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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波蘭作家斯坦尼斯瓦夫·萊姆:無法定義的越界者
    來源:文藝報 | 陸楠楠  2021年11月26日08:52

    2021年是斯坦尼斯瓦夫·萊姆誕辰一百周年,波蘭政府將這一年定為“萊姆年”,以此紀念這位偉大的波蘭科幻作家。萊姆于1921年生于利沃夫,早年攻讀醫學專業,曾在克拉科夫雅蓋沃大學醫學系深造,但醫學并未成為他終生的志業,頻繁的戰亂和戰后波蘭特殊的政治境遇,使他的一生蒙上了東歐過去百年巨變的氤氳之氣。他曾做過汽車技工、研究助理;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他寫作了一批高質量的科幻小說,它們在六七十年代陸續出版,奠定了他在歐洲科幻界和世界科幻史上重要而特殊的地位。約翰·厄普代克、薩爾曼·拉什迪都對萊姆推崇備至。《科幻小說史》作者亞當·羅伯茨在提及歐洲科幻小說時,毫無保留地做出這樣的評判:戰后最偉大的歐洲科幻作家當屬波蘭作家萊姆,這是一位決不妥協的歐洲作家,然而卻贏得了國際性的聲譽。

    盡管如此,萊姆漫長的寫作生涯遠非“科幻”一詞可以概括,他的創作遠遠超出了類型文學的邊界。他曾寫過關于人與機器關系的哲學論文、小說敘事的專門著作,除了對真實存在之書的評論,他還寫過對不存在之書的評論,以及一本偵探小說、大量廣播劇和劇本。其作品涉及的領域包括但不限于數學、物理學、人工智能、控制論、未來學、宇宙學、基因工程、博弈論、心理學、進化論等人類文明的諸多方面。作家曾自陳:“我對人類和宇宙的遙遠未來充滿了貪得無厭的好奇”,而他的作品極具說服力地顯示出驚人的博學和思維的魅力,自然科學、哲學和文學相互交織,火花四濺,綻放出迷人光彩。

    科學幻想:人類自身的鏡像

    萊姆在自傳散文《機會與秩序》中講過一段關于頭蓋骨的童年軼事。父親是醫生,早年曾開設診所行醫,萊姆從小便經常接觸到人體的圖像、模型,甚至真正的人體器官,頭蓋骨成為他童年時印象最深的“玩具”之一,他一度將其藏在身邊,仔細觀察、把玩這神奇的物件。后來,頭蓋骨還改頭換面出現在他的作品《浴缸中找到的筆記本》里。那會不會就是作家生命中握在手心的第一顆實體星球?我們不得而知,但毫無疑問,萊姆后來確實創造出許多美麗的星球,它們閃耀著人類的想象力之光,像是大腦般精密、復雜,按照宇宙萬物運行的邏輯完美而千真萬確地運轉,那也是作家心靈的外在顯現。

    星際旅行和宇宙探險是萊姆作品中最廣為人知的題材。《索拉里斯星》先后被蘇聯導演塔科夫斯基和美國導演索德伯格改編為電影,是萊姆最負盛名的科幻小說。小說中的索拉里斯星是一個被藍色大海完全覆蓋的星球,現有的一切認知方式在這顆神秘的星球面前毫無解釋之力,它具有看到人類內心深處的力量,并且能夠將宇航員們腦中的世界物態化,變成身臨其境的“現實”,人們深陷其中,逐漸滑向瘋癲和死亡的邊緣。

    萊姆借人物之口對人類認識外星文明的可能性表達了悲觀的態度:即便地球以外存在智慧生命,人類也無法辨認出它們。因為我們只能用已存在的知識去設想,而這限制了我們對于超出現有文明框架以外的世界的理解。

    相比《索拉里斯星》,《無敵號》更為通俗易懂地傳達了萊姆超越現有認知的嘗試:對于機體內部的有機運轉,如果換做以“智能”而不是“有機物”為標準,是否會超出原有“生命”與“非生命”的劃分方式,從而發現外星球自身的奧秘,而不僅僅是試圖延展、驗證科學現有的邊界?小說中的瑞吉斯3號星球荒蕪一片,除了原始的海洋生物,并沒有其他生物存在。主人公羅翰逐漸意識到,金屬昆蟲般的微晶體很可能是已消失的天琴星文明遺留下的非生命高智能存在。在微晶體智能制造的電磁波擾動下,人類大腦的記憶被洗掉,宇航員的思維能力退回到嬰兒狀態,人類制造出的核武器“獨眼巨人”也擺脫了操控,大踏步朝著無垠的沙漠深處走去。

    這似乎喻示著,除非我們抹去頭腦中的所有認知,才可能用嬰兒般的眼光去看待另外的世界。小說中構建的外星球景象顯示出一種令人震撼的、真正難得一見的想象力。無論是索拉里斯星水晶球般變化萬千、光怪陸離的“擬態群”,還是瑞吉斯3號上金屬微晶體以聚合與離散的形態所形成的類似地球上暴風驟雨般的氣象效果,都如此怪異而迷人。

    萊姆的奇思妙想也對科學技術的發展提出了根本性的質疑:被電磁波洗腦的生命依然是值得尊重的個體,而擁有與人類理性截然不同的外星智能機器的生存邏輯又要如何安置?迥異于地球文明的外星文明,是否也暗示著,所謂“自然”與“人造”的區分已成為不可能之事?人類試圖干預未知的平衡狀態,是否忽視了事物作為整體的生存法則?以及人類在多大程度上已淪為技術的工具?最讓科幻迷們大開眼界的,是萊姆用神秘的錐波動和微晶體智能等全新的智能形式,打破了艾薩克·阿西莫夫、阿瑟·克拉克等經典科幻作家設想外星生命時所基于的碳基生命基本假設。

    星球既是大腦的外部顯現,也是人類自我認知的鏡像。羅翰(《無敵號》主角)在空寂的夜晚孤身一人被困在外星球的山谷中,恍惚和疲憊中,他終于完全放下了戒備,開始感受到這個被認為處處潛藏著危險的星球之美。微晶體云在夜空中變幻著隊形,金屬閃爍出瑰麗而奇詭的微光。此時,他忽然看到一個巨大的人形,震驚之余,他意識到那是他自己。飄浮在懸垂的云間虛空中的,正是人類自己的倒影。金屬是空的,它被人言說。瑞吉斯3號的金屬“建筑”并非人類以為的“城市”,而是歷次交戰中微晶體的殘骸,人類用自身的暴力行為復現了殘骸的來源。恰恰是被人類忽視的灌木般的金屬叢林,才是非生命智能的棲息之地。人類是多么自以為是地通過對自身的認識來描述、理解世界,以至于稍稍超過這個邊界就寸步難行。

    拒絕成為“工蜂”

    1946年,萊姆跟隨父母從利沃夫搬到克拉科夫,學醫的同時學習哲學、科學、控制論等。在當時的環境下,父親無法繼續開設私人診所,萊姆為了增加收入開始寫作。這期間寫過關于大腦功能理論的科學論文、哲學論文、小說片段、詩歌和評論等。盡管自認為“不那么嚴肅”,但他從一開始就試圖擺脫已有文學形態的影響,抱著“只要我不知道別人是怎么寫的,就不會陷到窠臼中”的想法,寧愿閉門造車。

    不過,這樣的狀態并未持續太久。及至五六十年代,萊姆進入創作的第二階段,也是外界所公認的黃金時期。《索拉里斯星》《無敵號》《伊甸》《未來學大會》等都產自這一時期。美國科幻小說經由加拿大進入波蘭,獲得科幻文學愛好者的追捧,萊姆經常連夜閱讀,再傳給其他需要的人。也是在這一時期,他遇到了自己的代理人,他們為美國的科幻同人雜志撰寫了許多批判性的文章,他也逐漸在科幻小說界確立了自己作為批評家的聲望,盡管是以不受歡迎的否定者的姿態。萊姆和美國科幻界的關系一度非常緊張,他曾毫不客氣地給出這樣的結論:大多數同時代美國科幻小說家對于科學的無知,就像他們作品所表現出的令人憎惡的文學質量那樣讓人匪夷所思。

    萊姆也面臨一些英美科幻界的微辭,布賴恩·奧爾迪斯將他的作品稱之為“上個時代的政治諷刺小說”。不過,值得懷疑的是,做出類似評判的研究者是否閱讀過萊姆的大部分作品,或者哪怕只是其中最為重要的作品。此外,萊姆在小說中對于核戰爭和冷戰的反諷,明顯包含著50年代到70年代東歐與美國不同的政治立場,盡管是以自我反省和質疑的方式,但無疑還是刺到了美國科幻界的痛點。而萊姆言辭激烈的評論更是多次惹惱了美國的科幻作家。1976年,美國科幻學會取消了萊姆的榮譽會員資格。

    萊姆本人不僅否認了自己早年作品的價值——認為其中一些是戰后心態的產物,像是清理膿汁那樣,他急于擺脫戰爭的重負,同時也為了不至于遺忘;晚年的萊姆對第二個階段的創作也并不滿意。今天看來,這些作品之所以廣為流傳,與“美式科幻”的對話與對接功不可沒。萊姆擅長把握類型文學的“文體”,并樂于在寫作中以“戲仿”的方式解構已成型之物。與此同時,他小說中更為繁復的,超出美式科幻的體式并不容易把握,其暗含的嘲諷甚至可能被誤讀為致敬。

    這恐怕與萊姆對獨創性所秉持的態度有關。萊姆認為包括美國科幻在內的早期科幻文學是非常有生命力的,凡爾納、威爾等重要的經典作家之所以值得一讀,是因為他們面對的是一個敞開的全新領域;而后繼者則受限于已生成的標準和期待,屈尊俯就,被迫成為工蜂,將才華獻身于制造重復的巢穴。如果說早年的科幻作家是國際象棋和跳棋的發明者,那么,后繼者只是在既定棋盤上按照模式挪動棋子的棋手,圖式被過度使用,作品空間嚴重縮水,創作逐漸成為無意義的重復勞動。

    在萊姆看來,重復性的創作毫無意義,不僅如此,作為現代文明基石的知識生產,也已走向了自說自話的死胡同。不同領域的專家打著各種高深的旗號開會、爭辯,生成智力煙火表演般的“結項報告”,這樣的情景在萊姆筆下多次出現,絢麗的煙花散去,人們空手而歸,一無所獲,甚至還失去了什么。對萊姆來說,知識本身就是建筑在人類想象力基礎之上的某種“虛構”,他也因此致力于打破各種邊界,不僅是文學內部不同文體之間的邊界,也包括文學自身的邊界。“虛構”成為越界活動的最佳利器。

    科學與文學:何處是想象的邊界?

    “第三個時期,我寫那本不存在的書的評論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故地,重新開辟一個新的領地。”這就是《完美的真空》,一部關于子虛烏有之書的評論集,作者不無調侃地將其稱為“思維操練”。其中一些曾經發表在1978年的《紐約客》上,許多文學愛好者和歷史學家甚至信以為真,試圖找到這些評論中提到的作品。《魯濱遜家族》是對一本虛構的當代《魯濱遜漂流記》的評論,這部書的情節和作者的評論方式都不可避免地將我們引向唐納德·巴塞爾姆《白雪公主》等后現代實驗之作,經典文學中的正面人物被放置在現代語境中,剝除宗教和童話的背景,變成心理學等當代文明闡釋框架中欲望的囚徒。《請你來寫》則將我們引向了卡爾維諾等作家所做的文本拼貼實驗,文中評論的這部文學巨著由空白頁面和偉大的小說片段構成,讀者可按照自己的意愿重新排列。《恕不伺候》通過虛構之書與圖靈的人工智能理論進行對話,探討了自由意志在技術時代如何重新定義的問題。《新宇宙論》虛構了一位諾貝爾獎得主的言說,基于對費米悖論的分析,提出了令人震驚的宇宙模型:宇宙是一個游戲。

    事實上,萊姆的大部分小說都無法用類型文學來概括。《機器人大師》被當做童話和寓言故事,卻完全不是尋常的兒童讀物。作者以煙波浩渺的洪荒宇宙為尺度,在奇特的時空背景下展開怪誕的想象,兩位主人公窮極一切的追問與實驗,提出了超越“地球邏輯”和“人類中心主義”的諸多終極問題,令人嘆為觀止。創作于1948年,1955年才獲發表的《變形醫院》被德國批評家認為是托馬斯·曼《魔山》的后續。只不過那隱藏在地平線之下的寓言,像是隱約不可見的微暗的閃電,在萊姆筆下已成為地獄的最后一圈。這也是對于“西方的沒落”最為極端化的表達。研究者也將萊姆的寓言風格與卡夫卡進行比較,幽默而帶有陰郁氣息的諷刺,相對封閉的結構和強烈的隱喻性,確實能夠概括萊姆部分作品的風格。至于萊姆本人,則認為他所擅長的諷刺方式更接近于斯威夫特和伏爾泰。

    萊姆的許多作品都應放在20世紀戰后世界文學的圖譜下進行解讀。《其主之聲》和《索拉里斯星》的架構方式和精神氣質讓人聯想德國作家穆齊爾《沒有個性的人》和黑塞的《玻璃球游戲》。小說圍繞探究宇宙空間的恒星“代碼”或未知星球的奧秘展開敘事,星際探險或愛情故事的表象之下,是人們繁復的規劃,和由此生成的汗牛充棟的知識。作者描繪未知之物如此玄奧,又建筑在具體的細節之上,其致密和完美程度堪稱另一個“平行行動”。對于宏大的抽象體系的設想,對于宇宙萬物的理解,對自然原則的把握和哲學思考以及與之相對的,人類社會運行的外部法則,一整套官僚的體制,和融合了人們天賦、猜忌、為利益而競爭不休的弱點,在作者筆下如此清晰而令人信服地得到呈現。萊姆試圖用小說的形式來探討人類的處境和根本的哲學問題,通過人物話語和或虛構、或實存的歷史話語反思了所在時代知識的局限性。

    而《完美的真空》開篇就提到了博爾赫斯,這部作品確實可以劃入博爾赫斯《皮埃爾·梅納德》、納博科夫《微暗的火》、卡爾維諾《寒冬夜行人》這樣的譜系。它們以互文的方式偽裝起自身,同時打破了互文的邊界,萊姆對此得心應手,樂此不疲,將其演繹到了極致。

    此外,《索拉里斯星》《其主之聲》《未來學大會》等小說所探討的核心問題:知識生產的過剩與自相矛盾、理論與實踐的互相制約、對于核戰爭和人口爆炸的憂懼,在技術化的時代如何找到整體的秩序,都不僅僅是科幻作家的主題,也是同時代作家和知識分子普遍關心的重要議題。

    盡管飛速前進的科學前沿常常超出科幻小說家的臆想和推測,作家要經得住科學的追問并不容易。作為一個未來學家,萊姆在小說中寫道:未來學像蒼蠅一樣大量繁殖,像蒼蠅般無腦亂撞,撞上的幾率就是隨機。但萊姆的作品所體現出的試圖整合已有知識的努力及強悍的思辨性讓他成為了一個真正的“未來學家”。

    “虛構”與精神的淵藪

    二戰期間,萊姆一家人曾通過虛假文件避免了作為猶太人的命運,這似乎是“虛構”對于命運的第一次獎賞。萊姆在《機會與秩序》中回憶說,事實上早在那之前,他讀中學時,就沉迷于制作各種并不存在的證明,在地圖上編織不存在的地名,這難道是出于對凜冬將至的某種預感?

    萊姆經歷過不同時期的波蘭,貧窮但獨立的戰前時期,德占時期,蘇聯時期,也經歷了截然不同的社會形態。在萊姆看來,世界平靜與和諧的表象之下,暗流涌動從未停止,毀滅性的力量隨時可能爆發。戰爭中,他利用職務之便為反抗德軍的組織偷過槍支,并違反務必步行送達的規定,擅自乘坐電車,又在上車時遇到了附屬德國占領軍的烏克蘭警察(這經歷也被寫進了小說,《無敵號》主人公羅翰孤身一人搜救遇難隊員,為了不驚動山谷里的微晶體智能,他必須丟棄越野車等輜重,步行潛入)盡管最終有驚無險,但這是膽大妄為,還是有勇無謀,或是命運女神的靈光顯現?萊姆認為,那些日子粉碎并引爆了以前在文學中有效的所有敘事慣例,在大屠殺的陰影之下,想通過文學技巧來表達人類生活的深不可測是徒勞的,人們過往那種試圖以對事物的精細到摩爾、分子級別的描述去實現描摹完整圖景的方式已經行不通了。在極端情境下,人們由于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也因此失去了預測力與判斷力。這或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釋萊姆為何尤其看重事物存在的整體性。他用“機體”的發育來描述作品誕生的過程;控制論誕生之初,萊姆便撰文聲稱它很可能改變整個文明的進程,而不是某種技術的進步。

    談及猶太人的身份,萊姆坦承,在猶太人遭受德軍屠殺之前,他從未意識到自己是個猶太人。正如他在小說中所說,人們制造了人為的差別,并以同情、想象之名劃分出不同的群體,實際上促進了偽融合與偽移情的產生,“我永遠無法克服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很難說萊姆對于外星智能的想象是否與他對于種族劃分的理解有關。但他的確說過,科幻小說,應當面對的是人類作為全部物種中的一種,而不是唯一的物種,否則無非是在人類中心主義制造的牢籠里打轉。而穆齊爾、黑塞等人對于現代文明的反思,都和20世紀歐洲的戰爭帶給知識分子的沖擊存在隱秘的關聯。陀思妥耶夫斯基是萊姆最推崇的作家之一,這或許也能為我們理解他難以把握的創作提供一些靈感。

    萊姆在《機會與秩序》中委婉地提及少年時曾做過的IQ測試,他得到了180分,被認為是南波蘭最聰明的頭腦。無論這回憶是否可靠,他都絕對是一位高智商的作家。全面認識萊姆,可能需要一個強大的團隊,而萊姆本人就是控制學專家。正如彼得·斯沃斯基所說:“萊姆的作品,無疑進入了哲學和科學思考的核心……涵蓋了人類科學藝術的各個領域,要批判性地進入他的假設世界,需要和萊姆一樣博學才行。……這一富有的困境可以部分解釋為什么至今幾乎仍沒有學者能夠系統地解析他的概念框架。”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場聚會,萊姆在小說中反復描述過的場景是否會重演?不同領域的專家各執己見,人們陷入話語的牢籠,最終無法把握作為一個整體的萊姆。

    盡管萊姆被公認為是波蘭20世紀最負盛名的科幻作家,作品被譯成五十余種文字,在愛好科幻的地球人中享有極高的聲譽,但不可否認的是,除了由于兩部電影而聲名大噪的《索拉里斯星》,絕大多數萊姆的作品依然缺少完備的譯介。萊姆作品中大量的專業名詞以及中后期作品中戲仿、拼貼、反諷的繁復修辭與無所不用其極的語言實驗,對譯者提出了極高的要求。此次萊姆作品的引進,除《機器人大師》是由波蘭語專家毛蕊直接由波蘭語翻譯,其余科幻小說和即將出版的《技術大全》,都是從英譯本轉譯而來。即便在英文世界,萊姆的多數作品也是由法語、德語等其他語言的譯本轉譯為英文。1964年出版的《技術大全》,直到2014年才由一位萊姆的忠實讀者譯成英文。萊姆對于他能夠閱讀的大多數譯本,包括俄文譯本在內,都不滿意。即便如此,他的作品仍然勢不可擋地成為科幻中的科幻,難以匹敵、無可置疑的經典,這充分說明了其質地與內核具備穿越巴比倫之塔的魅力。

    此次萊姆作品在中文世界的較大規模亮相,讓人對波蘭這個文學大國刮目相看。套用萊姆的表達——我們眼中的“世界文學”恐怕還局限在極其有限的范圍。鑒于相關領域譯介的匱乏,還遠遠談不上真正了解這位無法定義的作家。期待更多更完善的譯介,讓中國讀者能夠認識萊姆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