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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涅槃》
    來源:中國作家網 | 鄒元輝  2021年04月21日12:43

    圖書簡介

    2008年,改制的鐘聲在長海機械廠敲響。廠長李默海因誤判發展形勢,不但帶頭抵制企業改制,還打壓支持改制的黨委書記郝興江。就在郝興江以為改制難以推行準備隨波逐流時,李默海被查出受賄成為階下囚。不知內幕的郝興江臨危受命,帶領職工艱難改制、投入市場浪潮。隨后幾年,公司不斷改革創新,攬人才、鉆技術、拓市場,走向國際,成為業內龍頭。一天,郝興江無意獲得一筆匯款線索,才明白當初副市長梁鈺、副廠長喬康等人推進企業改制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為了營救蒙冤入獄李默海,更為了洗清他人對自己的無端猜測,郝興江與李默海女婿聯手,與掌握權力的犯罪分子開展斗爭,終于在孤注一擲中挽回了敗局……

    作者簡介

    鄒元輝

    中國作協會員,魯迅文學院第十五屆高研班學員。著有長篇歷史小說《雄鎮海戰》《水師管帶》《歷程》和中篇小說集《回眸》。

    內容試讀

    長海機械廠黨委書記郝興江特別喜歡初夏,覺得這個季節有城市一年最美的風景,不光肥大厚實的綠葉填滿了樹枝空隙,連道路兩側各種顏色的花朵也爭相盛開。他曾把初夏比喻成風情萬種的少婦,既褪去了春天的怯生稚嫩,又沒有秋天的老氣橫秋,更沒有冬天的老態龍鐘??纱藭r的他顧不得欣賞周邊的美景,一邊習慣性地蹬車,一邊想著心事。突然,褲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掏出一看,是廠長李默海的來電,他就靠邊停好車接通了電話。

    “李廠長?!?/p>

    “小郝,你在哪?”

    “我剛從方長生家回來。”

    “你馬上回廠?!?/p>

    不等郝興江回復,李默海已掛斷了電話。郝興江習慣了李默海的作風,也默認了他對自己的稱呼。郝興江有時想想就覺得好笑,不知自己是長得老相還是作風老成,大學時同學們習慣稱他為“老郝”,后來連老師也不叫他名字,跟著直呼“老郝”。剛被分配進電廠的時候,班里的師傅們還叫他幾聲小郝,可沒過多久,大學的一個教授來電廠做試驗,老遠看到郝興江就叫“老郝”。從此,所有認識郝興江的同事都改口叫他“老郝”。又過了兩個月,也許是有人想夸郝興江性格好,也許是有人為了叫得順口,又在“老郝”后加了一字。于是“老好人”一直叫到他當上車間副主任。后來,職務變遷,他從郝主任到郝科長,再到郝廠長,從此沒人叫他“老好人”,更沒有人叫他“小郝”,即便是上級領導,一般也叫“興江”以示親密與信任。正因如此,當一年前從電廠調任機械廠時,郝興江一時難以適應。這倒不是崗位轉變的不適應,因為在電廠生產技術科當科長時,他就兼任機關黨支部書記,還一度覺得黨務工作挺有意義。難適應的是李默海對他的稱呼,已過不惑之年,居然莫名被人叫“小郝”,真有點怪誕的味道。

    長海機械廠坐落于柳江縣,顧名思義,縣里有條大江叫柳江,系長海市上游兩條江水在市內匯聚而成。浩蕩江水奔向大海,流經的大地被分割成兩塊,江之南為柳江縣,江之北為望倉縣。改革開放前,江南省制定了六大工程計劃,柳江縣由于擁有獨特的地理優勢,成功讓機械廠和發電廠兩大工程落戶其中,這使當時市里的其他縣羨慕不已。

    郝興江還沒來得及把手機塞進褲兜,妻子史芳打來電話,說史小力明天帶兒子去三亞看北京奧運會圣火接力,讓他晚上早點回家。郝興江急著追問:“奧運圣火長海也會傳遞,干嗎跑這么遠去看?”

    “小力說了,這是習文第一次過‘青年節’,要讓他終生難忘?!?/p>

    “這圣火傳遞怎么扯上‘青年節’了?”對小舅子的提法,郝興江一頭霧水。

    “奧運圣火定于5月4日從三亞啟程,等傳遞到長海估計快過‘兒童節’了?!辈坏群屡d江接話,史芳又像往常一樣埋怨,“你也就知道吊機、車床,太沒情趣?!?/p>

    郝興江并不在意妻子的埋怨,只是不放心地提醒:“可習文要上學呀?!?/p>

    “我已代習文在學校請了兩天假,小力買好了來回機票?!?/p>

    郝興江擔心的不是兒子能不能在學校請出假,畢竟長海機械廠經營副廠長喬康的老婆就是兒子學校的副校長,這點小事只要開口,她肯定批準。看事已至此,郝興江只好無奈地告知妻子:“李廠長剛找我,說有事商量,我可能要晚點回家?!?/p>

    “真是拎不清,上面讓你去機械廠是當書記,你不樂得享清福,倒天天搞得廠里少不了你似的。實話告訴你,家里沒你不行,單位少你一樣轉。”

    郝興江賠笑解釋:“現在單位不是要改制嗎,我總不能甩手都扔給李廠長吧?”

    “改不改制又不是你說了算,都鬧騰兩個多月了,你操什么心?再怎么樣也不會讓領導吃虧的?!?/p>

    雖然妻子說得有幾分道理,但郝興江可不這么想,決定企業改不改制很容易,但怎么讓上千名職工今后有活干、有錢領,這才是關鍵。為了不讓李默海等著急,郝興江敷衍著應道:“好,我盡可能早點回家。”

    郝興江剛走進廠部大樓,黨辦主任汪啟仁就迎了上來:“郝書記,李廠長在等您一起開‘三重一大’會,說周末一定要上報?!?/p>

    看來今天的事還真有點急,郝興江點頭后加快了腳步。

    “郝書記,走訪這種小事以后就交給我或車間去辦好了?!?/p>

    “嗯?!焙屡d江含糊地應了一聲,但心里打定了主意,繼續用這個方式聽聽職工的心里話。

    汪啟仁搶前一步推開了會議室的門,一股濃烈的煙味迎面撲來。郝興江不抽煙,因為以前發電廠全廠都是禁煙區,所以沒有什么感覺。調到機械廠后,他才覺得禁煙是多么好,至少不會讓不抽煙的人感覺難受。去年看到有女同志參加會議時,頻繁用手扇動鼻前的空氣,他就想以黨委的名義提倡會議室禁煙??蓜偢钅L崃藗€頭,就被對方生硬地搶白道:“我們這里的職工可是扛榔頭、擰鐵栓出身,沒那么多講究,如果有人覺得不舒服,那就讓他騰換個地方?!焙屡d江沒料到李默海說話這么沖,并明顯有針對自己的跡象。看對方滿口黑牙,一臉不屑地叼上煙,搞技術出身的郝興江第一次感到與其搭檔是一件多么難的事。雖心里有點疙瘩,但郝興江提醒自己,外來和尚難念經,想要得到主持“寺廟”十多年的強勢“老方丈”的認可,只能多揣摩對方的意圖,一旦念歪了經,只會給自己添麻煩。也因為有了上次隱隱的沖突,一年多來,郝興江基本上只是按部就班地工作。

    “人齊了,開始吧?!?/p>

    郝興江剛在李默海邊上的空位坐下,對方邊簡單地宣布會議開始,邊甩來一支煙。郝興江像以往一樣,點頭示謝后,把煙捏在手上,埋頭看起了擺在桌面的《關于長海市國有企業改制分流的實施意見》復印件。自去年倡導禁煙失敗后,李默海堅持在會上給郝興江甩支香煙。郝興江知道自己接下這支小小的香煙,不僅表達友好合作的態度,更傳達了對李默海權威的認可。所以當郝興江本能地想同以往一樣謝絕時,馬上自我否定了。因為這不但會讓李默海不舒服,更可能激化兩人的矛盾。但有原則的郝興江又覺得不能過度服軟,必須從這件小事上表現出一定的立場——即便我不能改變現實,那也不會認同現實合理或正確。所以權衡一番后,郝興江不謝絕,只是示謝后把煙夾在手上。李默海并不在乎郝興江有沒有把煙點上,他把煙當作一面白旗,只要對方拿起,就是向自己示意投降。

    “既然上面是征求我們的意見,我覺得我們廠條件不成熟,還是選不改制。”

    從設備副廠長徐達陽直截了當的意見中,郝興江覺得路上做的判斷是正確的,上面剛過完“五一”長假就催機械廠的答復,估計此事再也拖延不得。徐達陽的聲音剛落,另一邊又傳來生產副廠長兼總工程師蔡永偉的表態:“李廠長,改制就是要創辦面向市場、獨立核算、自負盈虧的法人經濟實體,而按我們歷年的業務量,創造的利潤連一半職工都不能養活,更別說與同行競爭?!?/p>

    從兩位副廠長的發言推斷,郝興江估計前面的“小會”已統一了思想。果然,工會主席周杰也緊跟著婉轉地表達了意見:“李廠長,我也覺得不改制更利于隊伍的穩定?!?/p>

    “嗯。”李默海應聲吐了一口煙,旋即扭過頭問郝興江,“小郝,你有什么意見?”

    郝興江坦率地說道:“李廠長,從目前我廠的生產情況來看,改制的確會有許多的困難,不但人心難穩,今后業務更是讓人憂心,大家知道,前期相關部門測算出來的業務額僅為2700萬元……”

    李默海打斷郝興江的話,追問:“那你的意見也是不改制?”

    “不是?!焙屡d江搖頭,迎著對方的目光回道,“李廠長,我雖擔心改制面臨的諸多困難,但與其半死不活、寄人籬下地生存,不如借此機會帶領廣大職工殺入市場,背水一戰。”

    不等李默海接話,瞪大水泡眼的蔡永偉一臉意外地搶問郝興江:“郝書記,你就任機械廠黨委書記也有一年了,應該清楚我們目前的情況,我們有與人家爭市場的能力嗎?”

    周杰也跟著吐槽:“憑什么去戰?商場如戰場,我們機械廠看似有上千人,可有真正能上戰場的人嗎?而且不光沒人,手中也無利器。”

    郝興江沒想到自己的想法會引來這么大的意見,從蔡永偉和周杰的反應來看,估計開會的目的就是等自己前來“合拍”。想要“合拍”其實很容易,只要不吭聲,等一下舉手同意就行??珊屡d江內心有點不甘,上周國資委主任許澤斌來廠調研時就明確告知,按上級關于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長海機械廠已明確被列為改制對象。針對參與改制的全市大型國有企業,許主任說市領導意見高度一致,任何需改制卻不參加改制的企業,今后一律不能享受出臺的優惠政策。這等于是在警告:如果不改制,日后只能在更為艱難的環境下被并購或破產倒閉。郝興江真不敢想后果,把頭扭向周杰:“誰說我們機械廠沒人?光高級工程師和高級技師就有十多人。”看周杰表情很不自然地低下頭佯裝做筆記,郝興江又把目光轉向蔡永偉,繼續爭辯:“雖然我們還沒有新訂單,但目前我廠市場聲譽較好,在全省具有一定的知名度,提升空間非常大。更何況我們不但擁有AR1級壓力容器制造許可證和A1、A2壓力容器設計資格許可證,還有省二級鍋爐制造和維修許可證,并已通過了上海質量審核中心的質量、職業健康安全與環境管理體系認證……”

    李默海極不耐煩地揮手打斷郝興江如數家珍般的闡述:“小郝,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你是真相信還是假相信?”

    兩連問看似簡單,卻充滿了濃濃的敵意,甚至嘲弄中帶幾分威脅的滋味。郝興江愣了片刻后強調:“李廠長,我真是這么想的?!?/p>

    “小郝,看來你這一年還沒真正了解機械廠,更不清楚全國的行業狀況?!崩钅Uf到這里,先不急不緩地喝了一口水,邊合杯蓋邊說,“如今可不是十年前,你放眼看看,現在全國類似我們這樣的企業起碼有幾百家,光是江南省就有12家,該占領的市場人家早就牢牢捏在手心,輪不到我們去分一杯羹!”

    郝興江悄悄打量四周,發現周杰仍埋頭在筆記本上比畫著,估計又沉浸于鋼筆畫創作。經營副廠長喬康雙手抱胸,盯著眼前的杯子若有所思,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揣摩不出是支持還是反對。徐達陽和蔡永偉雖同樣抬頭在聽李默海的分析,可細辨兩人的肢體動作卻有明顯的差異,徐達陽不停點頭迎合李默海的講話,蔡永偉卻如同一尊雕像,臉上毫無表情。為了測試各人的內心真實想法,郝興江故意問道:“李廠長,如果不改制,日后業務越來越少怎么辦?企業如果沒有利潤,那不光是對職工不負責,更是對社會不負責任。”

    李默海把剛點著的煙往煙缸狠狠一擰,皺起眉頭說道:“我們不是政府,什么社會責任不責任。我的責任就是交好下一棒,不胡亂折騰!”

    郝興江聽明白了,李默海還有三年就可以退休,蔡永偉和喬康也是不到六年就到期。表面看是機械廠改制與不改制之爭,實質則是企業若干年還是三年或六年的生存發展之爭。果然,蔡永偉接過李默海的話頭說道:“改制就是折騰,機械廠經不經得起市場的淘沙先不說,哪經得起內部的折騰。不折騰說不定還能生存,折騰肯定死得快?!?/p>

    不知徐達陽什么時候抬起了頭,只見他把眼神從吊燈處移下,不咸不淡地說道:“沒有贏利的國有企業又不只是我們一家,干嗎別人還沒咋地,自己猴急著要動刀。”

    見徐達陽的話明顯是沖自己而來,郝興江不得不正面招架:“如果等市場這把無形的刀落下,那我們可就來不及了,屆時在座各位都……會被職工責怪。”

    郝興江本想說都是歷史的罪人,可話到嘴邊,覺得過于刺耳,當即改了口??杉幢氵@樣,在李默海聽來還是很不爽,只見他歪過頭沖著郝興江嗤笑:“我們共產黨就是要帶大家一起致富,改制只是某些人打著激發企業活力的旗號,看似破除利益格局,實際是讓領導干部成了可恥的剝削者!”

    “人是社會性的有感情動物,因為有道德標準、情感因素、價值觀念等因素的影響,不會像動物一樣僅以生存為第一原則,所以我們只有因地制宜地探索企業生存之法,才能對得起職工?!眴炭到K于把眼神從眼前的杯中抽離,悠悠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郝興江正咀嚼喬康這些話的含義,只見周杰也放下筆斷論:“政府想‘一刀切’搞行政嫁接,但像我們廠不改制至少還能活五年,改制估計熬不過一冬?!?/p>

    “‘一刀切’肯定有問題。國有企業所具有的社會公益性質是不容更改的,公共交通公司會因為虧損,就允許他們改制進入市場去追求利潤嗎?我們廠的確沒什么效益,但其他企業也不能提供我們廠制造的小鍋爐產品,其實這也反映了我們機械廠在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蔡永偉跟著說道。

    郝興江很想反駁蔡永偉的片面言論,機械廠怎么能同民生工程相提并論,更何況機械廠長年生產的小鍋爐根本不是為了民生,只是某些機關與企業辦澡堂所需的設備。

    也許是因為悲觀而憤怒,緊擰眉頭的徐達陽用食指狠戳桌面,說道:“體制內天天喊著‘國退民進’的人雖然不一定是壞人,但肯定是別有用心的人!我們可不能倒行逆施!”

    郝興江覺得火藥味越來越濃,若自己再堅持發表觀點,容易造成更大的誤會。既然局面像老婆剛才電話中說的一樣,改不改制又不是自己說了算,不如干脆閉嘴。

    看眾人不再說話,李默海又點燃了剛按滅的香煙,深吸一口后抿緊嘴,似乎在做拍板前最后的思考。廠辦秘書朱小巧也停止了記錄,六雙眼睛一起盯著李默海。只見李默海不急不緩,長長吐出煙后,掃視了一圈:“我是豁出去了,在國資委那邊也談了。上策就是以不變應萬變,中策是被并,下策才是改制?!?/p>

    看來船長徹底放棄掌握機械廠這艘航船的動力和航向,打定了隨波逐流的主意。望著窗外,郝興江第一次感覺初夏明亮的陽光有些別扭,他想起了之前的倒春寒,更聯想到了即將面臨的難挨酷暑。

    “小郝,你有什么意見?”

    “我服從大多數?!?/p>

    對于郝興江不明確的表態,李默海似乎并不在意,彈彈煙灰說道:“現在舉手表決,不同意改制的舉手?!?/p>

    五只手舉起后,郝興江也跟著舉起了手,只是這手不同往常,彎曲發軟,像是沒有骨頭。

    會后,郝興江沒回辦公室,和李默海打了個招呼,說家有點事先走一步。李默海也不多問,點了點頭。

    快到家,遠遠看到樓下停了一輛出租車,郝興江連蹬幾腳,到出租車旁邊才發現只有史小力坐在里面。史小力下車招呼:“姐夫,回來了?”

    “嗯?!焙屡d江支上自行車撐腳,問道,“小力,叫芳芳了嗎?”

    “叫了,他們馬上下樓。”

    剛說完,樓道傳來妻子的聲音:“要不先給你爸打個電話吧?”

    “老爸肯定有事在忙,別打擾他,不行我到機場再打個電話回來?!?/p>

    聽了兒子的答復,郝興江感覺很貼心。才讀初一的郝習文不但個子已超母親,而且特別懂事,唯一讓郝興江遺憾的是兒子對學習興趣不大,在體育方面卻展現出非凡的天賦。無論是幼兒園還是小學,兒子每年參加運動會都能拿回來好幾張獎狀,如果不是因為學校規定每名學生限報三項,郝興江真懷疑兒子的書桌抽屜會塞不下獎狀。當年父親在“習文崇武”中擇前兩個字為孫子的名,大概就是種豆得瓜的歪解。

    “舅舅。呀——老爸。”

    四樓樓道窗臺探出郝習文那張標準的國字臉,隨后就傳來急促的下樓聲。郝興江感覺最后一層的十二個臺階,背登山包的郝習文跨兩次就跳到了自己跟前。他摸著兒子的頭叮嚀:“記住,出去一定要聽舅舅的話?!?/p>

    “知道。”郝習文應聲后效仿郝興江,抬手摸父親的頭叮囑,“記住,在家一定要聽老婆的話,多陪陪老媽。”

    “臭小子!”郝興江輕輕一拳打在兒子身上。

    郝習文回敬一拳:“臭老爸!”

    看史芳拎著行李箱出現在樓道口,郝興江搶步接過行李箱,利索地塞進出租車后備廂。

    目送出租車駛離時,郝興江驀然感覺自己這個父親當得真有點不稱職。這些年不光送兒子上學的次數屈指可數,也從來沒有陪他參加課外興趣培訓班,難道真如妻子所說,自己滿腦只有吊機和車床,沒什么生活情趣?可他馬上又否定了這個想法,男人不同于女人,女人可以把家視作生命之重,男人理應把工作視作生命之重,若沒能在事業上有所作為,這樣的男人至少不能稱為強者。聯想起剛才的會議,郝興江覺得腳上仿佛綁了鐵塊,腳步很沉。參加工作十九年來,自己的事業線始終處于上揚中,可如今機械廠黨委書記一職似乎要成為事業的拐點,就好像命運之舟在拐彎處觸礁,在猝不及防中漸漸下沉。他覺得已無法掌握自己的航向,更無法知曉機械廠上千名職工日后的命運。