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br id="gucoo"></abbr>
<li id="gucoo"></li>
  • 
    
  • <abbr id="gucoo"></abbr>
    <li id="gucoo"><source id="gucoo"></source></li>
    <rt id="gucoo"></rt>
  • 用戶登錄投稿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劉小東和他的朋友圈
    來源:文匯報 |   帕帕拉佐  2021年09月07日08:15
    關鍵詞:劉小東

    “我想畫一批我的朋友,三十年交往以上的朋友,已經發胖步入中老年的朋友。”2020年10月3月,畫家劉小東在日記里寫下這句話,時隔不到一年,他的個展“劉小東:你的朋友”在上海尤倫斯藝術中心,穿越疫情正式與觀眾見面了。

    作為中國當代油畫界的領軍人物,劉小東的繪畫將個體的真實與時代緊密連接,從而體現出鮮明的個人特色。他的作品始終關注生命的活力、行動的瞬間、人與社會之間的張力,并在諸多實地創作項目中,以敏銳的畫作、文字和影像觀察著世界。

    去年十月一回到國內,劉小東即著手創作“你的朋友”系列,并于今年夏初全部完成。2020年疫情大部分時間被困紐約,劉小東與妻子和女兒只能待在公寓里,或在附近街區活動,也因此萌生了描繪最親近人的想法。與朋友和家人數月的分離,以及致命病毒的陰影讓他開始思考這些最為特別的親密關系對他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

    人類命運之間的復雜關系一直是劉小東筆下世界探索的主題。2010年北京尤倫斯藝術中心舉辦的“金城小子”個展是他此前對此主題最為深刻的一次剖析。而相隔11年后,劉小東再度將凝視的目光拓展至他的朋友圈及家人身上。在該展覽中,一個由導演楊波拍攝、關于畫家與他的朋友、親人在作畫期間共同生活、日夜相處片段的紀錄片,在上海尤倫斯藝術中心,作為這個展覽的一部分同步放映。這個長達90多分鐘的片子吸引了相當數量的觀眾駐足觀看,更有人評價說,它的精彩程度甚至超過了畫展本身。

    這幾乎代表了劉小東近年來創作的一大特點。作為畫家,他不愿把畫布作為單純的一個結果抑或作品來展示展示就完了,而是把畫畫這件事拓展成一個全方位的項目來設計。他畫的每一個系列,都好比一場精心策劃的旅行,呈現他本人是如何一步步進入那個他嘗試深刻理解和描述的世界。從草稿,到他寫的創作筆記,到創作前期實地拍攝的照片,到和創作對象的交談和場景布置,劉小東的創作過程更像一位電影導演在記錄著一個故事的創作過程。

    某種程度上,小東更像一位從電影導演轉變而來的畫家。無論在紙布還是畫布、抑或是視頻和影像,都成為了他最終作品的一部分。他畫中的對象是他的演員,而作為觀者的我們則是他的觀眾。我想這是他作為當代藝術家區別于一般畫家最顯著的一個特征。而他這種特別的工作方式,還有星光熠熠的后援。比如,侯孝賢就在十多年前跟隨劉小東畫畫的腳步,拍攝了一部叫《金城小子》的紀錄片,這個片子還獲過大獎。

    這次也是一樣,楊波為劉小東“你的朋友”的整個創作行程留存下珍貴的光影注腳。

    去年十月,在北京北郊知名作家阿城的灰磚小院的角落里,在秋風落葉中,劉小東開始畫阿城。而整個11月,劉小東一直留在黑土村,與母親、哥哥和遠親享受深秋的金色陽光。在哥哥的幫助下,劉小東把一座廢棄的農場棚子改造成臨時的戶外工作室。隨天氣逐漸轉暖又可以重新在室外作畫時,劉小東在北京798藝術創意園與妻子共用的工作室院子里畫下妻子喻紅,還在王小帥位于草場地工作室的露臺上畫了這位導演。春去夏來,劉小東以兩組朋友及其孩子的群像為“你的朋友”畫下了圓滿的句號。

    紀錄片中,有這么一幕,發生在畫阿城的間隙。結束了一天工作的劉小東和阿城回到室內,盡管整日整夜地站立被畫十分疲憊,但阿城依然保持了阿城式的靜氣。劉小東借此切入話題,“為什么阿城總是那么淡定從容?”阿城的回答同樣耐人尋味,他說:“你首先要愛這個世界,不愛其他就什么都不用說了。”

    這位作家的言下之意是,藝術家的共性是愛這個世界,有了這個前提,你才有要描繪這個世界的沖動,你才能堅信,一切(不好的東西、疫情的困擾)都是暫時的,你才會想要把對世界的關懷留下來。

    “我在阿城面前就是個白癡”,劉小東曾這么自謙地說過。1993年,劉小東與阿城相識。彼時,阿城已經出版了《棋王》,且做了《芙蓉鎮》等多部電影的編劇,十余歲的年齡差距并未阻礙兩人成為摯友。這些年,阿城曾多次參加過劉小東的“項目”。為他的作品展覽擔任藝術指導、圖片記錄者與紀錄片拍攝者等等。

    此次展覽中,《阿城》是“你的朋友”項目中第一幅完成的油畫,在近三米高的巨大畫面上,阿城安然閑適地站在小院一角,不遠處有個大井蓋子,意喻“生活中的陷阱”。十月的北京正是初秋的季節,年近遲暮的阿城瘦骨清風的形象,與身后院落里微黃的爬藤與落葉、利落的竹枝相互映襯。劉小東在阿城家現場創作了近一周才完成這幅作品的大致構架。在日記里,劉小東寫道:“畫畫是最好的借口,讓我們待著。”難得的相處時光不僅讓劉小東回憶起了諸多往事,也讓這次項目的創作架構與方向逐漸變得清晰——他決定將繪畫對象的范圍縮小到三兩好友與親人,通過“專注的面對”來反復思考肖像繪畫的可能性與凝聚其中的時間性和情感。

    如果不是這個紀錄片,也許很少有人了解劉小東還與中國第六代電影有著這種緊密的關系。這種關系恐怕在當代藝術圈里找不到第二人。劉小東曾親歷并參與了這一代電影人的重新出發,在我國第六代電影人的電影中,也時常會有他的身影出現。

    1992年,他和妻子喻紅出演了王小帥的首部電影《冬春的日子》;2000年他的另一畫作《自古英雄出少年》取材自王小帥的電影《十七歲的單車》;2004年他與王小帥一起在賈樟柯的電影中客串兩個暴發戶。多個藝術門類的“混合表達”就此成為他創作的一個顯著特色。作為同樣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成長成熟起來的一代藝術家,劉小東和“第六代”間擁有共同的思想資源和創作靈感。

    當年,他們是一起迷茫一起探索的一代人。天賦出眾的劉小東年輕時曾把各種主義玩過一遍:又民族又敦煌,一會兒畢加索一會兒梵高,學克萊因把墨潑在身上在畫布上滾,搞行為藝術,最后還是決定從汪洋大海般的美術史里往回撤,回到現實,回到具象,回到身邊人。他改變了中國畫壇長期以來形成的觀念:把油畫作為展現宏大敘事的手段;與此同時,中國的“第六代”電影人亦以電影作品不斷擊破“第五代”所締造的敘事傳統,并掀起了新紀實美學的浪潮。在最早發現劉小東的批評家范迪安看來,當年劉小東的橫空出世代表了“中國藝術的年代轉換”。而這次“你的朋友”所展出的那些“畫中人”,正是于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登上歷史舞臺的一代新人,他們曾和這位新寫實畫家一起生猛地往前走,希望電影和油畫可以穿透歷史,走出一點自己的樣子。

    劉小東和王小帥的緣分開始得很早,上世紀八十年代,劉小東與王小帥先后進入中央美術學院附中學習。他們共同度過了桀驁不馴的大學時期,并自然而然地開始參與和影響彼此的創作。劉小東大學畢業之后畫的第一幅油畫就是以王小帥為主角,隨后王小帥又相繼出現在《青春故事》《走神兒》《野外麻將》等一系列作品中。除了喻紅,王小帥可能是劉小東畫得最多的人。2010年,王小帥在北川的地震現場拍攝《我的鏡頭》時,劉小東和他創作《出北川》的過程成為了這部短片中的第一個鏡頭。

    畫《小帥》時,北京正值桃花盛開的清明時節,畫中的王小帥坐在工作室陽臺上,面對著地上的巨大火盆,隨著炭火的溫度一點一點升高,早年一起拍電影的點滴往事仿佛也在此刻回溫。這對老友一起從青年步入中年,他們的兒女也已成長到了當時兩人相識的年紀,生命在平凡的日子中開啟了新的輪回。

    看劉小東的畫展,他的畫畫的朋友們都反映說,小東每到一個地方,不用待多久,待十天或者一天,他馬上就能把那個東西抓到了,這個東西是什么?學者愛說是精神實質或別的什么,其實不是,它其實是一種直感。就像《阿城》里的那個井蓋,或者《小帥》腳邊的那個火盆,這都是劉小東直感優異的體現。目前的中國畫家里,不管是傳統題材、傳統技法的,或是現代的,似乎還沒有哪個人在直感上超過劉小東。我們很多藝術家的直感都消失了,只剩下技法,因而失去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