比物理學或數學要小。

    與遺傳機制相類比,如果科學不是未成形的理論猜測,而是保留其本質——對經驗的檢驗,對自然過程的人工再現和對它們的掌握,那么在科學中遏制幻想是絕對必要的。

    但在一定程度上(這就是科學發展的辯證法),科學幻想決定著科學進步的速度。但只有當科學家的“具有想象力”的活躍部分與“帶有抑制性”的保守部分一樣具有較高(更高,甚至還要高)強度“嚴苛”的訓練和較高的思想紀律時,才會如此。

    然而,到目前為止,在任何科學領域這樣的科學家的數量都很少,這就聯想到了愛因斯坦的名言“想象力比知識更重要!” 應該糾正愛因斯坦的話,盡管他的想象力促使其發現了質量和能量之間關系的基本規律,但局部運用這一規律需要數百萬人的巨大勞動和極高的物質成本,直到后來我們發明了核電。

    在科學快速成長的過程中,還有一個與自然過程的類比,即有機體進化的過程。地球上的生命發展史揭示了有機體在普遍改善和適應我們星球生物圈的物理和相位條件的道路上分化為無數的不同分支。在進化的一般過程中,每一種分支都逐漸陷入不同的“死胡同”,由于適應當地特殊的生存條件而延遲了一般的進程。換句話說,當初解決生命發展過程中出現的無數矛盾,是通過在特定地點和時間的部分適應。在一般的發展進程中,新的進展是通過一種新的方式實現的,就像繞道而行一般,不是去適應而是去克服局部的、暫時的條件。然而,即使是在進一步的發展中,它也注定是一個新的“死胡同”,直到重新出現另一個解決矛盾的方法。

    生命發展的“參天大樹”揭示了辯證法的必然性,這種必然性是通過大量偶然性表現出來的。這里的必然性是普遍改善機體,增加其作為生物機器的能量,加強其防御能力,并增加其壽命。偶然性是個別的適應性(對于漫長的歷史之路來說是個別的)。在其發展過程中,科學也遇到了無數的“僵局”,通過形式邏輯、演繹的思維方法無法解決這些僵局。借助于辯證思維,我們以迂回的、常常是相當出人意料的方式打破僵局。但我們往往把這種方達與歸納法混淆。繞過一個僵局后,新興的思想、理論、方法就會成為主流,直到在邏輯上繼承和發展,這樣才不至于走進一個新的僵局。通常情況下,克服一個新的僵局是通過一個舊的、被遺棄的方法或假設來實現的,在新的科學水平上,這些方法或假設又變得領先,直到下一個僵局的到來。上述科學的發展過程完全符合辯證法的規律。我詳細介紹了這一點,只是為了說明在相關的知識領域中“螺旋”上升或通過以前認為不可能的道路對科學的進步有多大意義。

    這一過程與科學和科學教育的局限專業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科學家的局限專業化促進了部分問題的快速解決,但同時也阻礙了對更廣泛問題的歸納總結。因此,這種“僵局”有增加的趨勢,特別是研究戰線的擴大引發了更廣泛的問題,這些問題的范圍和內容變得非常復雜,只有在許多相關知識的幫助下才能解決。

    這也不難理解為何我們和美國的相關組織中有大量專業化程度極高的科學家,并且兩者都在加強對科學家的教育。一個沒有受過教育的科學家聽起來很矛盾,但這只是因為我們被灌輸了科學家是百科全書式的知識攜帶者的舊觀念。然而,這是一個非常真實的時代寫照,必須認真對待,這使得支持遏制科幻的人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將驗證科幻作品中科學“準確性”任務委托給局限的專家,有害而無益。專家只能在自己狹窄的領域內判斷事態的發展,不可避免地導致未來的另一個僵局,而無法看到科幻從相關知識領域帶來的新的積極的東西。這就是為什么,科幻雖然不能領導科學,但也不能交給有局限性的科學家,必須拓寬科學家的視野,從而對科學的發展產生深遠影響。這就是對科學和幻想之間關系問題的辯證解答。

    空想文學和科學進步

    但這遠遠超出了科學和科幻文學之間的關系,我認為其中還有一點是極為重要的。絕大多數科幻文學的愛好者和支持者,以及作家本身,都認為科幻是空想文學。有人反對說,任何小說作品都存在空想,社會的空想成為烏托邦和許多歷史作品的基礎,通常科幻小說中的空想是一種遙遠的夢想,這也是它與其他類型小說的不同之處。這些定義顯然是不準確的。當然,在科幻文學中,空想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但是什么樣的空想呢?它是否一定是長期的?而你如何確定是長期還是短期?在我看來,將科學成就應用于人,改造自然、社會和人本身的空想是科幻文學的本質。展示科學對社會和人的發展的影響,反映科學的進步,在心理、情感生活中認識自然和了解世界是科幻文學主要的意義和目的。

    在這里,對科學的“反饋”具有重大意義,因為在這樣的文學作品中,科學家會看到一些他們自己有時難以理解的東西,他們的發現和經驗對人類及其生活,不僅帶來積極的影響,有時也會釀成悲劇。

    毫無疑問,科幻以這種方式直接觸及社會問題。科幻逐漸成為社會的,不斷匯合并走出其體裁的界限,成為宏大的文學作品,但這完全不是美國科幻理論家所認為的科幻應去的方向。

    小說《仙女座星云》不僅在國內,而且在國外眾多國家受到了極大的關注,我的理解是,這部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公眾的需求。

    在我看來,美國的科幻文學和科普文學混為一談的理論并不正確。科學的成功及其驚人的發現本身就非常有趣,不需要用藝術來裝飾。事實上,好的科普讀物具有很強的可讀性,比其他藝術文學更能夠吸引讀者。建議圖書銷售商和出版商應考慮到對科普作品需求的增加,重新規劃印刷量。

    多年來,我一直在為科學的普及而奮斗,我衷心歡迎達寧、瓦西里耶夫(赫瓦斯圖諾夫)等人發表的優秀科普書籍,這些書籍在全世界巨大的發行量與眾多譯本充分地詮釋了廣大讀者的興趣轉向了“純粹的科學”,并對那些為“純粹的幻想”、寫瑣事的權利而歡愉的(即使是以偉大的創作技巧完成)科幻作家發出警告。

    但科普故事并非科幻文學的發展路徑,科幻應該仍然是虛構的,不管它多么接近科普作品,也不管科學家的大膽假設多么神奇,比如天體物理學家伊戈爾.什克洛夫斯基關于火星衛星性質的說法。類似的“幻想科學家”的說法總是會吸引無數人,激起其對此的狂熱興趣,并為科幻文學提供素材。

    科學普及的成功單靠強調用游記、冒險或偵探來宣傳科學知識的時代已經過去。如今從其所包含的知識及效用來看,科學本身就很有趣。科幻小說的科普作用幾乎化為烏有,而冒險故事與科普的結合,也就是以前所說的科學冒險文學(我以前也曾嘗試寫過),現在已經過時了,未能獲得長足發展。目前科幻小說的本質不是普及科學,而是展現科學對人們生活與內心的社會心理作用。隨著知識的日益傳播以及科學在社會生活中的滲透,它在任何一種文學中的作用都逐漸加強。這之后,科幻小說將真正消亡,作為其中一種類別(甚至沒有太明確的界限),但不是作為一個特殊體裁匯入在大文學的主流中。

     

    譯者簡介

    閻美萍,文學博士,博士后,中國石油大學(華東)俄語教師,科幻譯者。

    注釋及參考文獻

    1.張暉:《陌生化的兩極——葉夫列莫夫小說〈丑時〉中的世界構建與歷史觀》,《中國俄語教學》,2021.40 (01),,第63頁。

    2.Журнал ?Природа?, 1961, № 12, с.41-47.

    3.Фантастика, 1962 год: Сб. / Сост. К. Андреев.- М.: Мол. гвардия, 1962.- С. 467-480.

    4.http://www.i-efremov.ru/Publicism/SF.htm

    5.譯者注:葉菲列莫夫在《科學與科幻》中寫道:называя ее ?БЕМ?-литературой (?Bug and Monster?), 翻譯過來即:稱其為 “BEM文學”(Bug and Monster,蟲怪文學)。但在日本科幻作家小松左京(1913-2011)對本文的回應文章《致伊萬?葉菲列莫夫》中,將BEM理解為Big Eye Monster(大眼怪),此處按照葉氏俄語原文直譯為蟲怪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