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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曹文軒《沒有街道的城市》: 讀懂曹文軒的寓言美學
    來源:文藝報 | 陳 香  2021年08月09日14:40

    “作家要想實現自我突破與創新,往往得從走出寫作的舒適區開始。”曹文軒教授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從2015年的作品《火印》開始,到《穿堂風》《蝙蝠香》《螢王》《草鞋灣》《瘋狗浪》《尋找一只鳥》等系列“新小說”,再到最新出版的《沒有街道的城市》,曹文軒開始了告別“油麻地”蘇北故鄉的文學之旅。開啟“油麻地”外的經驗世界的寫作,這是一種超越自我精神刻度的努力。眾所周知,文學故鄉里藏著作家原初的靈魂的秘密,要超越這種帶有生命體溫的書寫,并不是一件易事。

    然而,真正的作家不會被自己的“舒適區”所束縛。舒適區是需要突破的,也是需要“背叛”的。唯有如此,才能激發出連作家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創造力。從整體上去理解和處理自己的經驗世界,將經驗處理為與自己的文學故鄉一樣迷人的創造物,尤其是從故事中構筑一種有關人生、人性、恒長的人類境遇象征,講述生命與生俱來的磨難與崇高、夢想與抗爭,注入濃重的生命體驗、美感與哲思,從更寬闊的層面給出兒童文學的審美觀照和人文意涵,這是曹文軒近年來超越自我的努力,也是超越傳統兒童文學寫作束縛的一種努力。

    如果一定要給曹文軒的“新小說”系列下一個文學范疇的定義,我以為,這是一種寓言體現實主義小說的新嘗試。如果說,《草房子》《青銅葵花》《紅瓦》時期的曹文軒,秉承了傳統現實主義的敘事手法和特征,將流水汩汩、空靈蕭疏,供奉著美、善良、自尊的中國傳統鄉村寫到了極致;那么,從“新小說”系列開篇的《穿堂風》開始,曹文軒尋求一種更為本質性的文學書寫方式,從創作本體而非客體出發——雖然還是借用了現實主義的敘事視角和敘事推進,但其中彌散著寓言式的強大隱喻性和審美觀照,這是一種真正的“文學造屋”。

    《沒有街道的城市》正是曹文軒寓言美學作品的一個小高峰。作品起筆就不凡,在飛機、大炮的不斷轟炸下,城市已成一片廢墟。城市的一角,一個幸存的身陷囹圄的囚犯、一個被欲望刺激而劫掠的江洋大盜,還有一個失去親人庇佑的善良的小女孩,在戰爭的廢墟之城中相遇。廢墟、女孩和罪犯這三個意象之中,顯然,廢墟意指絕境,女孩意指善,罪犯意指惡。絕境之中,當善與惡相遇時,會發生什么?

    作品一開篇,就擁有了富于強大張力和多重可能性的故事結構,以及寓言視角下強大的喻指性。作為一位優秀的作家,曹文軒沒有浪費這個“神來之筆”的開頭。食物與水的匱乏、野狗群的襲擊、女孩的病重……前所未有的困境中,又夾雜著道德與求生欲望的掙扎。比如,為了生存,囚犯金叔指使女孩橘花對食物不告而取,一度折磨著善良的女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曹文軒將這個絕境中的人性故事寫得一波三折,峰回路轉。作品結構精巧,人物塑造栩栩如生,讓人過目難忘。作為一部面向少年兒童的文學作品,曹文軒深諳故事、節奏和人物形象的重要性。當然,他沒有辜負這個好故事。代表了這個世界道德理想的純真兒童,喚起了人性深處沉睡中的點滴的善。故事的結局意味深長。橘花平安回到了父母的身旁,囚犯金叔本有機會在一片廢墟中離開這座他一直想逃離的牢獄,然而他選擇了放棄,選擇了對自己過往的所有的惡的自覺懲罰。

    一次改變命運的相遇,向善之路上的矛盾和選擇——深藏于其中的抽象性和喻指性,讓人感受到了這個故事的豐厚意涵。

    筆者意指的“寓言體的現實主義書寫”,其中的“寓言”,并非僅是一種文體學或修辭學的定義,而是一種新文學范疇的定義。它是一種美學化寓言視角,一種普遍性的表達方式,一種書寫、表達和觀察人生與世界的新角度。如果說傳統的現實主義寫作是以具象表達具象,以現象學觀察世界的話,“寓言體的現實主義書寫”就是將人的直觀經驗化成一個整體,以一種哲學境遇和詩性表達,重新書寫人間與現實。

    曹文軒“新小說”系列的顛覆式創新之一在于,這一系列作品的背景其實是模糊的,或者說是被懸置的。作家并沒有交代這是什么時代、在什么地方發生的故事,也沒有詳細描摹故事發生的時代背景、環境和世態人情,與我們習以為常閱讀的傳統現實主義作品大相徑庭。

    正如卡爾維諾在《哲學與文學》中所言:“哲學家的眼睛穿透世界,剔除它的血肉,將紛雜多樣的事物簡化成棋盤上一定數目的卒子,根據法則移動。”也就是說,這些故事的發生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因為它本質上就是對人生和人性的隱喻,其價值內涵不需要具體背景、時間和地點加以限制,它們是可以無窮延展的。表面的含混模糊,實際上增加了這些故事的價值延伸——它們通往對永恒的追求。

    現實是如此的多變,當文字無法清澈透明地指向本質時,寓言可以。如前所述,作家期冀構筑的是一種有關人生、有關人性、有關恒長的人類境遇象征。寓言并非是遠離現實的寫作,事實上,寓言形態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隱喻手段與現實關懷是植根于寓言的兩大基因屬性。當然,其復義性超越了現實性。而這種復義性也為表達和理解提供了更大的空間。

    在后現代語境中,寓言家們制造的是文本的非現實性,即通過改變現實的時空關系,拉大敘述和意義之間的距離。而曹文軒獨創的嘗試是賦予寓言以強烈的現實性。在曹文軒的“新小說”系列中,仍然是以講述故事和塑造人物形象為核心基本出發點,這無異于傳統文學。然而,背景的懸置,情節、人物設置的哲學內蘊,超越個體而指向普遍人生的審美意象,又讓這些作品呈現出了強大的隱喻性特征。

    在《沒有街道的城市》中,“廢墟”既可意指被戰爭暴力洗劫后的廢墟,也可意指精神廢墟;“囚犯”既是文中身陷囹圄的江洋大盜,也可指廢墟上的惡;“女孩”既是作品中失去家人庇佑、孤獨無力的女孩,也可指廢墟上的善。囚犯與女孩在絕境中的相互依靠,不能不讓人聯想到善與惡的對立轉化。惡看起來如此強大,善看起來如此弱小,而實際上,是善拯救了惡。

    在曹文軒一系列“新小說”的文學嘗試中,一如作家此前的文學作品,這些文本鮮活、生動,結構縝密,然而,它們并非是從復刻現實出發寫現實,而是從現實出發,造就象征之王國,呈現文本能指和所指的“復調”美感。作品以輕盈鮮活的書寫,托舉起了多重深刻的內涵,故事內在邏輯直指人的生存境遇。我們可以列舉出其中多重的對立統一的意象,比如,《尋找一只鳥》,我們可以從中感受到男孩對自己存在價值所系的探求和尋找,以及得與失、愛與羈絆的對照。

    總而言之,作家在一系列新的文學表達中,思考人生的種種不得已和無奈,展現出對這人生種種的拯救。一方面,作品中表現了人對苦難的體認和感知,另ー方面,也在“十分本質的體驗和意識”中,在一種“似輕實重”的寓言書寫中,教會讀者認識苦難、認識自身,指向救贖和超越,展現人的理想人性、本真存在和自由。人的意志和精神的超越性,讓人不會被任何苦難和悲劇所打倒。

    文學的意義之一在于打破日常感知的局限,構建強大的正面價值力量。這一次,曹文軒在《沒有街道的城市》中選擇的是創造性的“寓言體現實主義書寫”,讓文本呈現出令人戰栗的美感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