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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青春恰自來》:讓青春像蒲公英種子一樣飄散
    來源:文藝報 | 許 建  2022年05月25日06:04

    拿到《青春恰自來》的時候,被封面上浮雕燙印的蒲公英設計所吸引,它們隨風而動,輕舞飛揚,好像一不小心就會飛出書本一樣。翻開圖書,你才發現,原來這些蒲公英的種子也飛到了書里,形在章前頁腳,神在字里行間,從烏蒙山野飛到了黃浦江邊,也從青苔的黑白雙眸飛進你的心里。圖書的裝幀設計完美地適配了作者楊娟那種娓娓道來的表述方式,她自然而然地向你講述少數民族山區孩子的成長故事,展現一個獨眼女孩青苔獨立的精神世界和青春向往,折射出一個時代充滿曲折卻不可逆轉的前進力量。

    蒲公英是這本小說的一種隱喻,封面的蒲公英凝結成文字再飄到封底變成詩歌,這讓小說呈現出一種純美表達,楊娟讓這種表達更具有了現代感。兒童小說容易把純美束縛在過去的場景和回憶的空間里,帶著微微的苦澀。楊娟筆下的純美元素更為多元,綠野環繞的茅草房子、熱愛歌唱的苗家女孩、善解人意的外婆和老師,這些純美的元素把烏蒙山區的貧苦生活擠榨出甜味來。然而,不止這些,書里的孩子同樣上戲劇課,他們會彈吉他、愛踢足球,他們的行動實踐和思維方式是屬于現代的。楊娟甚至把故事從烏蒙山寫到了大上海,“我倚在欄桿上,望著波光粼粼的黃浦江。陽光把江水照成了金子,有微風吹來,吹起我的短發。”這種不同場域的跨度融合,讓當下的讀者更容易獲得認可感。小說的記敘方式還呈現出一種韻律感,無論是寫景抒情或是人物對話,都傾向于用短促而有節奏的表達方式。比如在對家鄉烏蒙山的描繪中,楊娟觸及到雨夜、云霧、野草,總是寥寥數語,卻恰到好處地讓讀者能快速地融入她的敘事環境;再比如青苔和普軍關于對外面世界的看法,一個質樸的苗家男孩說:“我心里很渴,就像這干旱的天氣。”這種簡單歸真的表達讓人很直接地嗅到苗家孩子的氣息,卻留有尾調讓你探尋。在情節鋪陳的過程中,楊娟適時地用歌曲來點綴,她還用書信的方式展現出另外一個時空的故事,讓兩條線索既單獨推進又彼此交融。小說的寫作因為富有韻律而讓人有親切感,就像溪水,以輕盈跳動的聲色把你吸引過來,而當你更深入地接近它,甚至把雙手插入流水中,就能感受到清冽的流水對你的撫摸和那無法阻擋、不容置疑地向前流去的力量。

    蒲公英不畏渺小、志在遠方的生存方式也是作者想要塑造的主人公的人格魅力。小說的主人公是一個普通的苗家女孩,楊娟叫她“青苔”,和蒲公英一樣,給一點雨水就能野蠻生長。苗家的孩子早熟而純真,他們能勞動、愛玩耍,做完所有的家務后會爬上樹梢唱歌,就像“大地上生長出來的東西,都比較容易滿足”。小說不僅僅是要展現“青苔”生長的條件,更想表達“青苔”生長的力量,那是篆刻在青苔身上的獨特印記。青苔雖是獨眼女孩,卻是村里最優秀男孩的心儀對象,因為她和其他村里的女孩不一樣。她就像《傲慢與偏見》里的伊麗莎白,聰明機智,有膽識,有遠見,追求獨立的人格和平等的權利。青苔是不愿意墨守成規的人,她的倔強和執著默默地影響著身邊的人。除了青苔,楊娟還塑造了多種人物性格,比如外婆近乎偏執的堅守,沒水的時候她會用露水洗臉,水臟的時候她會用明礬凈水,甘愿為一個承諾而守候一生;比如秉承全新教學理念的甘甜等大學生老師,他們銳意進取,想用演講、音樂等方式激發起苗寨孩子學習的興趣。當然,這些人格都是有熱度的,積極向上的,但并不是真實的全部,生活總有其冰冷的一面。小說中普軍的叔叔是一個典型的苗寨男人,他嗜酒如命,無酒不歡,發酒瘋、打孩子是他酒后的常態,麻醉自己是他生命的本能、基因的習慣。小說中的他已經意識到醉酒的罪惡,他愛普軍,為了尋找普軍險些跌下山崖丟失性命,他為此發誓不再飲酒,他也識善惡、有追求,對于陋習的依賴和美好的向往,這種無法突破的個體矛盾把他束縛在痛苦中。楊娟最終沒有讓他改變,沒有讓他接觸到最后那束光,這才是真實的殘酷。

    兒童小說的人格塑造往往是艱難的,主人公的身體和心智常常處于一個成長和變化的過程,作者又因為讀者對象而刻意規避人性中“惡”的一面。楊娟把塑造的主體放在苗家山寨的環境中,把年齡定位在“青春”階段,獨眼女孩相對成熟的倔強和堅持因而也就不再顯得違和。同時,作者引入了多樣化的配角,既有孩子,也有成人,讓他們在舞臺中呈現出各自的冷暖色,相互映襯,讓讀者體味到寒冬的凜冽之后,才能深知暖陽的可貴。

    小說是一本現實題材的文學作品,是楊娟經歷支教生活之后的所見所思所悟,它觸及到少數民族、殘障人士、脫貧致富等熱點話題,定位在兒童的視角之上。作者在觸碰這些話題的時候,依然用蒲公英播種的方式,隨著風輕輕地飄向讀者,不經意間在我們的心里生根發芽開花。

    在花里,你可以看到青春,也可以看到夢想。小說至少表現了三代人的青春和夢想,信的主人夢想著能和外婆有一個家,能回到石門坎教書,帶一支足球隊;支教的老師們夢想他們的孩子都能考上高等學校,繼續學習;青苔夢想著把歌唱出大山,普軍夢想著把球踢向世界。在楊娟的筆下,青春和夢想相互交織,綿延不斷,她寫道:“他的時代過去了,那一代人的青春也不在了。可是,我們的青春卻來了,我們的燈火還在。”

    在花里,你可以看到關愛,看到溫情。義務教育普及之后,苗寨依然有輟學和早婚等陋習,但當支教老師要離開的時候,卻擠滿了送別的人群,他們的心里已經種下了對老師和教育的依賴,作者寫道:“種子種下了,遲早會發芽的。”普軍失去雙親,只是繼養在叔叔家的孩子,他執拗地不愿意相信叔叔和堂哥對他有至親之愛,淳樸的苗家漢子雖然有致命的習慣缺陷,卻絲毫不減對普軍的愛,叔叔死后,堂哥普凡堅毅地說:“所以,你必須讀下去。爸沒了,我來供你讀書。”外婆與信中男孩用一生堅守了他們的愛情,并把它鑄就在具有象征意義的四葉草吊墜上,然而為了青苔,外婆還是把它賣了,她摸著青苔的頭說:“青苔,你才是我最重要的東西。”

    在花里,你可以看到成長,也可以看到改變。小說是以在貧困山區找水源為線索而展開的,我們看到了山區的改變,他們修建了水庫,找到了生活的水源;他們修建了公路,建設了天麻外銷基地。為落后地區提供必要的生活基礎物質,是實現脫貧的基本條件,然而,這是遠遠不夠的。貧窮不僅僅在于物質,還在于觀念,因為觀念導致了對物質索取的惰性,而匱乏的物質又反過來限制了人們的觀念,需要有人來傳播新的觀念,于是支教老師們來無私奉獻,他們扎根山區,把自己變成聯通的紐帶。同樣,也需要有關鍵人物的引領,于是青苔出現了,她的思維和追求明顯超出了當下環境的普遍認知,她的成長不僅僅是給自己的希望,也給予別人一個提示:原來生活還有另外一種選擇和另外一種可能。我們欣喜地看到,苗寨已經漸漸地發生著變化,比如青苔的同學張紅雖然遵循著陳舊的觀念輟學婚嫁,可是,她嫁的苗家男孩已經不再酗酒,她雖然穿著苗衣在刺繡,但也開始在線讀大學醫科。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改變。

    《青春恰自來》是楊娟的第二部小說,獲選“中國好書”月度榜,可見她的寫作天賦。用楊娟自己的話說,她是在被生活揉碎之后,才用筆唱出生命的歌謠。我相信,很多人都可能會有類似的體驗,就仿佛蒲公英的種子總會被風揉碎,但卻揉不碎它們飄向遠方的本能和希望。在楊娟的故事里,我們可以看到青苔的青春,也可看到自己的青春。無論是故事還是生活里,青春不僅僅是年齡,它其實是一種力量和一份夢想,可以化成一封信或一首歌。正如小美老師對青苔說的那樣:“青苔,你的心里有歌,我能聽到。”相信《青春恰自來》的歌,我們都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