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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揚州童話》:城市夢書寫的表與里
    來源:文學報 | 劉新林  2022年02月21日09:00

    童話一詞,與兒童文學有關。由此,童話脫離不了特定的讀者群,那是毋庸置疑的。除非加上成人的限定。而《揚州童話精選》顯然跳脫了這一體裁視野。作者說,是要借童話之形式,“全方位解析、透視一座城的歷史、人文、宗教、美食、園林、風俗、地理、神話、傳說,等等”。打造“集小說、散文、詩歌、雜文、實驗文等為一體,以本土元素為基礎,增選中華民族優秀歷史和人文的綜合型全齡系列書籍”。也就是說,童話只是打扮揚州城的一層外衣,實則別有懷抱。溫故揚州舊歷史,書寫城市新表情。寫夢中揚州,抑或揚州新夢,可見作者胸中丘壑。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自杜牧以來,以“揚州夢”為題之詩、詞、曲、傳奇、雜劇、小說不可勝數。揚州因之與風月繁華、文人風流等同。要在此固有觀念上書寫揚州新夢,談何容易!

    《揚州童話》里沒有正面回應杜牧“揚州夢”的題材,也沒有寫到火車開辟以后揚州的人事(除了《因愛成癡話陳園》)。它完全停留在了“過去”,并試圖在“過去”的舊瓶里裝一裝新酒。這是沒有想到的。揚州作為作者的母親城,又是“天上之城”,想必也沒有必要回應。恐怕是我這個熱情的讀者過慮了吧!

    閱讀期待被打破是常有的事,因此而氣餒則大可不必。打破常規,出奇制勝恰是作者和本書給人的最大印象。圍繞“揚州城”與“揚州人”,這本書寫出了新意。

    全書四十二篇,分三十六個故事和六篇筆記。故事按題材分,約三大類:帝王故事類、文人故事類和風物類。三大類體裁上也相近。帝王故事類想象奇崛,近乎民間故事或寓言;文人故事類雖有依傍,卻于細微處變幻出大空間,在文體上和立意上獨辟蹊徑,因而有的是傳奇、筆記、雜感等多個文體的融合。

    這本書并非一板一眼的童話,而是諸多歷史碎片和思想火花的交錯與重構,作者勤讀史料,耽于想象,還真誠地融入了思考和情感,以故鄉人的視角,溫故城市表情,書寫揚州新夢,展示各種文體下的揚州城與揚州人,試圖重構出新揚州精神。換言之,以“童話”新市民,以“童話”新城市。這倒也與晚清輸入“童話”時“新國民”的時代精神相吻合。

    幾乎每一篇都構筑了這樣的努力。在帝王篇中,《蜀岡之戀》描寫禹與女嬌的相會場面十分震撼,然而《蜀岡之戀》并非從男女的角度專注于寫帝王的曠世之戀,而是要借給故事告訴讀者幸福與犧牲、小節與大義之關系。勤政為民、一心為公成為帝王篇立意之首要。在文人篇中,《詩仙助刻全唐詩》則借李白之口談詩歌見解:“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追求。”“為官之道,苦民之所苦,想民之所想。”像這樣的與時俱進的觀念“點心”多到不可勝數。作者千方百計從揚州留下足跡的偉人、名人中汲取有益的營養,也從土生土長的揚州人中發掘“現代精神”,來構筑對揚州的新的想象。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關于教育的幾個故事,作者努力構建一個書聲朗朗、尊師重教的書香揚州。這些星星點點昭示了作者的氣魄,要給人以新的“揚州”氣象,是頗讓人驚喜的。只不過一個主題,多個故事重復;一個故事,主題反復纏繞。不免就讓人生疑:這樣的寫作是不是用力“過猛”,顯得“刻意”了?在樹立了一個宏大的目標后,抒寫家鄉是否要在感情上劃開足夠長的距離?這些當然是見仁見智的問題。熱情給人以力量、激情和美感,冷靜則使人視野更廣闊,思想更深邃。

    舊時揚州已有夢,多少文人共話之。在未來的時間長河里,仍會有許多作家去抒寫揚州。風花雪月、文人風流的揚州雖已成為過去,揚州也不再是一條斷石,半間泥房。但如何避免單向性的抒情,從或沉重或輕盈的歷史中,盛裝其表,內在其里,理出一條書寫城市精神的新路,值得扎根于地方的作家沉下心去思索。

    (《揚州童話精選》涂曉晴/著,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