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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編輯憶張潔:她的“潔癖”是心靈的純潔
    來源:澎湃新聞 | 羅昕  2022年02月10日07:19
    關(guān)鍵詞:張潔

    2022年1月21日,著名作家張潔在美國因病逝世,享年85歲。

    作為新時期以來國內(nèi)重要的作家之一,張潔幾乎獲得了所有國家級文學獎項,也是國內(nèi)唯一的兩度獲得茅盾文學獎的作家。舊友們念及張潔,感嘆她的文學貢獻,也懷念她的人格魅力。

    1989年,《花城》原編輯部主任文能去北京組稿,組織了一些在京的作家小聚,王蒙、史鐵生、李國文、諶容、張抗抗、張潔都在。這是文能第一次見到張潔,一身駝色風衣的張潔給文能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是駝色的風衣,我記得很清楚,那種風衣在當時還很少見。她應(yīng)該有五十歲了,可是歲月這把刀在她臉上一點痕跡都沒有。她在社交場合一般不大活躍,但面對熟悉的朋友,她還是自如的,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和風采。”

    后來,兩人因為組稿的緣故熟悉起來。張潔比文能年長一輩,文能一開始喊她“張潔老師”,但張潔說別這么叫,叫“老師”很不舒服,于是改口“張潔大姐”,后來漸漸連名字也不加了,直呼“大姐”。一次文能跟著張潔去作協(xié),人家問這是誰啊,張潔就回,這是我小弟。

    “她一直是這樣直來直往的,對人對事都非常直率。”文能說,“她不喜歡見不熟的人,也拒絕了很多重要的采訪。比如她第二次獲得茅盾文學獎之后,央視和北京電視臺的記者到她家門口了,沒讓進門。”

    而在相對長的一段時間里,文能與張潔更多談的不是文學,不是稿件,而是貓。文能告訴澎湃新聞記者,張潔以前不養(yǎng)貓,但她母親養(yǎng)。母親去世后,張潔特別疼愛母親留下的那只貓,去國外出差也要自己帶著。因為文能也養(yǎng)貓,張潔經(jīng)常找他,有時一兩個小時電話下來,全都在談貓的事情。

    “對于張潔的散文,大家最熟悉的是她懷念母親的《世界上最疼我的那個人去了》。但那之后還有一篇,是她寫那只貓的,叫《幸虧還有它》。在別人看來,這只貓可能不那么重要,但我想它對張潔而言意義非常,它是陪伴,也是對她母親深深的思念。”

    除了散文《幸虧還有它》,文能認為張潔的另一篇小說《知在》也被重視得不夠。這部小說于2006年首發(fā)于《收獲》,是張潔繼第二次摘取茅盾文學獎之后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我印象里,這是她唯一一部有關(guān)古代題材的作品,寫到了東晉皇后賈南風。小說里賈南風有一個獨白,說‘敗筆又如何?敗筆也是人生。賈南風從不悔恨,悔恨是弱者的救贖藥方’,看到這里我非常震動。”

    文能說,此前張潔筆下的女性總需要一處情感寄托,否則這一生是不完整的,有殘缺的,而她自己念茲在茲的東西也從未真正放下。“看到那句話我真的替她高興,我心想大姐終于放下了她的執(zhí)念,她接受了情感無處著落的人生。這接下去的生活,她就更自由了。”

    《啄木鳥》原編輯部主任王詠虹也是在組稿時認識了張潔,她用了“一見如故”來形容兩人的相識。

    “我們之所以能一下子就相互了解,是因為我們在性格上有很多共通的東西。”王詠虹說,她對張潔印象最深的就是她很勇敢,有“潔癖”,“所謂潔癖是心靈的純潔,她屬于那種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說,行動上也怎么做的人。作家,你可以說比較深沉,也可以說比較圓滑,她和那些愛搞動靜的作家完全不是一路人。中國人講面相, 張潔的面相是多么地坦率,是真的相由心生。她敢寫,敢做,把我們這一代人的心聲都說出來了。”

    她一開始對張潔的好感源于那篇《愛,是不能忘記的》,讀來大受震動,“那時‘文革’剛剛過去,別說愛情了,就是愛,家庭之愛都不好談,大家談的是恨與斗爭。張潔寫的愛是精神上的愛,不是后來庸俗化的愛,我當時的感覺就是這種感情特別純粹、珍貴和崇高,非常感動,因此特別喜歡她。”

    當然,有感覺自己被《愛,是不能忘記的》啟蒙和點醒的人,也有因此對張潔展開批判的人。“張潔告訴過我,他們批判我什么啊,文中手都沒拉過,就是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

    回想當時,王詠虹有些激動。“我們從哪里重新認識人生的價值?就是從張潔這樣優(yōu)秀的作家開始。現(xiàn)在回頭看這篇《愛,是不能忘記的》,沒有經(jīng)歷過‘文革’的人真的理解不到當時我們有多震撼。”

    除了文學,兩位女性友人也會交流生活。王詠虹知道張潔的生活其實很清苦,上有母親,下有女兒,有時還要幫母親縫手套以補貼家用。“她真的很堅強,不說軟話,不受恩惠,一直努力做人。”王詠虹說,“她是難得的做人和寫作能統(tǒng)一的人,我珍視她作品中對人性的探討,和敬佩她對勇于做‘自我’的堅持。很多人不清楚‘自我’與‘自私’的區(qū)別,我認為二者最根本的區(qū)別是‘不傷害他人’。”

    文能相信,張潔對中國當代文學的貢獻是巨大的,有目共睹的。“且不說1970年代末一出手就是國家級獎項、兩度獲得茅獎、早在1990年代就被美國文學藝術(shù)院接納為外籍院士……她的創(chuàng)作跨度很長,新時期各個階段都有她的標志性作品存在。而且中國當代文學中女性文學的發(fā)端,應(yīng)該肇始于她。我們現(xiàn)在談這個話題似乎不大稀奇了,但是她當年的《愛,是不能忘記的》一下子轟開了一個禁區(qū),為后來的女性作家創(chuàng)作開辟了一條新的路徑,新的視角,做出了開拓性的貢獻。”

    定居美國以后,張潔和文學圈基本失去了聯(lián)系。文能三年前到了美國,但與張潔一面也沒見過。文能有遺憾,但也能理解:“她總是追求自由和自在,這份追求在她晚年之后就更隨心所欲了。早年可能還有一些羈絆與考量,但到了晚年,特別你看她寫《流浪的老狗》,完全就是說走就走的旅行,她能夠達到那種境界。”

    王詠虹同樣是出國后再也沒有見過張潔。1987年,王詠虹去加拿大定居,臨行前特意去看了張潔。“出國后我也很忙,慢慢就沒什么聯(lián)系了,但我收到了她送給我的《無字》。在我看來,《無字》里有很多她生活中的原型。再后來,海外文學圈傳來她封筆的消息,她也不再和外界聯(lián)系。最后我知道她的消息,就是聽說她走了。”王詠虹感慨,“說實話,我心里很痛。我是被她的文章啟發(fā)的女性。但我失去了這么一個好朋友,中國文學失去了這么一個血氣方剛的女中豪杰。”

    得知張潔離去后,王詠虹把張潔的散文《我的四季》看了又看,看得淚流滿面。文章里寫:“我已愛過、恨過、笑過、哭過、體味過、徹悟過……細想起來,便知晴日多于陰雨,收獲多于勞作,只要認真地活過、無愧地付出過,誰也無權(quán)恥笑我是入不敷出的傻瓜,也不必用他的尺度,來衡量我值得或是不值得。”

    “我感覺這篇文章就是她的人生寫照。她總是不斷地反思自己,剖析自己,在這一點上,我沒有看到其他當代作家可以與她媲美。她不屑于聽那些污言碎語,也不會被那些東西嚇到,她碰壁了,掉下來了,但她沒有放棄,不斷地總結(jié)為什么會失敗,不斷地去找根源,然后再繼續(xù)前進。”王詠虹說,“從另一個角度想,人都有離開那一天。她把這一生過得有意義,對他人有啟發(fā)、有幫助、有指導(dǎo),又留下了作品,是非常輝煌的。我希望自己能向她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