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br id="gucoo"></abbr>
<li id="gucoo"></li>
  • 
    
  • <abbr id="gucoo"></abbr>
    <li id="gucoo"><source id="gucoo"></source></li>
    <rt id="gucoo"></rt>
  • 用戶登錄投稿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生態文學:新時代文學的新視角和新空間
    來源:《黃河》 | 李景平 劉友賓 李曉東  2022年04月24日08:16
    關鍵詞:生態文學

    中國生態文學體現的時代意義

    李景平:我注意到,在2021年12月舉行的中國作家協會第十屆全國代表大會上,張宏森書記所作的中國作家協會工作報告有一句表述:“……生態文學展現著新視野和新空間。”據我所知,這是“生態文學”這個詞第一次寫入中國作家協會的工作報告。這個表述,表明生態文學得到了中國最高層面的文學機構在最高代表會議上的首肯,也意味著中國生態文學走過一段歷程后又開啟了一個新的文學歷程。應該說,生態文學作為中國文學新拓展的一個時代性標志,其具有的現代性標志意義是不言而喻的。生態文學作為新時代文學的新視角和新空間,它的新體現在哪里?

    劉友賓:生態環境問題不僅是政治、經濟、社會問題,也是文化問題。生態環境問題反映到文化及文學上,同樣也可以是一個文學問題,即,以文學的審美視角,如何認識和表現生態環境保護的問題,如何認識和表現人與自然關系的問題。生態環境保護的新領域、新發展、新變化、新觀念,在社會關注的前沿視野里本身是一種新視野和新空間,反映到文學上必然成為文學關注的新視野和新空間,也成為中國作家關注和書寫的新視野和新空間。

    在2018年全國生態環境保護大會上,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要加快建立健全以生態價值觀念為準則的生態文化體系。繁榮生態文學,推進生態文化建設,提高全社會生態文明意識,是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內容。為此,生態環境部在整個生態環境保護系統進行了全面部署,推進生態文化及生態文學的發展和繁榮。中國作家協會也高度重視生態文學給新時代文學帶來的新變化和新發展,號召作家們創作生態文學作品,為中國生態文明及生態文化建設注入新活力。

    2022年是聯合國第一次人類環境會議召開50周年。半個世紀以來,中國一直高度重視生態環境保護,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生態文明建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歷史性成就,為廣大作家施展才華提供了廣闊的空間和舞臺。繼承和發揚中國優秀傳統文化中的生態智慧,關注和書寫新的現代的人與自然的關系,展示污染防治攻堅戰和美麗中國建設的生動實踐,向國際社會貢獻生態文明的中國智慧、中國方案和中國形象,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現實意義和世界意義。

    李曉東:生態文學在中國文學發展史上的傳承源遠流長,《詩經》中的許多篇目,如《蒹葭》等,《莊子》中的作品,如《逍遙游》等,就是非常上乘的可稱為生態文學的作品。山水田園詩派一起始,即在謝靈運,特別是陶淵明手中達到高峰,其后代有所勝。李白、柳宗元、蘇軾、辛棄疾都有此類名詩名篇傳世,宋明筆記、小品文中,可歸入生態文學者也甚多。常言中國古代文人“外儒內道”,其實無論儒道,“天人合一”都是核心內涵。《老子》云“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孔子論《詩經》之功能,有“多志于鳥獸草木之名”,均表達了對自然的熱愛與敬重。包括民間意識中,認為動物植物皆有靈性,甚至可以修煉成精,化而為人形,具有人的外貌、意識、情感,有善有惡,然善良者居多。這些,都是中國傳統優秀文化之于生態文學非常寶貴的成果和資源。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生態文明建設,在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指導下,“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觀念日益深入人心,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化為億萬人民的自覺行動。在脫貧攻堅的偉大戰斗中,中國作家沒有缺席,誕生了李迪的《十八洞村》等一大批優秀作品。目前,中國作家協會正在推進“新時代山鄉巨變創作工程”,繼承趙樹理、柳青、周立波等老一輩作家的優良傳統,到人民中去,下得去、蹲得住、“打深井”,創作反映新時代鄉村振興的精品力作。生態文學同樣是中國作協重點關注的,中國作協與生態環境部合作,已開展三次“大地文心”生態文學采訪采風及征文活動,創作和遴選出多篇精品佳作。2021年,中央文明辦、生態環境部、中國作協、青海省政府聯合舉辦了首屆生態文學論壇,時任中國作協副主席吉狄馬加發表主旨演講,全面闡述了生態文學的理念。

    他說,就生態文學誕生的條件、包含的內容、承擔的使命來看,它顯然有別于單純以風物為描寫對象的自然文學,也有別于寄情山水或借物言志的傳統抒情文學。生態文學必然體現一種全新的美學思想,包含一種融天道和人倫為一體的世界觀和方法論。生態文學需要思考的是人與自然如何才能和諧共生這個命題。文學家既是又不單純是自然保護主義者,既是又不單純是人本主義者。文學家要思考人在自然中的地位,也要檢討人對環境的破壞;既要警示生態對文明發展的災難性影響,又要反省人類行為的得失。生態文學要成為人類生態文明的預言和先驅。

    李景平:文學應當追蹤和反映社會發展的歷史脈絡和時代現實。中國的生態文學,從年代和概念上看,從20世紀90年代王蒙、高樺等許多作家提倡環境文學,到21世紀20年代李青松、李炳銀等眾多作家縱論生態文學,已經走過了40多年的歷程。這期間,中國生態環境發展的歷史與現實之間脈絡是什么樣子的,中國生態文學作品又是怎樣跟蹤和反映生態環境發展的歷史與現實脈絡的?或者說,在中國生態環境發展的歷史與現實之間,從環境文學到生態文學的變化,呈現和表現出了什么樣的變化發展?

    劉友賓:近年來,生態環境問題受到全社會的廣泛關注,我們感受到作家們對生態文學的熱情也日益高漲。早期環境文學更多是描寫自然之美,揭露生態破壞和環境污染問題,對全社會進行警示教育,對于公眾生態環境保護意識的覺醒發揮了重要作用。

    如今,生態文學視野出現了新的拓展。一方面,隨著生態環境保護事業的不斷發展、生態文明建設的深入推進,人民群眾對生態環境領域文學產品的精神需求與日俱增,從打好污染防治攻堅戰到深入打好污染防治攻堅戰,作家們對生態環境問題的關注度也不斷提升。另一方面,隨著中國生態環境質量的持續改善,生態環境保護內涵外延不斷擴大,作家們的關注角度也在發生改變,認識不斷深化,原來更多關注污染和破壞問題,現在也開始關注生物多樣性、氣候變化等領域。生態文學的內容更加豐富,形態更加多樣。

    當前,新時代在召喚作家們的參與,展現黨的十八大以來生態環境保護工作成就,講好中國生態環境保護故事,進一步鼓舞人心、激勵士氣,增強人們的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堅定深入打好污染防治攻堅戰的信心和決心,生態文學有了更為廣闊的施展空間,更加艱巨的歷史使命。

    李曉東:中國現當代文學對于生態環境的表達,經歷了立場的根本轉變。上世紀20年代,郭沫若等人寫詩歌頌上海等城市的煙囪,將冒出的黑煙比作“黑色的牡丹”,從中看到了中國工業的發展,卻全然未想到污染環境。50年代寫給伐木工人的贊美詩也不少,熱情謳歌大樹被運出深山支援祖國建設,甚至以樹為主人公,用第一人稱表達希望快快長大,快點被砍伐,以支援國家建設。這樣的表達,在當時是符合那個時候的現實需要的。落后的中國社會急需發展,生態環境要么未被顧及,要么考慮到了,也難以避免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以環境代價換取經濟發展。這種觀念,直到改革開放初期,從官方到民眾,包括文學界是普遍認識。

    之后,嚴峻的環境問題引起了作家們的關注并用文學的形式表達出來。如山西作家哲夫的系列環境小說和電影,就屬于中國最早以文學的方式揭露和批判環境問題的作品。1991年上映的電影《毒吻》曾引起廣泛反響。再后,隨著生態文明理念的日益深入人心和生態文明建設的豐富實踐,生態文學作為一個新的文學門類越來越受到重視。

    中國生態文學研究的開拓者之一王諾,給生態文學下的定義是:“生態文學是以生態整體主義為思想基礎,以生態系統整體利益為最高價值,考察和表現自然與人之關系和探尋生態危機社會根源的文學。簡言之,生態文學是一種反映生態環境與人類社會發展關系的文學。”因此,較之主要表現人對環境的破壞和自然對人報復等激烈沖突的“環境文學”,生態文學更具哲學意蘊,與中國傳統觀念也更吻合。反映生態文明建設、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等,成為中國生態文學的主流。電視劇《右玉和她的縣委書記們》,將“右玉精神”化為生動的故事、情節、人物,講述了山西省右玉縣委數十年帶領全縣干部群眾植樹防沙、改善生態的事跡,就是一部生動感人的生態文學作品。

    李景平:中國走向生態文明時代,生態文學進入空前活躍的時期。國家生態環境部門發起和連續開展了大型生態文學活動,中國作家協會所屬的《人民文學》雜志,全國性的生態環境報刊和地方性文學刊物,陸續組織了多種生態文學采風活動、征文活動和評獎活動,許多作家也參加了生態文學采風活動和征文活動。可以說,新的一波生態文學繁榮和振興的時刻已經到來,中國生態文學的發展,兆示了一種新的趨勢。應該認為,這顯示了中國文學界對于生態文明建設的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或者就是一種中國化的文學自覺和文學自信。

    劉友賓:確實如此。近年來,越來越多的作家開始關注生態環境問題,參加調研采風,創作推出不少生態文學作品,體現了作家們對生態環境保護的自覺意識,生態文學已經成為新時代文學創作的一個重要領域。

    偉大的時代呼喚偉大的作品。黨的十八大以來,在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指引下,中國生態環境保護事業發生歷史性變革,取得歷史性成就,產生了許多生動實踐和感人故事,為全球生態環境保護和治理提供了中國智慧、中國方案,也為生態文學創作提供了源源不竭的鮮活素材。當代生態文明建設的偉大實踐,呼喚誕生更有深度、更有廣度、更加震撼人心的作品。

    當前,中國生態文明建設正在如火如荼的推進過程之中,我們相信,作家們一定會把握時代脈搏,聆聽時代聲音,從生態文明建設的宏偉畫卷中發現創作主題,捕捉創新靈感,講好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故事,一定能夠產生不愧于這個時代的名篇佳作。

    李曉東:王蒙先生在接受《中國環境報》采訪時說,作家更富有對于自然、對于祖國河山、對于一切生命的感受和熱愛。作家往往也能更早一點自覺或者不自覺地發出保護自然、保護環境的呼聲,警惕環境破壞的危險。如今,作家們參與生態環境保護的自覺性更高,生態環境部聘請的特邀環境觀察員,每年都有著名作家參加,作家們參與“大地文心”等生態環境專項采訪采風的積極性更高,責任感更強。在中國作協社聯部組織的“美好生活基層行”等活動中,生態治理和保護都是重要內容。近年來,作家們走進甘肅省古浪縣八步沙,親身體會總書記肯定過的八步沙精神,寫出了抒情長詩等優秀文學作品;到山西長治考察漳澤湖城市濕地建設保護工程,體會北方水城的意蘊和成就;2022年擬舉辦“大地文心”生態文學采風活動,作家們將走進重慶、遼寧等省市,多側面、多題材、多風格表現生態文明建設成就和風貌。

    生態文學怎樣呈現生態文明時代

    李景平:就我所知,當前的生態文學創作,普遍體現一種走向荒野、走向森林、走向自然的文學寫作。可以說,這代表了一種新的生態文學創作思潮或審美認識,是人類越來越進入城市而遠離自然之后對于自然的一種情感回歸,而不是提倡人們真的回歸荒野,回歸山林,回歸僻遠的自然。現代人沒有人會真的歸去的,即使像胡冬林那樣的作家,在長白山森林里居住長達五年之久,也是因為創作生態文學而投入森林世界。生態文學作家關注自然,將大自然作為文學書寫的對象主體,這無疑是生態文學的應有之意,其體現的是人們重新認識大自然、重新認識人與自然關系的一種歷史和現實的自覺清醒。

    劉友賓:當代生態文學,重要的是體現現代生態文明理念,體現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創新理論和實踐成果。這是當今人類世界關于生態環境保護的最先進的思想理論和最前沿的社會實踐。生態文學不是簡單地向過去看,不是提倡回到原始的自然環境中去,更重要的是向未來看,重在展現人與自然的和諧交融之美,反映更高層次的人與自然的文明形態。

    “人是社會性動物”,人本身就是自然的構成部分。人對自然之美的親近與回望,本身也是人作為社會性群體的一種審美方式。作家天然具有一種自然情懷,但生態文學不只是要關注自然之美,更不是只懷念原始自然之美。生態文學依然是人的文學,其文學視野,應該與政治、經濟、社會、文化更加緊密聯系,從更多維度展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關系、共生共榮之美,即生命共同體之美。

    偉大的文學作品一定來源于生活,生態文學也一定要從實踐中來。人類在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和改造自然的偉大實踐中體現的偉大精神,付出的艱辛努力,取得的豐碩成果,實現的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美好境界,是生態文學需要極力書寫和展現的。自然的人化和人的自然化相統一,即人對自然生態環境的改造、建設和人對自然生態環境的恢復、保護高度統一,才是生態文學真正的至高境界。

    李曉東:在我記憶中,2010年上海世博會的主題是“城市,讓生活更美好”,城市化是不可逆轉的時代潮流,但“城市病”也越來越顯現,城市在讓生活更美好的同時,也讓生活不那么全面美好。其實,自古以來,即使在農業社會,城里人向往山野也是常見現象。清明踏青郊游,“人面桃花相映紅”,杜甫的詩句“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城中十萬戶,此地兩三家”,都表達了對自然生活的熱愛。現在城市規模越來越大,工作繁忙,人們親近自然生態的機會比古代少了許多,閱讀生態文學作品,包括觀看《人與自然》《動物世界》等節目,《帝企鵝日記》等電影,成為親近自然的替代滿足。工業化進程前期,過度強調對自然的征服和改造,包括我國社會主義建設和改革開放初期,機械理解馬克思“人的本質力量的對象化”理論,過度開發,過度砍伐,過度開采,引發荒漠化、采空區塌陷、泥石流等地質災害和自然災害,從反面喚醒了人們的生態意識,更加向往純粹的大自然和原生態。因此,現代人明知“原始人部落”回不去,不可能生活在神農架,人類也不可能變成阿凡達,但相關文學影視作品卻層出不窮。在某種意義上,生態文學作家是替公眾探索大自然、表現大自然,喚醒人類基因中潛存的原始記憶的群體。公眾通過閱讀生態文學,從精神上親近大自然,獲得審美享受與情操陶冶凈化。

    李景平:是的,生態文學作品應該聚焦于這個時代深刻變化的生態環境現實。但就目前的生態文學創作看,更多的生態文學作品聚焦于山水草木的自然書寫,就生態文學聚焦當下看,在反映生態環境保護現實和社會轉型發展進程上是存在明顯距離的。比如環境保護,比如綠色轉型。中國生態環境保護和經濟轉型發展已經發生了歷史性的變化。過去,生態環境遭受嚴重破壞的時候,曾產生富有社會影響的生態文學作品;而生態環境現實發生歷史性改善的時候,卻反而缺少具有足夠影響力的生態文學作品。這個現象值得深思。

    劉友賓:越來越多的作家在關注自然生態變化,進行生態文學創作,這是一種新的好的文學現象。著名作家王蒙曾經說過,作家是生態環境保護的天然同盟。但生態環境保護畢竟是求新創新的領域,對許多作家來說,生態環境保護領域也還是一個新鮮領域。

    從水污染治理、空氣污染治理、土壤污染治理,到全球氣候變化、碳達峰碳中和、生物多樣性保護,都是新東西,就像整個社會對生態環境保護有個認識過程。原來,很多人對生態環境保護的認識是陌生的,認為“環保”就是“環衛”,環境保護就是環境衛生;甚至,不少人對生態環境保護的認識是矛盾的,總拿“環保”重要還是“溫飽”重要說事,實際代表一種輕視環境保護的傾向。現在,全社會生態環境意識和科學文化素養提高,人們對生態環境保護的認識也發生了變化。至少表現在沒人會認為“環保”就是“環衛”了,且已認識到既要“溫飽”也要“環保”,既要“生活”也要“生態”,既要“金山銀山”也要“綠水青山”,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作家們創作生態文學作品,這本身就是生態環境意識的變化和進步,是生態環境行動的自覺和提升。

    當然,生態文學作家要進入生態環境場域創作,就要進入生態建設的現實場景,進入環境保護的火熱現場。這當然需要時間的,需要熱切深入的關注、熟悉、體驗、經歷。只要我們的作家本著作家的社會責任和歷史使命,為生態文明建設和美麗中國發展提供強大的精神動力,為生態環境保護和污染防治攻堅營造良好的社會氛圍,真正走入火熱的生態環境保護的廣闊實踐,就一定能夠寫出更多更好的有深度、有廣度、有溫度、有影響力的優秀生態文學作品。

    李曉東: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提出“三大戰役”,即脫貧攻堅戰、金融風險防控戰和藍天保衛戰。脫貧攻堅任務完成,相關文學作品的大規模寫作也面臨轉型,而配合藍天保衛戰的生態文明建設將成為重要任務,生態文學創作面臨空前的歷史機遇。當前生態文學創作顯現出繁榮發展的良好態勢,從生態環境部每年評選“十本生態環境好書”推薦情況看,每屆均有近300部作品備選,相當一部分是生態文學作品。

    著名生態文學作家劉先平在今年1月逝世,他的《云海探奇》《呦呦鹿鳴》《千鳥谷追蹤》《大熊貓傳奇》《南海變色龍》《追夢珊瑚》以及探險紀實系列,以生動的語言、優美的圖片、親入大自然深入的經歷,為中國生態文學留下了寶貴財富。徐剛的《伐木者,醒來!》等經典名篇,陳應松的“神農架系列”,李青松的“森林系列”,胡冬林、任林舉等東北作家的生態文學寫作等,都是非常可貴的成就。新時代以來,何建明的《那水,那山》、阿來的《三只蟲草》、劉醒龍的《上上長江》、李成才的《影響世界的中國植物》等等,都是生態文學領域值得關注的最新成果。這些作品從不同角度記錄了這個綠色發展的時代,呈現了人與自然新的關系,生動詮釋了生態文明理念。

    李景平:生態文學作品的創作,可能還有個題材擷取和文學轉化的問題。生態建設和環境保護是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主體,工業生態環境保護又是中國生態建設和環境保護的主體。在當下的生態文學中,寫山水草木的多,而寫環境保護的作品少;即使寫生態環境保護,也是寫山水河流治理的多,而寫工業生態環保的少。這個問題,我也曾經與作家朋友交流過,作家們認為,寫環境保護門檻高,寫工業環境保護門檻更高。想想也是,山水草木畢竟與人是生命相通的,工業世界與人則存在天然的隔膜。所以把枯燥的鐵一樣的東西轉化為文學,轉化為光彩鮮活的生動形象,就有一道門檻的阻隔。確有個文學感受問題,也是個藝術表現問題。

    劉友賓:人們常說藝術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生態環境問題與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每個人無時無刻不在參與、感受著生態環境的變化。生態環境的變化,來自于全社會的行動。這樣的行動,就構成了我們這個時代的生態環境保護中國故事。

    生態文學面對的生態環境保護,是一個涉及面廣闊的領域,也是一個專業度頗高的領域。在我國生態環境保護進程中,發生了許多環境保護的故事,產生了許多可歌可泣的人物,而這些故事和人物中,也包含著許多環境保護管理和治理難題的解決和突破。這里確實有一個作家怎么進入和文學怎么書寫的問題。

    相信在中國生態文明建設實踐的不斷推進中,作家們會密切關注生態環境保護,用心書寫生態環境保護的生動實踐,用情講述有血有肉、可歌可泣的人物故事,從而從生態環境保護的角度反映一個時代的政治、經濟、社會和文化的變遷,從政治、經濟、社會和文化的變遷中記錄一個時代的生態環境變化,進而創作出真正屬于中國生態文學的不朽篇章。

    李曉東:工業題材文學創作在中國一直是個明顯短板,新時期以來,雖然誕生了蔣子龍的《喬廠長上任記》、張潔的《沉重的翅膀》、張宏森的《車間主任》、談歌的《大廠》等工業題材佳作,但相比較農村題材,可謂九牛一毛。

    工業企業的環境升級改造、淘汰落后產能、關閉重污染企業和生產線、生態環保產業興起等,是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也可以說是“藍天保衛戰”和“碧水攻堅戰”的基礎工程。這其中,蘊藏著大量“具有許多新的歷史特點的偉大斗爭”,真實的事例、生動的情節、激烈的矛盾、感人的形象層出不窮,是生態文明創作豐沛的活的源泉,理論上,是可以催生出文質兼美、思想性與藝術性高度統一,有筋骨、有道德、有溫度的精品力作的。實踐中之所以未能如此,正如蘇軾《石鐘山記》之感慨:“士大夫終不肯以小舟夜泊絕壁之下,故莫能知;而漁工水師雖知而不能言。此世所以不傳也。”國有企業中有大量班組通訊出身的業余寫作者,有生活經驗,但創作水平也有限,大部分難以超越業余寫作的局限,而職業作家已很難像趙樹理、柳青、周立波那樣長時間深入生活。因此,工業題材創作整體質量仍有待大力提升。與之相關,反映工業環境保護的文學創作,無論是小說、詩歌、散文、戲劇或者網絡文學,都有巨大發展潛力。

    李景平:中國生態文學曾經以超前的思考和深刻的思想實現對歷史的反思和對現實的批判,從而成為中國生態環境意識的啟蒙,也成為一個綠色時代的引領。而今,生態環境意識已成為國家理念,生態文明意識和思想迅速改變著人們的思維方式、行為方式、生活方式、生產方式。生態文學反映時代現實,這是當然的,也是必然的。在走向生態文明的時代,生態文學不僅僅只是現實的反映和時代的解讀,生態文學能不能再度成為一種新的時代性引領?怎樣成為一種新的時代性引領?這應該也是值得思考的問題。

    劉友賓:生態文明是人類到目前為止最為先進的文明形態。生態文明建設在迅速推進著中國社會、經濟、發展的轉型,也推進著人們思想、認識、行為的轉變。可以說,社會的轉型和人的轉變,就起始于生態文明理念和思想的引領。

    生態環境保護是全人類共同的事業,需要全社會廣泛參與。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每個人都是生態環境的保護者、建設者、受益者,沒有哪個人是旁觀者、局外人、批評家,誰也不能只說不做,置身事外。那么,要動員全社會成為生態環境保護的力量,放在首位的,就是在全社會樹立生態文明的理念。

    生態文學確實應該具有生態文明時代的引領和擔當意識,而且,生態文學本身是生態文明思想和行為引領的一種方式。“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這樣形象的生態哲學警句就是一種引領;“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環境”,這樣的生態文學比喻也是一種引領。

    作家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如何促進全社會共建生態文明,共建美麗中國,體現中國在全球生態文明建設中的重要參與者、貢獻者、引領者作用,是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迫切問題。我們殷切期望作家們能夠積極參與到生態環境保護實踐中去,身體力行、知行合一,做踐行綠色生活方式的參與者、先行者、引領者,在思想上、行動上為廣大公眾提供榜樣示范。只要主動融入當代生態環境保護的偉大實踐中去,與人民群眾打成一片,一定能寫出貼近生活、契合時代、生動感人、影響社會的具有引領性的優秀生態文學作品。

    李曉東:新時期伊始,傷痕文學、反思文學、改革文學等文學思潮和現象曾成為社會變化的先聲,產出了超出文學之外的效應,這種引領作用在今天已經不具備出現的條件了。2021年第20期《求是》雜志發表中國作家協會黨組署名文章《新時代文學要牢記“國之大者”》,生態文明建設作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重要組成部分,就是“國之大者”,因此,生態文學要自覺圍繞、服務、表現生態文明建設的理念與實踐。這就要求生態文學創作要以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為指導,秉持正確的觀念,尤其應該警惕“生態原教旨主義”或者生態極端化,不能把生態等同于“原生態”,也不能將現代工業化、信息化與生態文明對立起來,更要避免落入西方某些意識形態的話語陷阱。

    如何推進生態文學創作的繁榮發展

    李景平:人們經常問,文學的作用是什么?人們也經常說,文學的作用是潛移默化的。生態文學的作用不僅是潛移默化,也是警世猛醒式的。生態文學的力量是影響人,進而影響生態,它比我們想象的要大。《寂靜的春天》開啟了人類現代環境保護的歷史,《伐木者醒來》肇始了當代中國森林保護的發展。作為一種文明形態,生態文明對于塑造其靈魂形象和精神氣質,具有一種內在要求,也需要一種外在推動。生態文學作為深刻凝聚生態文明時代精神和生動塑造生態文明時代形象的文化形式,體現的不僅是為民族可持續發展培根鑄魂的作用,而且是為人類可持續發展培根鑄魂的作用。在引導和推進作家創作生態文學精品力作上,生態環境部和中國作家協會會做些什么?

    劉友賓:好的作品只有先打動自己,才有可能感染他人。創作生態文學精品力作,需要更多地依靠作家自覺踐行生態文明理念,真正熱愛生態環境事業。

    作為生態環境部門,我們將竭盡所能為作家們深入生態環境保護現場,實際開展作品創作提供機會、創造條件。比如,邀請作家到生態環境部門開展生態文學座談交流對話,組織作家奔赴生態環境保護第一線開展生態文學采風采訪,鼓勵作家到生態環境保護領域定點深入生活,發揮生態環境部所辦媒體主陣地作用,推出生態文學作品,舉辦生態文學征文活動并開展評獎,動員廣大作家廣泛開展生態文學創作活動,把支持生態文學創作安排進生態環境宣傳計劃,號召生態環境保護系統自上而下推進生態文學繁榮發展。

    總之,我們歡迎和支持廣大作家關注生態環境保護,參與生態文明建設,投身生態文學創作。

    李曉東:我們在贊嘆《寂靜的春天》的同時,也要汲取它的教訓。首先要增強科學性。書中的許多論斷,如DDT致癌等,與科學事實相違背。生態文明、環境保護必須立足科學,生態文學也如此,不能夸大環境危機、生態危機,人為制造恐慌心理。其次,生態保護不能超越發展階段。從解決全球糧食問題的角度看,化肥、農藥的作用無可替代。有觀點認為,近年來非洲的糧荒與受《寂靜的春天》等環保著作影響,農藥生產大量減少,病蟲害大量增加有關。因此,生態文學應該避免“未富先嬌”,為生態而妨礙發展。第三,生態文學要補短板。特別是加強反映工業轉型升級,以先進科技手段減少環境污染、促進生態建設等題材,關注生物治理等既美化環境又降解污染物等生態保護手段,改變當前生態文學基本等同于大自然文學的狀況。

    在推進生態文學產生精品力作上,中國作協與生態環境部合作舉辦的生態文明論壇和生態文明采訪采風活動成效顯著、成果豐富,以后還會更加深入。中國作協主辦的國家級獎項茅盾文學獎、魯迅文學獎、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都歡迎優秀的生態文學作品參評,在已獲獎的作品中,也有不少涉及生態保護,或者就是生態文學作品。

    李景平:生態環境部和中國作家協會在聯合推進生態文學繁榮發展上是有歷史傳統的,相信也會有新的行動。可以說,現在,生態文學已經進入中國文學界的主流話語系統,生態文學已經進入中國“世界環境日”的主場活動日程。2021年,生態環境部在青海舉行的“世界環境日”中國主場活動中,專設了“中國生態文學論壇”,發表了“中國生態文學宣言”——《青海宣言》,那么,2022年,生態環境部將舉辦新的“世界環境日”中國主場活動,在生態文學上將會有什么新的動作?“世界環境日”是世界性的盛大紀念活動,在這樣的場景里,新時代的中國生態文學將給世界一個什么樣的信號?

    劉友賓:生態文學是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生態環境部高度重視作家在生態環境保護中的重要作用,積極為作家深入生活、了解生活創造條件。連續多年,我們聯合中國作家協會圍繞繁榮生態文學舉辦座談會、論壇,每年組織作家深入生態環境保護一線調研采風,開展生態文學作品征文等活動,推出了一批反映生態環境保護工作實際的優秀作品。

    今年是聯合國第一次人類環境會議召開50周年,我們將在遼寧省舉辦2022年“六五環境日”國家主場活動,繼續聯合中國作家協會舉辦生態文學相關活動,結合生態環境保護工作實際,引導動員更多作家投身生態文學創作,一如既往地為作家們了解生態環境保護工作創造條件。我們歡迎更多的作家關注生態環境保護和生態文明建設,奮力書寫50年來、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生態環境保護工作的歷史性成就,盡情歌頌這些成就背后的感人故事和生動實踐,講好中國生態環境保護故事,傳播中國生態文明建設好聲音,讓世界看到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偉大決心、偉大信心和偉大實踐。生態文明時代為生態文學創作提供了廣闊的舞臺,生態文學作家只要真正投身于生態文明建設,一定能不負時代,寫出最新最美的具有深遠影響力的生態文學作品。

    李曉東:2022年6月5日“世界環境日”主場活動將在遼寧沈陽舉行。通過直接參與“六五”活動,相信文學不僅僅會成為“國之大者”的記錄、書寫、謳歌者,而且會成為直接的參與者、行動者。在中國作家協會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工作報告中,中國作協黨組書記、副主席張宏森總結出新時代文學的八方面顯著特色:新時代文學是書寫中華民族新史詩,凝聚偉大復興精神力量的文學;新時代文學是以人民為中心,激勵人民創造美好生活的文學;新時代文學是以提高質量為根本,奮力鑄就藝術高峰的文學;新時代文學是以創新為動力,勇于拓展新空間塑造新形態的文學;新時代文學是堅定文化自信,光大中國氣派中國風范的文學;新時代文學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建設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園的文學;新時代文學是參與人類命運共同體構建,體現廣大人類關懷的文學;新時代文學是主動融入現代傳播格局,有力證明文學地位價值尊嚴的文學。那么,在新時代文學的廣闊天地里,生態文學必將大有作為,從高原攀上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