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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沈大成:躲在糕團店背后的作家
    來源:文學(xué)報 | 袁歡  2021年08月20日07:30
    關(guān)鍵詞:《迷路員》 沈大成

    沈大成

    如果在網(wǎng)頁輸入“沈大成”三個字,跳出來的總是上海一家知名糕團店的各種鏈接,去南京東路逛街的人很大可能見過這家門店,它賣魯迅愛吃的條頭糕,還有雙釀團、青團等美味糕點,而此刻,你需要不斷往下拉或者加入“作家”等限定詞重新按下回車鍵,才會跳出出版了《屢次想起的人》《小行星掉在下午》的作家兼文學(xué)雜志編輯沈大成。她說自己當(dāng)時很喜歡吃沈大成牌黑米糕,又想取一個中性化的像人的名字就拿來用了,“我本身不擅長社交,這個筆名也某種程度上幫助我社交,別人跟我聊天的時候,就會問起這個筆名,讓對話開始。”

    沈大成最近出版了新書《迷路員》,收集了十五個失去導(dǎo)航的“宇宙人”故事。就像她為上本書《小行星掉在下午》取名那般:“小行星代表意外事件;一天的時間大致可分為上午、下午、晚上,下午承前啟后,它最適合成為‘不確定的未來即將落下的時刻’。”她為這本書也賦予了一個整體的意義:“我們走來走去也不知道干什么,當(dāng)然也有點知道在干什么,說我們不占有任何身份也不對,我們起碼是迷路員。迷路員就像一個工種,得認認真真地干好它。”

    “奇怪的人”是沈大成在《萌芽》雜志專欄的名稱,現(xiàn)在出版的三本小說集很大部分來自于這個小說欄目,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她寫作的內(nèi)核。她說:“我發(fā)想新故事的時候,無非都是想從前有個人,有個事。”她寫那些“假如人類給外星人做PPT,會在頁面上列出來的問題”。《小行星掉在下午》里在超大型地鐵站藏身的墨魚人,一開口說話就會噴出墨汁;單身漢們成為了社會中的“次級人”,需要經(jīng)過申請、面試進入一個家庭沉浸式旁觀體驗婚姻和育兒生活……《迷路員》里在星空劇場打瞌睡醒來卻洞悉了宇宙奧義的人;早已廢棄卻始終與居民共生的小鎮(zhèn)百貨公司;負責(zé)看管星球大戰(zhàn)戰(zhàn)備物資的倉庫值班員……這些讀起來奇奇怪怪的故事和人,關(guān)注的其實是宇宙中的各種存在,在虛構(gòu)世界里,她以專屬的奇思妙想描寫著當(dāng)代都市的生活現(xiàn)狀和心理困境。她曾做過一個比喻,好比有兩個紙盒,你是只貓,你跳入第二個紙盒就不在第一個里。“我在第二個紙盒里散步,在里面想象奇異事物,為不存在的它們賦形。”

    作家蘇童評價說:“有些看起來是荒誕的敘述,在現(xiàn)實當(dāng)中卻非常對稱,她的風(fēng)格在同代作家中非常鮮明,獨樹一幟,對現(xiàn)實和超越現(xiàn)實故事的處理時常讓人驚訝。想象力放松、開闊,摸不到邊。”而作家唐諾自稱是“沈大成的讀者”,“沈大成想象世界和我們真實世界纖巧但堅實可靠的聯(lián)系——不是特定的哪一個人,而是‘類化’的一種人、一組人,有著某種共有的特殊狀態(tài),某種處境乃至于困境。這樣一組人一組人不斷加起來,便遙遙指向眾生。”他們指出了這些超現(xiàn)實故事與現(xiàn)實的連結(jié)部分,沈大成對此表示:“就像兩個房子,超現(xiàn)實和現(xiàn)實共用一堵墻,我想寫的是這種并不遙遠的超現(xiàn)實。”

    而唐諾所說的“一種人”“一組人”則與沈大成的小說主角通常沒有名字有一定關(guān)系,她寫老人、青年、小孩,但從不會為他們命名,從務(wù)實的角度看,她表示這最早跟她為報紙寫專欄時的習(xí)慣有關(guān),“報紙上一篇800字的文章里,人是否有一個名字意義并不大,延續(xù)到現(xiàn)在寫7000字左右的短篇小說,也不會出現(xiàn)很多人物,人物關(guān)系完全可以指代清楚。”她目前發(fā)表過的小說中最長的是《實習(xí)生》,共有一萬四千字左右,短篇更符合她現(xiàn)有的工作狀態(tài),也更適合現(xiàn)代人的閱讀節(jié)奏。在她看來,好的短篇小說就像她喜歡的作家特利·比松創(chuàng)作的科幻小說《熊發(fā)現(xiàn)了火》,在這個故事中,一群笨笨的熊,齊齊走出洞穴,手持火把,在高速公路邊,在密林中,在人類的居住地附近,圍坐著取暖,并不富于攻擊性,并且——他們停止或者說改變了千萬年的冬眠習(xí)俗。在作者所構(gòu)造的氛圍里,講述了一個由生命改變自然史和文明史的奇跡故事。“這是一篇很神奇的沒有任何‘科學(xué)內(nèi)核’的科幻小說,它有一個很豐富的解讀方式,而每一個解讀的人又都覺得妙趣橫生。這大概是一個好的短篇的樣子吧。”她不希望自己的小說里只有情緒,而沒有故事性,她希望故事可以被轉(zhuǎn)述給別人聽。但她也表示不寫長篇小說是感覺自己還沒有“技術(shù)”來做這件事:“一直在短篇里玩耍,我考慮過寫的更長一些,如果要尋找新鮮感,可能是需要給自己尋找一個更大的容器。”沈大成會讀豆瓣上的書評,她認為:“雖然每個人的評價,都像一面不平整的鏡子照出一個不完整的你來,但是如果看的讀者評論夠多,比如從100面鏡子里還是可以讀取出一個接近真實的你來。”

    她還是個工科生,這一點在她的寫作習(xí)慣上有所體現(xiàn),她寫作的時候,會做一個Excel表格,列出已經(jīng)寫好的小說篇名,列出各篇的關(guān)鍵詞、人物、字數(shù)等等。她說自己很喜歡寫原始人和流浪人,而在這個表格里,如果小說有女性主角,她會用“F”來表示,但她發(fā)現(xiàn)目前為止,有這個標志的小說篇目很少。“原因其實是我覺得女性太難寫了,我覺得女性是比男性花色更多的一類人。通常我想寫一個人,我會以一個男性為基本型,不過有時候雖然以男性的面貌出現(xiàn),但可能涵蓋了女性的一些特質(zhì),更接近廣義上的‘人’。”另外,她也在困惑如何塑造優(yōu)秀的女性代表這件事,“有時候我們看到男作家寫女性,我們會想,他是不是把女性放在一個刻板印象里,而女作家來寫的話,要放一個什么樣的位置呢?我好像還沒有能很好地處理這個問題。”還有一點則是她很少寫兩性關(guān)系,她更想寫的是人和其他事物間的關(guān)系,就如《沉默之石》寫的是人看待歷史,就如《宇宙奧義的男人》里,設(shè)定是一個人如果知道一個天啟,但這個人和天啟之間的力量是不對等的,他要如何用人類的語言來“翻譯”。她所思考的是渺小與宏大之間,人與世界、宇宙的關(guān)系。“我覺得人太渺小了,但也不是說,渺小的人就無法承接極其偉大、宏大的東西,這篇小說里的男人在得到啟示后,他看宇宙的目光變了,他變成了一個更為純粹、更具理想主義的人。”另一個原因,她在讀亞瑟·克拉克的小說《2001:太空漫游》時,很為開頭著迷,這本書里很大部分都在寫猿猴,她就想到原來小說也可以不寫人,所以就有了《漫步者》,這篇小說的主角是一座有四只腳的天橋,某一天它拔腿就跑,各個部門想辦法追蹤,看看它想干什么。“看看會發(fā)生什么”是沈大成的寫作動機,如唐諾所說,她把想象一個一個如此編織起來,便是一次又一次非比尋常的旅程了。想象是路,是突圍之路,而非一陣陣煙花。

    沈大成把自己定義為“小職員作家”,她說這并不是什么炫耀之詞,而是實際情況。從2000年在第一家廣告公司就職,做文案做了十年,后來在《上海壹周》做編輯,也做記者采訪,報紙停刊后,她來到了上海文藝出版社,成為了《小說界》的文學(xué)編輯。這些工作讓害羞安靜、有些“社恐”的她保持了和外界交流的窗口,接觸到不同的人,生活經(jīng)歷也影響著她的寫作。她回憶說,那家很小的廣告公司,當(dāng)時沒有給每個人配電腦,她寫文案打草稿是用圓珠筆在紙上反復(fù)寫,通常一個禮拜不到就用完一支筆,寫的差不多了再去一臺公用電腦上打印。被稱為“摳字眼摳得心靈的指甲都禿了”的文字,反而對她形成了一種鍛煉。“我其實不是一個擅長接觸人的人,有時候飯桌上,畫外音提示自己——此處該說話,但還是很難開口。誤打誤撞,我的工作使我保持了最大限度的交流,在廣告公司,我接觸了配音、電影明星、大公司,它們在我的書里有所呈現(xiàn)。”而她很喜歡現(xiàn)在所做的文學(xué)雜志編輯這份工作,可以接觸到很多青年作家。“我很喜歡和他們的相處,甚至產(chǎn)生了一個滑稽的想法:誤以為世界上所有人都在看小說,但事實上,讀小說的就那么一圈人。以前在廣告公司工作的時候,同行都討論比較現(xiàn)實的事情,而我總在想象一些奇怪的虛構(gòu)故事,有時候不免產(chǎn)生一種羞恥感,但現(xiàn)在沒了,因為身邊的人都在做。”

    奇妙而浪漫的想象有時候是在散步中完成的,沈大成說自己喜歡在午休時間去散步,她在辦公室附近發(fā)掘了兩條喜歡的線路,一條在花園式賓館里,一條圍繞劇場。“不過一年里排除掉過冷、過熱的天氣,梧桐飄絮的日子,好天氣并不太多。”最近她散步的苦惱變成了“下一篇寫什么?”本來很順利完成的一年十幾篇專欄小說,在2020年以來,完成得不那么順暢了,她變得焦慮起來,也有了一定的壓力。“密集輸出點子后,就很怕重復(fù),自動在腦子里檢索,如果相似,就想換一個寫法,感覺沒以前寫的大膽了。還有,疫情開始后,沒有更大的地方可去,和外界的交流減少了。有時候會疑惑:‘世界變了嗎?’寫作這件事情還重要嗎?”然而此刻,她嘆息道:“這個月的稿子還沒有交,現(xiàn)實問題困擾著我,好想把瑣事騰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