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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逆旅在歲月之河——再讀《童年河》
    來源:文藝報 | 葉雨豪  2022年02月23日08:29

    “昔日時光逆向而來/拂動我鬢邊白發/往回走,往回走/看身畔景色奇異盤旋……”在趙麗宏的詩集《疼痛》當中,《逆旅在歲月之河》為讀者描繪了時光逆流的奇異景象,從生命的起點噴薄而出的瑰麗意象交織、流動,構成了一條時間的河流。趙麗宏就像溯流而上的旅人,叛逆又溫柔地去找尋生命原初的種種神奇。

    詩歌里宏大而瑰麗的歲月之河,在《童年河》中幻化為靜謐流淌的蘇州河,環繞、盤踞在趙麗宏關于童年的記憶當中。作為趙麗宏第一部兒童小說,《童年河》無疑擁有特殊的地位——不單單是一次成功的嘗試,更是起到了承前啟后的橋梁作用。詩人、散文家趙麗宏的詩意與詩性、筆法與審美在洪雪弟的身上形成了獨特的交錯與融匯,構成了兒童文學作家趙麗宏的敘事實驗。《黑木頭》《漁童》等小說創作的內核在《童年河》當中也已有了雛形,不論是被童真重構的歷史記憶,還是人與動物乃至自然的神交,都在《童年河》當中有了雛形。可以說,童年河不僅滋養了趙麗宏的童年,也成為他其他兒童文學作品當中隱藏的暗流。

    歲月之河的逆旅、兒童視角下的歷史記憶,以及從萬物有靈的童真視野中窺探人類原初的純粹情感以及與自然相互救贖與治愈的可能性,構成了《童年河》顯著的藝術特色。

    時光逆旅:還鄉與再出發

    “寫這篇小說時,感覺時光仿佛隨著文字倒流半個世紀,使我又回到少年時代,回到早已過去的那個遙遠的時代……寫作過程中,記憶中很多場景,很多人物,很多甜蜜的或苦澀的往事,不斷地浮現在眼前,讓我感動,心顫,甚至流淚。”在《童年河》的后記當中,趙麗宏寫下了這樣一段話,作為對這本書創作感受的概括。

    畢飛宇鋪陳開的蘇北大地、魯迅筆下的魯鎮故事、沈從文勾勒的湘西印象、莫言建構出的東北高密鄉、張煒記憶中膠州半島的生機活力……現當代作家不約而同地對童年記憶進行復刻與加工,以創作的形式在新世紀進行了一場又一場盛大的精神還鄉之旅,同時也將蘇童所說的寫作者“最重要的那一只”裝著童年記憶的行囊打開并展示給讀者。在這場精神還鄉之旅之中,趙麗宏顯然做出了一次成功的嘗試。一條童年河帶著對歷史的記憶、地理的記憶、人情世故的記憶,從邈遠的時光深處流經筆端,流淌于紙頁。這條曾經多次出現在趙麗宏的詩歌與散文當中的河流,最終成為他兒童文學創作的源泉,也沖刷出他時光逆旅的精神足跡。

    在《童年河》中,趙麗宏圍繞蘇州河,敘述了從鄉下來到上海的男孩雪弟在蘇州河畔的上海弄堂中經歷的童年時光。趙麗宏兒童時代為了練膽而時常跳入其中的河水,4歲時趁父母不在家在墻壁上創作的涂鴉、在高處遙望所見的船只與船夫、動蕩時代的獨特經歷與感受,這些童年的碎片最終拼湊起一部完整的《童年河》。散文化的語言與充滿唯美意象的敘事承擔起的是厚重的生命之流,同時也是一場堅韌的回游。

    在趙麗宏其后創作的《漁童》當中,通過瓷器“漁童”聯結起來的兩家人所身處的動蕩時代及隱藏于其下的單純與真情,在雪弟的眼中早已因唐彩彩一家的遭遇以及日常生活的苦中作樂而有了縮影。《黑木頭》中天真爛漫的童童、飽經風霜的外婆以及流浪狗黑木頭,與《童年河》中的雪弟、外婆以及蘆花和棉花也形成了相互映射。《樹孩》中關于自然、生命、童真、人情的主題,《童年河》亦有所表現。如果說逆旅于時光之河是一場精神的還鄉,那么在《童年河》之中豐盈充沛的意象與原型,又推動著趙麗宏其后的兒童文學創作邁向新的方向,促使其再次出發。

    現實的童話:兒童視角

    兒童化的敘述視角是《童年河》在創作技巧方面尤為出彩的一項。借助兒童的目光或口吻來呈現故事內容,以兒童特有的思維特征作為建構敘事的基石,在真、善、美的框架中游刃有余地展現歷史的畫卷。將清新明麗的筆觸深入或嚴肅板正、或殘酷艱苦、或風云突變的生活的歷史當中,產生一種獨特的審美張力與呈現效果。兒童化敘事視角的優勢在《童年河》當中體現得淋漓盡致,并將“文學的另一種可能”付諸實踐。

    康·巴烏斯托夫斯基說:“對生活,對我們周圍一切的詩意理解,是童年時代給我們的最大的饋贈。如果一個人在悠長而嚴肅的歲月中,沒有失去這個饋贈,那他就是詩人或者作家。”于趙麗宏而言,這種“詩意的理解”在豐富的詩歌創作經驗加持下,將童心、童言內化為兒童化的敘事視角。

    如果將兒童化的敘事視角抹除,轉而以上帝視角去觀察發生在蘇州河畔的系列故事,我們會看到生活凄涼、重病纏身的底層勞工,看到發了瘋似的流浪者、被“流放”的知識分子和普通人的窘迫。這些組成了一種悲愴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歷史現實。這無疑對兒童文學來說是過于沉重、也難以理解的遙遠真相。但趙麗宏透過雪弟的眼睛,以一種更感性、更純粹的眼光帶領讀者從另一個視角去尋找隱藏于波瀾下那些不變的東西:雪弟、親婆、阿爹、姆媽之間的家人羈絆,雪弟牛嘎糖、小蜜蜂、唐彩彩之間的真摯友情,樂于助人、不求回報的大鴨子和小鴨子,蘆花對雪弟和親婆的陪伴,唐老師的儒雅知禮……歷史在不隱去真實面貌的情況下被修飾得更加柔和,而沉重、肅殺的部分被兒童化的敘事視角所消解。通過不一樣的聚焦,將焦點放在人間真情上去凝視歲月的片段,一種獨特的童真感受于此同時被建構起來。

    《童年河》不但寫童年的趣事,探究愛情、友情等經久不衰的文學母題,更以兒童視角正面寫特殊的年代,讓以少兒為主體的讀者了解歷史的真實樣貌。直面困厄與毀滅,凝視痛苦與墮落,但卻不止步于此,而向其中去探索、深挖人間的真善美,并以感性、直觀的童心、童語來表現出來,正是因為如此,《童年河》才同時具備了深刻的反思與盎然的童趣。

    救贖的可能:靈與靈的交互

    在趙麗宏的兒童文學創作當中,兒童化的敘事視角始終與泛靈論的思想相互聯系。泛靈論或萬物有靈論在兒童的思維特征中具有重要影響,理性經驗、抽象思維等對成年人來說占據主導的認知方式,在兒童那里可能無法發揮全部作用,取而代之的是直觀的現象與感知。人與其他生靈的關系在趙麗宏筆下成為一種靈與靈的交互關系,從而在艱難的生活中誕生一種新的救贖可能。

    趙麗宏的第二部兒童文學作品《漁童》里,一尊德化瓷器將韓先生與童大路緊緊聯系在一起,在藝術被踐踏、人性被考驗的時代里,它成為了韓先生活下去的精神支點。在他的第三部兒童文學作品《黑木頭》中,流浪狗黑木頭的生命歷程影響著童童和外婆的生活,人與動物之間的相互救贖在童稚與遲暮、人情與自然的碰撞中得到實現。在新作《樹孩》里,一尊黃楊木雕樹孩經歷了一系列冒險,以獨特的視角表達出對生命的熱愛,寫就一首對生命的禮贊。這一逐步得到深化的創作傳統,在《童年河》當中便已孕育成型。蘆花成為漁童、黑木頭以至樹孩共同的母體。

    雪弟初見蘆花,是在被送到親婆那兒照顧的那天。蘆花在雪弟眼中無疑是與其平等的生靈,不論是為了照顧雪弟的情緒而再未爬上外婆肩頭的行為,還是在弄堂中不離不棄的陪伴與照顧,都使蘆花與雪弟成為家人般的存在。當蘆花被送去倉庫、歷經磨難回到弄堂的家中,并在痛苦中彌留之際,通過雪弟一家的悲慟與不舍,展現出蘆花對雪弟非同尋常的意義。蘆花的離開、棉花的到來以及棉花母親的去而復返,在生離死別與生生不息之間打通了一條充滿希望的道路,也對小說中主人公們的命運完成一種積極的隱喻,讓人在命運的顛沛流離中依舊能讀出從容的希望。

    《童年河》作為趙麗宏的首部原創兒童小說,傾注了他對童年的緬懷與對生命的熱愛,也集聚了豐富的主題與精神意蘊,為其后的兒童文學創作提供了大量的可能性。從生命原初搜尋而來的一腔赤誠,在《童年河》中得到了最全面、也最直接的宣泄。逆旅在歲月之河中的每一步,透過兒童的雙眼所看到的每一段故事,都在溫暖的敘說中超越苦難與丑惡,給人求真向善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