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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專訪 | 沈大成《迷路員》:當“小職員”逃離日常
    來源:澎湃新聞 | 范佳來  李想  2021年08月18日16:26

    “尊重規則,實在地考慮問題,解決問題,察言觀色,保持卑微和合作的態度,和別人談論自己的時候不要美化自己,不用大的詞來形容自己。還有不能滔滔不絕地引用大作家的話,因為大家的出身來源不同,是配不上的,要說自己相信的東西。”在一檔播客節目里,作家沈大成這樣描述自己的“小職員”信條。

    謙遜、內斂、甚至有些怕生。說話時手里總不自知的捏著什么東西,有時是一小疊餐巾紙,有時是寫滿筆記的采訪提綱。暫時離開辦公室,坐在咖啡館里接受采訪的沈大成仍然在某種程度上恪守著自己的“小職員信條”。言談中那些突然蹦出的奇妙比喻,則像是一種提示——面前的沈大成,已經出版了多本短篇小說集,筆下的故事常常天馬行空,有著不受拘束的想象力。

    在星空劇場瞥見宇宙奧義后逃離日常的人,負責看管星球大戰戰備物資的倉庫值班員,廢棄多年卻仍與小鎮居民共生的百貨公司……在新作《迷路員》中,得以延續的是沈大成一貫的奇崛想象。與上一本《小行星掉在地上》相比,以往詼諧、狡黠的筆調中又增添了不同的色彩,“隨著年齡增長,你會不由自主對身邊的事情失望,但同時又想要開一點玩笑。”

    沈大成 攝影:楊明

    “名字會透露秘密”

    在大多數上海人的心目中,“沈大成”這個名字指向一家老牌糕團店,開在街頭巷尾,作為筆名,除了指向此人可能是個上海作家之外,“沈大成”三個字沒有透露任何信息,甚至不辨雌雄。

    “名字是會泄露很多秘密的。”沈大成的小說中不太寫人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你我他、ABC這些代稱,在短篇寫作里,倒也不至于混淆。“秘密”可以指一個人的成長背景,也可以指他/她所屬的地區城市。“這些秘密會像鉚釘一樣把一個人固化在一個地方……我希望筆下的人物既可以是我,也可以是你、是他,甚至可以處于另一塊大陸上。就像村上春樹筆下的故事和人物,是一個個生活單元,可以植入任意一個地方。我的小說也在寫平均化的人和城市,能夠代表一些共性,使文本有更強的可譯性。”

    作為七零年代生人,沈大成的學生時代讀知青文學和武俠小說長大,前者多呈現特殊時期現實的苦痛,后者充斥天馬行空和刀光血影,但從來沒有一個人是真正在寫城市里的生活。當時間來到2000年代,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了一整套村上春樹文集,新奇的故事大量涌向沈大成及同時代青年人眼前,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村上春樹寫資本主義社會的城市生活,故事里的主人公聽音樂、喝咖啡和威士忌。他的小說告訴我可以去寫一個“襲擊面包店”的故事,可以寫當下所處的城市生活。”

    雖然成長、讀書、工作都在上海這座城市,但沈大成的寫作卻始終沒有明確的城市色彩,她筆下“平均化”的城市無法讓人產生與上海有關的聯想。“也許就是因為我沒有那么熱愛具體而微的某個地點、某條街道,沒有那么投入的熱愛生活。”她坦言。

    “雖然我一直在上海生活,但我好像并不占有什么,想利用什么東西還得絞盡腦汁,比如我要尋找一個接受采訪的地方,也不得不苦苦地搜尋。”她似乎為自己創造了一個漂浮于現實之上的小宇宙,只有憑借開闊的想象力才能徜徉其間。

    工作是人的外骨骼

    正式開始專欄寫作時,沈大成是廣告公司的小職員。寫到第三本書出版時,她在《小說界》做編輯,仍然珍惜自己的小職員生活。最大的愿望就是“像劉慈欣一樣,在崗位上安安穩穩干到退休那一天”。在現實中,她把工作比作樓房外面的防墜網:“兩根線組成網,一根是收入,一根是人際關系,結在一起接住你的生活。”在小說寫作中,工作是她筆下人物的外骨骼,用明確的經濟來源和時間安排支撐起一個人的真實感。

    沈大成最早接下專欄寫作的理由很簡單:這件事情與工作完全無關。“我沒有把寫小說的事情告訴同事,因為從中體會到了一種隱秘的快樂,它也幫我排解掉了一些煩惱。”廣告公司的文案工作一方面讓她養成了短篇寫作的習慣,另一方面也滿足了沈大成對各式各樣工作狀態的興趣——在客戶公司的會議中,她默默觀察一個公司如何運作,悄悄積累創作素材。

    1999年大學畢業、千禧年間進入職場的沈大成,有時候并不能完全理解當代年輕人關于工作的種種煩惱,她將這歸結于時代因素。“在我的時代里,當小職員還是一件蠻好的事情,那是一個最穩定、最舒適的狀態。小職員通常不會遇到什么大煩惱,大事情都由領導團隊的大領導來承擔和消化。但是現在,好像二向箔開始襲擊這個世界了,不管你是打高爾夫的老板還是小職員,都要在這個二維的世界里和你的老板共擔命運,小職員變成了一份辛苦的工作。”

    從廣告公司來到雜志社的沈大成,如今已經擁有一份看起來是理想中的工作,但并沒有完全擺脫世俗的煩惱。“世俗最主要的問題在于,它需要你做一些很具體的動作去應對,這很消耗時間和精力。如果生活中世俗干擾很多,很難有很輕盈的想象。我希望世俗困擾能少一點。”沈大成坦言。“但這些東西是維持生活秩序所必要的,我不可能少做一點,生活再精簡我依然要做。我不知道如何找到時間來充分的寫作,這個真的很困難。”

    普通人的洞見時刻

    對沈大成來說,寫過的東西就變成了歷史,她并不喜歡再對其加以闡述。“我經常會收到年輕朋友的微博私信,他們問我這篇什么意思、那篇什么意思,我不太回應。”讀者傾向于自我代入,隱隱希望那些描寫小職員日常壓力、關于社會模型構想的篇目是在抨擊些什么,但這并非作者的本意。“我只是把我發現的生活中有趣的細節拿出來,展示這些細節,如果它顯示出批判性,就說明它自帶批判性。”

    “普通人身上的不普通之處”是沈大成寫作的主要對象,什么是不普通?在沈大成看來,是一個人的洞見,即他/她對某件事情不一樣的見解使其在某個時刻變得不普通,哪怕只是并未付諸行動的靈光一現,都可以成就一個不普通的時刻。《迷路員》收錄的《大學第一個暑假》里,就寫到了這樣的“洞見時刻”。沈大成寫到一個樣子丑陋的商人,他在酒醉后對兒子的同學說:其實人這一生的神奇經歷就停留在大學第一個暑假,一切奇遇到此為止。那個時刻,一位普通的父親開始有幾分鐘的熠熠生輝時刻。

    “我自己也是一個普通人”,沈大成早已習慣了現有的生活節奏:每天本本分分完成自己的小職員工作,在工作的縫隙中有規律地寫作。但她也期待重建一套生活秩序,能有時間去盡情、充分地寫作。“小說中不斷的有故事在發生、有人物在進步,那樣的寫作應該是蠻爽的一種體驗,若有更多時間,我會嘗試著寫一寫中篇小說。”沈大成憧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